第195章 商人送礼
“大人可还记得人。”杨养望坐下后,
孟护卫充当仆人,为季子禾也上了杯热茶,然后站在了他的身后当背景板。
季子禾看着杨养望, 眼神中透露着迷茫,“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的,就在大街上。那日您听张三, 也就是道东和尚的事情,是人告诉了您,您还记得吗?”杨养望心翼翼的问道。
季子禾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 原来是你啊,那日多谢你了。”
得了吧,就一面之缘, 怎么可能想起来。别季子禾了,就连读者估计也是一脸迷茫。
“大人客气了,您来宁安县这么久了,人都没正式来拜访您,实在是失礼。今日特来拜见,礼物, 不成敬意, 还望您收下。”杨养望一伸手, 跟在他身后的仆人递来一个点心盒子,杨养望双手捧着箱子送到了季子禾面前。
季子禾有些尴尬,不是没人想来拜见他, 只是来送拜帖的人都被季子禾拒绝了而已。他来宁安县这么久,除了一些人多的宴会,私底下他并不愿意单独见那些本地的权贵和商人。
不是季子禾对他们有偏见,实在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那么多贪官前辈的下场都在那里摆着呢,作为县里的一把手,多少人想通过他走捷径啊。人多的话肯定没人会找他搞腐败,可若是私底下见面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糖衣炮弹等着他呢。季子禾不想多事,干脆一律不见。
“你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这礼,你还是拿回去吧。”季子禾道。
“大人,只是一盒点心罢了,值不了几个钱。您若不收下,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季子禾有些犹豫,毕竟是过年嘛,互送年礼应该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他以前没当官的时候去长辈家也送过礼,这么一想不接还真不合适。等回头他再还他一份年礼好了,反正也不贵。
“那,我就收下了,下不为例。”
“唉。”
杨养望捧着盒子,看着季子禾接过去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季子禾警觉的轻松皱了下眉头,不对,有古怪。他这么早就上门,不就是为了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那这礼物……
孟章突然俯下身,在季子禾耳边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不对。”
季子禾看着手里的盒子,将神识探了进去,摸清里面的东西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杨养望。
杨养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这位年轻的县太爷看透了一样,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杨老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季子禾将点心盒子随手搁在一旁,平静道。
终于要提到正事了,杨养望舔了舔嘴,觉得嘴巴发干,忙饮了口茶,“是这样的,县太爷,人不才,承蒙同行的厚爱,上月刚被推举成了本地商会的副会长。按照往年的惯例,元宵节那日是要在城隍庙举办庙会的,人正是为此事而来。”
季子禾点了点头,商会是民间的组织,是商人们自发形成的团体。共享消息,互帮互助,有利于推动地方经济发展。
对于这样的组织,一般官府都采用既不扶持也不压的政策。只要他们别违法乱纪,官府也乐意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让他们良性发展。
商会毕竟是民间组织,没有实际权力。想要组织庙会,自然不是想组织就能组织,必须要经过官府同意才行。庙会需要占用多大的地盘,需要多少衙役维持秩序,商税这块怎么搞,如何吸引商户聚集……这都需要同官府协商。
杨养望单独来找他这事,恐怕是想从他这里走捷径吧,“私下不谈公务
,等到初四,你去县衙,自会有人与你详谈此事。”
杨养望听完,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反倒是有些轻松的模样,“多谢大人,那人这就告辞了。”
“等等。”季子禾突然叫住了他。
“大人还有何事?”
“这么早,杨老爷还未吃饭吧,不如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季子禾将点心盒子又拿在了手里,当着他的面掀开,看着点心下铺着的一张张银票,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杨老爷这是陷我于不义啊,这点心本官无福消受,还是请杨老爷拿回去吧。”
季子禾将点心盒子盖上,让孟章将点心盒子塞到了杨养望怀里。杨养望傻了眼,没想到季子禾会是这种反应。
“大人可是嫌少?”杨养望心翼翼问道。
“杨老爷,单凭你这个举动,本官就能治你个企图贿赂朝廷命官罪名。”季子禾冷冷道。
杨养望慌了神,怀里的点心盒子掉到了地上,盒中的点心与银票散落一地。
他这会儿才敢确定,这位新县太爷是真的不想收钱,不是在跟他客气,马虎眼。
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人,人只是一时糊涂啊!”
