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来啦
姜七娘眼睛又翻了好几回,手倒是始终撑在桌面,好不容易有了劲,她心翼翼道:“可是你是男子啊……”
祁知年叹着气,将黄连与他过的话,再与姜七娘了遍。
姜七娘哭着问:“真的不是假的?”
“真的……”
其实姜七娘心中早已经有答案,当初她怀祁知年便是,因为瘦,整个孕期都不是很显怀,很嗜睡,闻不得丁点儿的鱼腥味,祁知年与她是一模一样的。
曾经,姜七娘以为被姐妹设计扔进相公馆的那天,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
后来她去了英国公府,被父亲逐出家谱,又几乎失去一条性命才生下祁知年,她想,应该没有更坏的时候了吧。
直到,她与祁知年一同被赶出家门,被整个京都的人指指点点,近两年又发生这么多事。
她已经逐渐麻木,也在努力鼓起勇气,性子甚至变得积极许多。
到了此时,她才知道,她还是太弱。
今日才是她此生最为艰难的时候。
她努力直起身,磕磕绊绊地走到祁知年身边,抓住祁知年的手,崩溃哭道:“年儿,这个孩子不能要啊,当年娘生你,差点没了半条命,你本是男子,若要按黄大夫的法子生子……娘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娘死了都愿意,却不能叫你如此,你也才是个孩子……”
姜七娘一直很感激祁淮愿意收留他们母子俩,这是头一回,她是如此怪罪祁淮。
若不是祁淮,祁知年又怎会如此。
祁知年叹着气,也反手握住姜七娘的手,温声道:“娘,当初您怀我时,也极为不易,甚至差点丧命,您可曾想过放弃我?”
“……”姜七娘语塞。
“娘,我与您是一样的啊,这是我的宝宝。”
姜七娘悲从中来,伏在祁知年的手臂上,大哭出声,范嬷嬷也跟着哭。
黄连出来劝道:“姜娘子你放心,知年兄与你那时又不同,他的身体很健康,底子甚好,我每日都替他把脉,他的心态也调整得非常好,再过十来天,我们便能靠岸,到乡下找个安静地方待产,有我坐镇,决不会有事!请你相信我!”
姜七娘还能什么,再不信,再担心,又有何用,仅看祁知年一脸坚决便知其意。
姜七娘也是这时才明白过来:“你将来还会回去的,是吗。”
“……”祁知年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母亲。
姜七娘低头流眼泪:“我就是怕他要负了你,他,太深不可测,岂是你能降服的。”
在一旁看着的黄连有心想几句,姜娘子当真看祁知年了!
祁淮那是被祁知年吃得死死的!
只能姜七娘对祁淮的固有印象太偏太深,完全无法想象。
其实别是姜七娘,便是黄连也绝不会想象得出祁知年与祁淮私下里相处时,祁淮有多意,又有多宠着祁知年。
因此当路途中的祁淮得知祁知年跑了,他先是愣住,才反问一句:“你什么?”
侍卫一路快马赶来,马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匹,满身灰土,就这般,也用了六日才追上祁淮,他声道:“祁郎君跑了……”
“何为‘跑了’?”祁淮再问。
侍卫从怀中取出封信,递给祁淮:“这是长公主的亲笔信。”
祁淮皱了眉头,立即撕了信封,取出信来一目十行地看完。
一旁的赵初瑾再忍不住,走来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来寻你。”
祁淮示意侍卫先下去,转了身,沉声对赵初瑾道:“姜七娘已经知道我与祁知年的事——”
赵初瑾大惊:“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不知此事?!”
“姜七娘知道后昏迷许久,这事儿我一直瞒着祁知年,但是祁知年如今已经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他知道后又如何?!”
“太子要将赵芜嫁给我,清宁伯上门去炫耀——”
再次不等祁淮完,赵初瑾愤怒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树:“不用你我也能猜到!!那如今又是什么个情况?!”
“不知姜七娘是如何与祁知年的,祁知年兴许是误会了什么,跑了。”
“…………”赵初瑾怔了怔,急道,“他一个孩子,就这么跑了,如何保证安危?祁狗!你到底是怎么保护祁知年的?!枉我如此信任你!!祁淮老狗!”
