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玺可以感觉到，对面的少年看起来一脸淡定，其实身体都是紧绷的，握着筷子的手也轻轻颤抖。

    姜辞没有直接动手，因为从唐洺身上他感受不到那种血腥的戾气。

    掀起道袍坐下，苏玺随后就夹了菜放到他面前的碗中，动作相当熟练，就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

    姜辞面无表情的吃掉，这只狐狸精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自己了，他可是看到了刚才他也给那蛇妖了。

    苏玺丝毫没有get到他的不爽点，还以为是自己给他夹了个不喜欢吃的。

    就又换了道菜，姜辞不等他放下就张开嘴，苏玺手上直接一个拐弯儿塞进他嘴里。

    “你们要谈话的话随便讲，要架的话就出去，别在我面前。”年纪大了，他可看不惯这种血乎乎的场景。

    姜辞没有话，唐洺一时间也不敢出声，现在最让他关注的就是对面这俩人一个投喂一个吃的开心的画面。

    少年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他鼓足勇气开口：“我知道你早就发现我了，可是你没有动手。”

    苏玺手肘撑在餐桌上托着腮，饶有兴趣地夹各种各样的菜往姜辞嘴里塞。

    识海里的宝忍不住捂脸，救命，这是什么投喂新姿势，着实有些辣眼睛。

    姜辞只是轻飘飘看了唐洺一眼，那意思好像是你知道又如何？

    “你那么厉害，其实你也能分清我和他的对不对？”

    “怎么……咳咳，。”

    苏玺好像是玩儿出了兴致，姜辞一张嘴就被塞进来一筷子菜。

    看见人被呛到了才收回筷子，抽出一旁的纸巾给他抹抹嘴，然后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块排到自己盘中，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戳肉。

    唐洺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那茶水呈浅黄色，是苦荞泡出来的，喝起来有点泛苦，但是仔细一品又是香的。

    他抿嘴，然后：“我出生在华国比较混乱的时代，也不对，那时候还不叫华国。如今算起来正正好好是一百年前。

    我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是蛇妖和人类的混血，爸爸是只蛇妖，妈妈是个人类。

    当时的条件可不如现在，对于普通人民来，吃饱穿暖似乎都成了问题。

    爸爸是蛇妖，但其实也只是刚修炼成人型的妖怪罢了，他又不吞食人类，一心一意修炼。

    可因为刚出世没什么经验，没多久就被捉妖师盯上了，没有食物，没有伤药，穷困潦倒的他在捉妖师的追捕下只能东躲西藏。

    也是因为这个契机，他遇上了我妈。

    安女士当时可是上海滩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是九爷的独生女，也是当时大报的记者。在下班路上，她捡到了我爸爸并且带回家去。”

    着，他突然笑了一声：“得亏我妈当时是个颜控，看见我爸那张脸长得好看，就一心动把人捡回去，想着人品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直接让这人当个上门女婿。

    中间的那些事没什么可的，反正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互生情愫。

    成亲后不久就有了我。

    我妈是知道我爸的身份的。可那时候，上海滩是一个怎样文化交杂的地方，当时的女性也站了起来宣扬新思想。

    我妈身为报社记者，虽然感觉妖怪什么的蛮不可思议，不过能捡个妖怪当老公她还挺沾沾自喜的，时候不仅一次冲我炫耀这件事。

    变故发生在我16岁那年，这个在当时最繁荣的城市也迎来了战争。

    我爸为了保护我们一家，迫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让安家在战火中躲过一劫，却也引来了心思活络的人。

    恐惧这种东西真的是不清道不明，有的人害怕起来都能把自己的枕边人推出去，又更何况是什么救命恩人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不管用，在什么时候都相当讽刺。

    安家有人偷偷联系了捉妖师，以他们下人的身份当然联系不到多么高级的，那些捉妖师只不过是一些有几分本事又装神弄鬼的人罢了。

    等那捉妖师来了，他看不清我爸的修为，却能看见安家的荣华富贵。

    到最后和那下人一合计，安家灭门案也就出来了。

    也是我的运气使然，我身上有一半人一半妖的血脉，生来就是人形，前十六年一直都是以人类的姿态生活，身上的那一半妖血就好像沉寂了，很多时候我都忘记了，我其实还是个半妖。

    不过那件事发生后我体内的妖血就被激活，那种来势汹汹的感觉是我从来没体会到的。

    那时候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报仇，找到那个下人，杀了，又一直追寻那个捉妖师，也杀了。

    我杀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都忘了自己杀的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直到有一天，我逐渐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也控制不住我的思想，十六年，我身体里的那一半妖气终于夺过了控制权。

    这一百年来，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吞噬了多少人类精血。

    可突然在两年前我意外发现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好像是因为「他」练了什么功法出了岔子，才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控制是断断续续的，也不是我能操控的。

    几个月前，我在一家公寓醒来，我可以感觉到「他」身受重伤，所以我才有了出来的机会。

    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就是我的故事。”

    听完这个不长不短的故事，苏玺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多了一层剥了皮的大虾。

    唐洺收尾后，他拿起一旁的纸巾擦手，修长的手指，浅色的指尖都被照顾到。

    然后把盘子拿起来放在姜辞面前，转头又一手一根筷子去戳排上的肉。

    直到骨肉分离了，才把那些装在碗里的肉块放到姜辞面前。

    他的这些动作是真的让姜辞受宠若惊，自家这只狐狸有多么爱吃肉他是知道的，可现在到嘴的肉都能给自己。

    姜辞眼睛里多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