“糊涂?本官瞧着杨老爷可不像是个糊涂的人。吧,你贿赂我,是受何人指使,有何目的啊?”季子禾问道。
“冤枉啊,大人,人没人指使,也没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你是看本官缺钱,同情本官,给本官送银子来了?”
当官的怎么会缺钱,睁眼瞎话。杨养望敢怒不敢言,“也不是,这不过就是惯例而已。”
“惯例?”
“只要商会要组织什么大活动,都要先给县太爷送上一笔方便钱,以免官府故意拖延时间或者不给方便,这都是往日默认的事。人近日才被推举到商会的副会长的位置,经人提点才知道了这些规矩,不敢不照办。大人,人真的是被冤枉的。”杨养望跪伏下身,高声道。
他这段话的十分的巧妙,既解释了季子禾的疑问,又为自己开脱,表明了自己的不知情,将自己摘了出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诚惶诚恐,脑袋却依旧转的如此快,的话有理有据,怪不得被人推举成了商会的副会长。
果然,季子禾听完后脸色好了许多。上一任的宁安县的县令是什么德行,季子禾也清楚。若他不贪,也轮不到自己坐这个位置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商人们也是普通百姓,没有官身,注定也是属于被压迫的那一类人。都花钱好办事,前县令把持官府,鱼肉百姓,所以对于商人们来,那就是花钱才能办好事。商人们不是没怨气,但也没有办法啊,不好听点,这些父母官就相当于地方的土皇帝,他们只手摭天一点也不夸张。就算你想去上头告状,那也得有路引啊。路引谁发的,还不是地方官府。
即使少赚点钱,商人们也乐意花些钱办事情,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再者,哪个商人不愿意跟地方官搞好关系,除非是不想在这个地盘上做生意了。
其实对于这些”孝敬“,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贪的过分,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上头也懒得管。水清则无鱼嘛,这些国家官员的工资其实并不算高,养活一家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很多人做官前都是庶民,做了官自觉不同,就想要讲究点排场了。买房买车买地肯定不能少,衣锦还乡了肯定要福泽乡里,家里的厮婢女什么也不能缺,那么一大家子要养活,生活质量也不能太差,不拿点孝敬还真过不下去。
相比而言,季子禾这个官真是个奇
葩。不买房买地买车了,就黄九郎一个仆人,还被他给放良了。身为地方父母官,家中连一个仆人都没有,就没见过这么凄惨的官。哪怕是拿死工资,不收孝敬的,也没有听哪个连几个仆人都养不起。
旁人觉得季子禾要么是兜里缺钱,要么就是太爱钱,兜里有钱却依旧吝啬。不管哪个原因,反正季县太爷需要钱,自然就赶着为他送钱了。也不是非要让季子禾干点什么,就是想刷刷好感度,就算现在没困难,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到时请县太爷给个方便什么的,也是极好的啊。
可季子禾真的缺钱吗?当然不可能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别忘了,去年他还擒了一群采花贼呢。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海捕文书,一个就好抵几百两银子。等着上头把案子了了,肯定就会给他送钱来了。想想这么多银子季子禾就发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花……
呸呸呸,什么钱不钱的,真俗!
季县令拂了拂衣袖,他是那种爱钱,满身铜臭的人吗?不可能!季大仙一脸正义,他可是神仙,神仙可都是就该视金钱如粪土,这才符合他的身(逼)份(格)嘛。
“你所言可是真的?”季子禾问道。
“人可以发誓,所言绝对不是假话,如果有假,定天五雷……”杨养望手掌伸平,指尖朝上,信誓旦旦的着,却被季子禾断了。
“好了,不用再了。念你是初犯,本官就饶了你这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本官绝不轻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杨养望感激的又拜了几下,又心翼翼道,“那庙会的事?”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会有人难为你的。”季子禾挥了挥手,“行了,带上你的东西,回去吧。”
“是,大人,人告退。”得到了准信,杨养望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偷偷擦了擦头顶的汗。也没敢让身后的仆人帮忙,几下就将地上的点心银票收了起来,离开了季子禾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