祁淮也很气自己。
可是又有哪对深陷情海的爱侣,会成天派人盯紧对方,就怕对方要跑的?
这不就成了看犯人?
他们俩好好的,情投意合,临走前祁知年还在家中等他,前几日的信里也告诉他,窗前的海|棠开了,还下次的信中就会附上亲笔画的海|棠,他便是脑抽了也不能想到祁知年竟会突然跑了!
赵初瑾再骂他:“都是你在外头惹的风流债!若不是赵芜那个丫头,祁知年能受这份气?!姜家早就该踩下去了!”
祁淮全都认下,点头认错:“都是我不对。”
“现下如何是好?!”
长公主在信中的几乎都是祁知年的事儿,但太子突然这么干,他母亲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又叫来那名侍卫,沉声问:“如今京中如何?你将这些日子的事,挑重要的,与我听。”
“是!!”
侍卫将这些天长公主与太子之间的事尽数道来,尤其是祁知年走后,长公主果然拿出先帝给的圣旨,要求太子撤去赐婚旨意,太子更是要与长公主作对,不仅把姜三娘接回来封了贵妃,还又把清宁伯恢复成清宁侯,甚至强行要姜七娘与祁知年进宫拜见。
多亏长公主在外瞒着,才没叫太子发现祁知年他们已经跑了。
总之,太子与长公主已是水火不容的架势。
从前那般讨好长公主的皇后,如今也与她不对付,甚至以太后之名叫长公主进宫,想要叫她学规矩,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对母子一朝翻身,又仗着祁淮不在京中,完全是为非作歹。
听到这里,赵初瑾直接道:“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怕死!我们才走了一个月而已!他就敢这样得罪人!”
祁淮则是全程平静地听完侍卫的话,侍卫拱拱手,暂且退下。
赵初瑾用胳膊肘推推祁淮:“祁狗,怎么着?你是怎么想的?我先,这口气,哪怕你能忍,我也忍不下去!”
祁淮不话。
“问你话呢,祁狗!”赵初瑾再推他。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赵初瑾眼睛一亮:“我反正是听你吩咐,我封地上也是有几千兵力可用的,这些年被我训得也很不错。”
“好,你先回封地,等我去找你。”
祁淮罢,竟是转身便要走。
“你干什么去!”赵初瑾拉住他。
“我去找祁知年。”
祁淮推开他的手,上前翻身上马,话也没有再丢下一句,纵马便跑。
跑了几十步,他又倒退回来,跑到赵初瑾面前,他也不下马,朝赵初瑾伸手:“那东西给我。”
“啥玩意儿?”
“你那天要拿来试我的东西。”
赵初瑾都愣了愣:“不会吧?你来真的?”
“拿来。”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那玩意儿很玄乎的。”
祁淮不悦:“少啰嗦,拿来。”
赵初瑾还有些犹豫,祁淮眼看着就要下马来抢,赵初瑾只好从怀中拿出个密封的陶罐,刚拿出来,祁淮便一手抢去塞进袖中,转身便跑。
“喂!”赵初瑾追上去,一会儿祁淮人就不见了,他只好又暗自骂几句,转身便道,“都起来,别休息了,这就出发,随本王回封地!咱们干一票大的!”
“是!!!”
