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柚言这段时间非常忙，自从重回剧组后，每天的戏都排得很满。有时候白天已经拍了一整天的戏了，晚上还会有夜戏，要一直拍摄到凌一两点才收工。

    好在元旦连着休息了两天，好好补充了一下睡眠。

    在陪老婆孩子过完元旦后，顾简因工作上的事不得不离开横店。算起来，前前后后在横店也已经待了五天了。

    虽然心头有诸多不舍，可穆柚言清楚地认识到，这就是做演员的无奈，与爱人聚少离多是常态。

    又是连轴转的一周，好在这一周只有一两场夜戏，不用熬大夜。

    全剧唯一的一场吻戏将在本周六进行拍摄，其实早在周一的时候，也就是元旦回来的当天，穆柚言就被告知了这个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一想到周六就要和向晚清拍吻戏了，穆柚言就变得莫名紧张起来。

    好不容易，这艰难的一周总算是熬过去了。可一想到明天的那场吻戏，穆柚言成功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却怎么也睡不着。探着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屏幕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

    下午收工后，第一时间给顾简发去了信息。坐在回家的保姆车上，穆柚言捧着手机和顾简聊了好一会儿的微信。直到顾简有事要忙，俩人这才结束了聊天。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顾简睡了没有。平日里，只要顾简一有空就会发来视频邀请。然而今晚，顾简并没有发来视频邀请，想来一定是很忙。

    正当穆柚言踌躇着要不要给对方发条信息过去时，顾简的微信就发来了。

    顾简：【睡了吗？】

    穆柚言嘴角一个高高扬起，连忙坐起身来，指腹飞快轻触着手机屏幕，连连发了两条信息过去。

    穆柚言：【我失眠了，睡不着。】

    穆柚言：【明天下午就要拍吻戏了，我好紧张。】

    信息一发送过去后，穆柚言觉得有些不妥，立马点了撤回，撤回了最后这一条信息。

    可手机那头的顾简却已经看到了。

    一身白色睡袍的女人长身而立站在阳台上，眉轻轻皱了一下。是装作没看见还是……

    隔了几秒钟后，穆柚言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穆柚言：【明天上午和下午都有戏，我得赶紧睡了。】

    女人一双纤长手指轻触着手机屏幕，回了个“晚安”过去。穆柚言那边也给自己回了个“晚安”过来，并发了个猫咪睡觉的可爱表情包。

    看着这可爱的猫咪表情包，想到穆柚言撒娇时就像只黏人的猫咪，女人嘴角幅度地微扬。

    可一想到穆柚言刚才撤回的微信内容，女人嘴角的笑容瞬息敛起。

    明天要拍吻戏？

    顾简明天刚好要去参加一个私人举办的拍卖会，地点就在苏州。然而此刻，顾简人已经在苏州了。

    苏州离横店并不算太远。从苏州开车去横店，大概需要三个半时左右。

    翌日上午，这一场戏是穆柚言的主场，拍摄的全是有关“戚笙歌”的戏份，拍摄起来很是顺利。

    几乎没有NG，拍一条过一条。

    秦臻昨晚还在为今天下午的这场吻戏感到担忧，在看到穆柚言今天的表现后，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可秦臻忘了，穆柚言一向在拍摄独属于自己的戏份时发挥稳定，可一涉及到感情戏就会迟迟进不了状态。

    在拍吻戏之前，前面还有好几条两位演员的对手戏。等到都拍完后，已经是近傍晚了。

    两位演员重新换了套戏服，妆发也改动了一下。

    拍摄场地也由室外挪到了室内。

    虽然整部戏下来只有这一个吻而已，且两位演员的衣服都穿得规规矩矩。可这毕竟是穆柚言的荧屏初吻，所以副导钱青松向秦臻提议清场。

    秦臻思考后，觉得钱青松的话很有道理，便答应了清场。

    拍摄前，穆柚言先是漱了口，再往嘴里喷了好几下蜜桃味的口气清新剂。

    看着镜子里涨红脸的自己，穆柚言伸手轻按住了胸口。隔着血肉和衣裳料子，指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跳。

    深呼吸一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个一个“加油”的手势。

    穆柚言：“加油！”

    清场后，房间里除了两位女演员外，就只剩下正副导演，灯光师以及负责运镜的两位工作人员。

    “《血色》第二十八场，一镜一次！”副导接过场记手里的场记板，换他来亲自板。

    “A！”

    向晚清饰演的澜懿立在窗边，正眺望着窗外。

    穆柚言饰演的戚笙歌穿着一身白色长袖长裤睡衣，正从浴室里出来。

    镜头先是跟着穆柚言的背影跟了一路，然后缓慢上移，最后停留在了穆柚言的红唇上。

    “你晚上回家……还是？”戚笙歌立在屋子中间，冲着澜懿的背影问道。

    闻声，一袭酒红色长裙的澜懿转过身来，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你难道不收留我嘛。”

    “我喝了很多酒，现在头好晕。”澜懿一边着，一边朝着戚笙歌走近。

    “那好，你睡隔壁房间，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戚笙歌一个转身，不料却被澜懿给拽住了衣袖。

    “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

    “为什么？”

    “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那你想和我是什么关系？”

    “……”戚笙歌别过脸去，停顿了好几秒，声道，“我也不知道。”

    “笙歌。”澜懿一步上前，整个人逼近戚笙歌，深情款款地望着对方，“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嘛。”