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轰隆隆”离去,原本还挤得满满当当的树林霎时就只剩飞鸟两三只,偶尔掉落几片树叶,更显寂寥,就连那些树仿佛都不适应这突然而来的静谧。
赵初瑾继续向西,祁淮则是疾驰向东而去。
半路上,祁淮收到侍卫们放来的信鸽,他拆开纸条看,得知祁知年他们是要去往江南,行的还是水路,他火速往着正确的方向而去。
祁知年他们此时已到徽州,再有两三日便能到平江府。
坐船的这些日子,祁知年早已适应,只要不闻鱼的味道,吐的时候倒也不多,肚子还是不太显,可能也是因为他太瘦的缘故,这点他随了他娘。
姜七娘当年就是怀了九个月时,穿着宽松的衫袍,也看不出来她是个孕妇。
黄连也,孩子一点,到时候对祁知年的身体伤害也能更少。
祁知年还是更担心宝宝的身体,他是希望宝宝能够吃得胖些,可他怎么吃都不胖,这也没办法。
姜七娘也是为母则刚,为了照顾祁知年,这段日子她竟然再没有晕过,每日亲手给祁知年做些羹汤,还给宝宝做些衣服、披风与虎头鞋、帽,每天忙得兴致冲冲的。
祁知年依然嗜睡,本也担心祁淮知道他跑了的反应,却因为实在太困,他渐渐也分不出心力想更多的事,只想把肚子里的宝宝照顾好,让他平平安安地出生。
侍卫们每天窝在船上,每天也无法离开,也有些侍卫是已经娶了妻,家里生了孩子的。
有几个看这架势,倒也在心中嘀咕,看这模样,怎么是谁怀了孩子?
可又是谁能怀孕?
船上就这么几个人,偶尔看到姜七娘与祁知年站在甲板上吹风,母子俩都是瘦条条的,看谁谁不像。
他们也很迷糊。
这天,他们的船进了江南东路的水域,祁知年躺在船舱里睡得正香,便是河边沿途的叫嚷声也没能将他吵醒,姜七娘守在他身边做针线,范嬷嬷则搬了个杌子坐在甲板上剥莲子,算等会儿给祁知年做莲子汤羹吃。
他们都是和气人,船夫娘子与范嬷嬷闲闲地搭着话,也顺手帮她剥莲子。
两人正得有趣,忽听前方传来嚷嚷声,他们的船也渐渐停下,船夫娘子站起身往远处眺望,嘀咕道:“前头的几艘船都停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去问问我家当家的!”船娘立刻去问船夫。
范嬷嬷往船舱里看了眼,竹帘后,姜七娘还在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想必祁知年并未被吵醒。
她便也继续低头剥莲子,剥了十来颗,船夫娘子回来:“是前方有江湖人士起冲突,大家伙儿不敢上前,就都停下了。”
范嬷嬷也很好奇:“还真有江湖啊?”
“嗐,这世上什么没有呢!就连采花大盗我也见过呢!”
“哦哟!”范嬷嬷觉得很有趣。
船夫娘子便继续帮她剥莲子,顺便起行船途中见过的趣事。
偏偏,他们不上去找麻烦,麻烦反而要来找他们。
很快便有艘乌篷船行到他们的船旁,船头站了个颇有些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指着他们的船便道:“爷我要征用你们的船,还不给爷下来!!”
侍卫们立马就围了上来,冷笑:“这是哪里来的爷啊?!我们还没自称爷呢,还不给爷滚——”
那船篷里却是又走出个蒙面人,抬头往他们看了一眼。
他们集体地瞪了眼睛,再不一句话。
那人了句:“我替少东家上去探一探。”
罢,他便直接跃上他们的船,范嬷嬷这才慌得赶紧起身:“这是做什么!”
船夫娘子也喊道:“我们的船是在官府里挂了号的,你们不能如此!!”
范嬷嬷着急地回头喊侍卫们:“哥们,你们快啊!”
方才船夫娘子正与她到什么采花大盗,这人蒙了个黑面巾,可不就是那扮!范嬷嬷想到这里,心更慌。
那人却已经径自往船舱内走去,船夫娘子没能拦住,范嬷嬷又叫几声,侍卫们竟然还是不动,她扑上前去:“你这个采花贼!你给我站住! 你——”
蒙面人同样回头看她一眼。
范嬷嬷顿在原地,这采花贼的眼神怎的如此熟悉……
蒙面人已经弯腰进了船舱,范嬷嬷回过神,冲上去再拦:“使不得,使不得,国公爷,使不得啊——”
是的,她已经认出那人是谁。
范嬷嬷是慌得不行,国公爷竟然追过来了!这又是要做什么!
范嬷嬷追进去,惊醒正在做针线的姜七娘,“怎么了,嬷嬷。”,姜七娘也赶紧起身,范嬷嬷急道:“采花贼!不是——”
范嬷嬷太紧张,错了话。
姜七娘转身,看到蒙面人,又听是“采花贼”,吓得就抖着手拿起桌上的剪子,祁知年还在船上呢!
她立马将剪子对准蒙面人。
蒙面人扯下面巾。
竟然是祁淮!!
却也没有比采花贼好到哪里去!
姜七娘下意识地又要晕,又想到身后的祁知年,她强撑着上前挡住祁知年,抖抖索索地问:“国,国公爷,您,您怎么来了……”
抖归抖,她手中剪子还放在身前,依旧对准祁淮。
祁淮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竟比采花贼还要吓人。
祁淮先往她身后的祁知年看去。
姜七娘再往前挪一步,试图再遮住祁知年的脸。
却还是晚了一步,船中这样的动静,祁知年慢慢醒来,他迷糊地问了句:“娘,怎么了……是要吃饭了?”
他揉着眼睛,想要起身,渐渐察觉不对,他睁开眼睛,先是看到如临大敌的姜七娘,再顺着姜七娘手中剪子对准的方向往外看去,与祁淮对了个正着。
他吓得立即起身,姜七娘吓得扔了剪子去扶他:“你慢点!”
祁淮也吓得赶紧上前:“怎么了这是?可是生病了?”
祁知年立马闭嘴,姜七娘也跟着闭嘴,祁知年是怕被祁淮当怪物,姜七娘也怕祁淮把祁知年当怪物,要杀了祁知年——是的,祁淮在姜七娘心中从来是这样一个形象。
看这母子俩的样子,祁淮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点。
“身上可有不适?还是嗜睡?黄连呢?怎么不在?不是一起来的?”
祁知年声道:“……他先行一步,赁宅子去了……”
“哦,算住在哪里?身上带的银子够不够使?”
“……够的。”
姜七娘一边哆嗦,一边迷茫,这怎么跟拉家常似的?
祁淮不是来杀人的?
祁淮回身看向范嬷嬷:“还请嬷嬷先出去,在门外守一守。”
“好,好。”范嬷嬷也抖抖索索地,先出了门,尽职地守着。
她刚在门边站定,便听船舱内传来姜七娘的惊呼,她唬了一跳,回身看去,祁淮竟然在给姜七娘作揖!!!
范嬷嬷吓得差点要一起惊呼。
除了当年花园里,姜七娘从未与祁淮如此面对面,更别提祁淮还给她行礼,她又差点吓晕过去。
祁知年扶住她,看着那样的祁淮,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心中酸酸的,也有些甜,他声道:“你起来啊,你干什么,你想吓晕我娘嘛……”
姜七娘听了这话还是想晕,她儿子竟敢这样与祁淮话,她儿子私底下难道都是这么跟祁淮话的?!
她儿子确实不是常人!
祁淮起身,直视姜七娘,认真道:“我与年儿的事,你既已知道,我也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在这之前,我想先郑重与你道个歉。当年——”
祁知年撇了撇嘴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赵初瑾是我父亲的事,我娘她当年被人陷害,有人似乎在帮她逃跑,还给范嬷嬷扔纸团,是不是你啊?”
祁淮承认道:“都是我,当初我父亲被陷害致死,我想报仇,便一直监视着皇室中的所有人,包括赵初瑾,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初瑾是你的父亲,我一开始确实抱着不好的念头,想要利用你,这些我都承认。也是因为你身份特殊,那时你娘撞上我,我——”
听到这里,姜七娘也羞愧地福了个礼,低声道:“对不住,国公爷,我当时尽管是走投无路,确实是做错了事情,我害你不浅,是我拖累了你。”随后她又难得坚毅道,“但这是我的错,我愿意自己偿还这份债,却不愿叫年儿替我还债!”
祁淮心中苦笑,再道:“若你害我不浅,不如当初我早已知道赵初瑾的事,才最终愿意揽下这件事,其实是我动机不纯,这些年来,我一直忽略年儿的成长,这些都是我的错。但我对他的一片心意,天地可鉴,我此生非他不娶,还请您答应。”
罢,祁淮又给姜七娘行礼。
姜七娘都有点呆了,行一次也就罢了,这还来第二次?