    “我明白。”戚笙歌转过头来，眼尾已在不觉间泛了红。

    “那你愿意吗？”澜懿满眼期盼地看着戚笙歌，深情着道，“让我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

    戚笙歌动容地点了点头，眼眶里有晶莹在闪烁。

    “愿意。”

    澜懿凑上前去，定定地看了戚笙歌一两秒，随即一个偏头，吻住了戚笙歌的唇瓣。

    不过是四片唇的轻覆而已，穆柚言整个人当即愣在了原地。不但忘记了回应，还瞪大了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

    “停！”监视器前的秦臻立马喊了声，高举双手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

    导演喊停的这一刻，向晚清顿了顿，然后直起身子，结束了二人唇瓣相贴的状态。

    “对不起，导演。”穆柚言转过身来，红着一张脸看向不远处的两位导演，默默低下了头。

    “没事儿。”秦臻道，“原地休息一下，再接着拍。”

    “穆，你试着调整一下你自己的心态，好吧。”秦臻开始耐心地讲戏，“这个吻呢，其实只需要你稍微回应一下就好了。稍稍回应一下，OK？”

    “嗯。”穆柚言点头，表示明白。

    “你刚才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在被爱的人亲吻。”秦臻苦苦一笑，“你要试着带入角色，此刻你就是戚笙歌。在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后，你会带入怎样的感情去回应对方？”

    “作为演员，你需要呈现给观众们的是一个饱含情感的吻。”

    “好的，秦导，我明白了。”穆柚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起来简单，穆柚言也明白角色此时的心境是怎样的。

    可当向晚清的唇贴上来时，瞬间便将穆柚言从戏里给扯了出来，跟剥离开了角色一样。

    ***

    拍卖会结束后，顾简让司机直接开车去横店。

    这次受邀去参去周老夫人举办的私人拍卖会，孟助理一路陪同在侧，为大老总竞拍下了三件收藏品。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属于古董级别的收藏品，市价均在八位数以上。

    孟助理板着手指头好生数了数，自己一辈子工也换不了一只花瓶。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可孟助理总觉得大老总今天脸色不大好，按理竞拍下了中意的收藏品应该高兴才是。虽然总裁就算高兴了也不会笑，可脸色至少看上去不应该这么差。

    偏偏总裁一整天都沉着一张脸，害得孟助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去横店的路上，整整三个半时的时间，顾简没有开口一句话。总裁不话，孟助理自然也不敢吱声。端端正正地坐在皮质座椅上，连刷手机的动作也不敢做的太大了。

    终于，这无比艰熬的三个半时总算是熬过去了。

    豪车停在了片场外，车身影在了一棵大树下。

    车已经停在大树下好几分钟了，可司机和孟助理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为没有总裁的吩咐谁也不敢开口话，更是不敢先总裁一步下车离开。

    孟助理终于是坐不住了，鼓起勇气看向总裁，探试着问道：“顾总，是要去探班吗？”

    这么急着赶来横店赶来片场，难道就是为了在车里干坐着嘛。难道……不是想进去探班吗？

    顾简那如鸦羽般的长睫上下浮动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

    下一刻，顾简径直开了车门，弯腰下了车。

    坐在座位上的孟助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也跟着下了车，大步跟在了总裁的身后。

    一路走过，发现组里的工作人员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院子里。好几个仰着脑袋伸长脖子，目光通通看着同一个方向。

    二楼的第一间屋子。

    可隔得太远了，什么也听不到。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同一处，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片场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直到这俩人上了二楼，毫无阻碍地进到了拍摄现场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不过已经晚了。

    当顾简进到房间后，一抬眸便看到两个女人相拥在一起，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娇妻。

    而此刻，自己的娇妻正在和别的女人接吻。

    顾简长身而立站在原地，习惯性地双臂环胸，眉宇间沉着一股子瘆人的寒气，如料峭的寒春三月。

    孟助理整个人都吓傻了，这……怎么是在拍吻戏啊！

    连忙转头去看老板的脸色，这一看，吓得孟助理害怕地滑动了一下喉咙，默默靠边上挪动了一步。

    “Cut！非常好！这个感觉简直太好了。”秦臻激动地差点落泪，连忙从马扎上起身。

    先是摄影师和灯光师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紧接着两位导演也跟着转身看向了门口。

    大老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片场，难道……又是路过？

    然而两位演员中，先是向晚清转过了身去，跟着看向了门口。

    穆柚言羞红着一张脸，也跟着望向了门口。这一看，穆柚言整个人都呆住了，呼吸一滞，瞪大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女人。

    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穆柚言明显地感觉到大老总很不开心。

    两位导演上前去和大老总热情地着招呼，可由始至终大老总都冷着一张脸，只最后了一句话，便离开了片场。

    顾简：“你们继续忙。”

    扔下一句话后，大老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边上的孟助理见状，连忙踩着高跟鞋大步跟了上去。

    此刻，穆柚言的脸色极度苍白，就像是生病了一样。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留恋地看着门口。

    一旁的向晚清皱了皱眉，关心地问道：“柚言，你不舒服吗？”

    穆柚言没作声，依旧目光呆呆地看着门口。向晚清又轻声唤了声，穆柚言这才回过神来。

    向晚清：“柚言，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穆柚言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冲着向晚清挤出一个笑容，可夺眶而出的眼泪却已是出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