祁知年噘嘴道:“可是我娘,你从前倾心姜三娘。”
祁淮大惊:“此话从何起?”
“……是姜三娘的,她常你心仪于她,你和太子为她争风吃醋,在我们面前炫耀,那日我见你与三娘在花园子里话,我信以为真,想让你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故意上去撞你。”
祁淮再苦笑:“当年与她在花园子里话这件事,我已经记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确实不认识她,姜三娘被贬再进护国寺一事,便是我亲手所为,若我当真与她有关系,怎会如此?”
姜七娘又激动起来:“可是新帝赐婚,将赵芜嫁给你!赵芜是她女儿!”
“姜娘子,我与太子之间仇怨非凡,这些,年儿都知道,他往后尽可以给你听。这份旨意,我绝不可能接受,他逼不了我,世上我只愿娶祁知年一人。”
“可是,可是——”姜七娘听了这话也不由受触动,但她还是道,“可是你太厉害了!若你将来负了我们年儿,他又该如何是好!我不敢相信你!”
祁淮自袖袋中取出一物,姜七娘定睛看,是个陶罐,她颇有些不解。
祁淮开盖子,告诉她:“这是西南苗寨中的一种蛊虫,分母虫与子虫,只要将子虫种于我体内,取丁点年儿的血养母虫,他日只要我做了对不起年儿的事,我立即七窍流血而亡。”
祁知年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更遑论姜七娘。
“这是赵初瑾找来的东西,他最是恨我骗走年儿,绝不是玩笑话。”
祁淮着就抓起一只虫子,直接张口吞下,快得祁知年只来得及伸手:“等等!!”
姜七娘更是震惊得不出话。
祁知年从床上起身,冲到他面前,伸手就去抓他的颈子,急道:“你不要乱吃东西好不好!!你干什么啊!!吐出来!!”
祁淮喉结滚动,显然是咽下去了。
祁知年急得哭出声:“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谁不信你了!谁要看你吃虫子!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东西!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哭了。”祁淮见祁知年哭,心也烧,下意识地就去吻他眼泪。
姜七娘脸一红,低头就跑出船舱。
跑出去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何要跑?!她儿子还在里面呢!
她转身还要进去,却见祁淮已经将祁知年抱起来,将他整个身体抱在怀中,仿佛抱着孩子一般,珍惜地吻他的眼泪。
姜七娘愣了愣,回过身子,慢慢踱到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任由两岸喧闹入耳,她沉默着不话。
她想,或许,国公爷对祁知年,确实是一往情深,是值得信任的。
来就来,对着她也行礼就行礼,那么恶心的东西也吃就吃,面子架子性命一概不要,只要她的年儿。
姜七娘摸出帕子,低头擦了擦眼角不觉沁出的泪水。
船舱内,祁知年生气地掉祁淮的手:“不许亲我!不许亲我!你不许亲我!呜呜呜……”
祁淮却将他的手紧紧锁住,低头便去吻他。
祁知年用力咬他的嘴唇,即便如此,祁淮也死死吻住他。祁知年咸咸的眼泪流下来,被祁淮用舌头卷走,反复吮吻祁知年的嘴唇,祁淮才道:“都是我不好,往后再别吓我,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好不好?发生什么事,要我认错,要我什么都可以,就是要我死也成,只是不要吓我。”
祁知年委屈地哭,他也不想的啊。
他也只是太害怕罢了。
“宝贝儿。”祁淮唤他。
“不想跟你话!”祁知年将他的脸掰过去,“不许你看我,不想和吃虫子的人话!”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不是非常恨我?”
祁知年噘嘴:“还好,除了王爷是我父亲的事,旁的,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那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哼。”祁知年才不想。
祁淮叹口气,抱着祁知年坐下,将他放到床上,用毯子裹住他:“好,不想,我就不问,近来还是困得厉害?黄连确信没事儿?”
“嗯……”问到这件事,祁知年有些心虚,将脸埋到祁淮怀中,“没事儿的,若真有事儿,我还能这么好吃好喝地坐船么。”
“也是。”祁淮这才有了笑意,低头还想吻他。
祁知年不让亲,又声问:“我问你哦,如果哪天我变成个大胖子,或者是生了怪病变成妖怪,你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祁淮伸手,轻轻在他嘴角了一下,虎着脸问他:“往后还不这种话了?”
祁知年噘嘴。
“还生气噘嘴,那我问你,若是我变成个大胖子,也生了怪病,你会觉得我恶心?”
祁知年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还问不问了?”
“不问啦。”祁知年钻进祁淮怀中,但是祁淮想吻他时,他还是将祁淮的脸推开,“你吃虫子,不给亲。”
祁淮好气又好笑,抓了他的手也自己的嘴角一下,再低声请求:“宝贝儿不想我吗?一个月不见,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哼。”祁知年扭头,就是不给亲。
“宝贝。”祁淮还是捉住他的嘴巴,渐渐亲得祁知年有些喘不过气,祁知年推开他:“你真的很烦。”
祁淮便有些受击地看着他。
看得祁知年又于心不忍,祁淮脸上略有疲色,这一路赶得很着急吧,他试探着想要摸摸祁淮的脸,再度被祁淮抱回去,祁淮抱着他缓缓道:“我知道你跑了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就怕你遇到坏人,遇到危险,遇到任何万一,再也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嗯,这次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有原因的……”
祁淮以为他指的是姜七娘,便道:“不论你娘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只要她愿意把你给我。”
“我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祁淮便又有些凶地亲了他一口,再问:“你是谁的?”
“我就是我自己的。”
祁淮堵住他的嘴,唇齿间再问:“再回答一次,到底是谁的?”
祁知年艰难地呼吸,这次终于乖乖地趴在祁淮的怀中,声道:“我是你的……”
“我是谁。”
“是祁淮,我是祁淮哒……”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哼,我不。”
祁淮手上再使坏,祁知年气|喘|吁吁,抬起水润润的双眼看他,被蛊惑得仰头主动送上唇瓣,呢喃道:“我是夫君哒……”
祁淮早已吞吃了他的声音。
外头有人,祁淮并不敢太过分。
这是要与他共度一生之人,是他最珍重的宝贝,他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唐突他。
祁淮后来将祁知年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既已到这里,你们便在平江府住上一阵子,最迟明年,我来接你们。”
祁知年不是笨蛋,听了这话,顿住,反问:“明年?”
“明年。”祁淮重复。
祁知年睁眼看他,想了想,问:“是要杀太子了吗?”
祁淮不瞒他,点头:“是。”
祁知年将他的腰紧紧搂住,久久不话。
祁淮问他:“没有想问的?”
祁知年又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在我心目中,我的夫君他是无所不能的,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不论他做什么,我永远都只会相信他,如果有一天,他失败了,我也会去陪他。生,一起生。若是死,那也一起死。”
祁淮笑出声,捧住他的脸,再度吻住他。
“我们当然是要一起生,且要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留下这句话,祁淮不得不先离开,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祁淮再从船舱出来,姜七娘、范嬷嬷都站得直直的,仿佛她们什么也没听到、看到,祁淮已经再将脸给蒙上,又给姜七娘作个揖,他转身对舱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祁知年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来接你。”
祁知年点头。
祁淮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跳上先前那艘船。
祁淮没有再回头,哪怕祁知年一直趴在窗户上目送他。
祁淮真怕再回头,就会舍不得走。
直到祁淮的船远去,水域也恢复正常,船只再度来回穿梭。
姜七娘摸回船舱,见祁知年还趴在窗户上吹着春风,看着祁淮离去的方向,她想了好半天,道:“……你跟国公爷想必该的都了吧。”
“嗯。”祁知年点头,“都啦,娘放心好啦。”
姜七娘松了口气,立即欣喜地问:“那你有没有问他,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祁知年傻住。
“怎么?”
“…………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
“我忘记告诉他孩子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
感谢在2022-01-02 23:38:20~2022-01-03 22: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天使:我是一只猫、3342277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42497567 5瓶;陈三愿 3瓶;四妖柒二、我才没有搞黄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