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凉意浓烈。

    燕城希尔顿酒店的宴会厅内，灯火通明，高脚杯与水晶灯交相呼应，包裹着一派华丽的余热。

    美嘉传媒的慈善晚会正在这里举行。

    来宾们三三两两地结队闲聊，聊在兴头上，宴会厅门口起了一阵骚动。

    美嘉传媒负责人闻风，快步迎过去，就见一抹倩影站在门前。

    女人身穿一袭昆斯粉抹胸复古长裙，Elie Saab的最新设计。

    胸口位置以飘逸轻柔的羽毛做点缀，裙摆则是用剪裁立体的粉色玫瑰做依托，一眼看去，宛如典雅甜美的公主从童话世界中走出来。

    负责人被惊艳到，呆了几秒，正色道：“乔姐，您来了。”

    乔焉颔首致意，在对方的引领下，进了宴会厅内置的贵宾区。

    所有人的视线追随着她。

    女人姿态优雅，五官精致柔美，哪怕看不见了，也像是还有余韵，让人回味。

    *

    乔焉见到美嘉传媒最大的股东，两人握手问候。

    贵宾厅里还有其他几位商界人物，大家围在一起，随意聊天。

    B.H科技的董事长夫人提到前段时间去听了柏林森林音乐会，主办方请来最近极负盛名的瑞典钢琴家，她满心期待，却不想结果差强人意。

    闻言，乔焉微笑着：“夫人对古典音乐的要求一向精益求精。您欣赏的波兰钢琴家布莱哈奇才是不同凡响。”

    “这可真是遇到知音了。”女人笑着主动举起酒杯，“乔姐改天赏脸，陪我去听音乐会啊。”

    乔焉把杯子放在矮上对方几厘米的位置，轻轻一碰，应了声“好”。

    一屋子的人从音乐聊到雕塑，从雕塑联想建筑，再从建筑谈及房地产……乔焉适时地几句观点，恰到好处地融入。

    中途，乔焉离席。

    来到贵宾区后面的休息区，趁着周围没人，她绷直的脊背垮了垮。

    可无奈腰身那里的设计太过严丝合缝，还没能感到放松，紧绷感就提醒她得挺胸抬头。

    乔焉叹口气，经过路口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来，冲着她微微欠身。

    “乔姐，您好。”男人，“我是星天公关的韩铭。”

    乔焉想不起来，礼貌地笑笑：“韩总，幸会。”

    韩铭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他的身份地位不足以进入贵宾区的里间，为能有个话的机会，只能如此。

    眼下，他拿出一个檀木雕花盒，双手递上。

    “之前的一些薄礼太过俗套。”韩铭，“这次这份也算不得礼物，只是一点心意。希望乔姐不嫌弃。”

    乔焉不肯收，韩铭执意送。

    几番来回之下，韩铭还是见缝插针把东西递到乔焉的手上，并压低音量：“有劳乔姐代我向陆总问好，我随时为陆总效劳。”

    人走后，乔焉看看手里的木盒，拨开锁扣开。

    是一张《乱世佳人》绝版珍藏蓝光影碟，称得上古董级了。

    乔焉盖好盖子放进手包，不大不，刚好能放进去。

    用心良苦啊。

    乔焉轻哂，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隔壁是化妆间，乔焉方便完过去补口红，一推开门，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是李依萌。

    美嘉传媒旗下的艺人，当红女明星。

    两人目光对接了一下就断开，乔焉没什么表现，过去补妆。

    准备离开时，听到：“听上个月清予特意飞利物浦给那位青梅过生日。”

    乔焉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稍稍侧头，眼风划过对方的脸，不经意间带出一丝凉意。

    “李姐想什么？”

    “没什么。”李依萌嘴上这么，脸上则挂着讽刺，“就是觉得……有趣。”

    乔焉嘴角略略勾起，下巴扬起几分：“李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清予不太喜欢有人议论他的私事。”

    “议论？”李依萌一脸傲慢，“这是事实。你你守着一个心不在你这里的男人，有意思吗？”

    乔焉朝李依萌走去。

    高跟鞋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依萌挺起了胸，乔焉瞧见，灵动水润的桃花眼轻垂了一下，再抬眸时唇边漾开浅笑，完全应了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既然没意思，李姐在这里嫉妒什么呢？”

    出的话却毫不温柔。

    李依萌脸色一变，有了愠色。

    乔焉继续：“李姐，清予早拒绝了你，你也就别抱有幻想了。费这么多口舌，不也改变不了我是清予女朋友的事实吗？”

    “你也配！”李依萌咬着牙，“清予承认你是她女朋友了吗？”

    乔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摇摇头，帕帕拉恰粉蓝宝石耳坠跟着晃了晃，“我今天代表清予参加周年庆，问候美嘉传媒董事。这样了，还需要其他赘述？”

    换句话，陆清予的允许就是身份的认可。

    李依萌气得浑身发抖：“乔焉！你就是清予买来的一个花瓶！早晚会被扔掉！”

    乔焉开门，头都懒得回，冷声警告：“再提醒一句，清予不是你能叫的。”

    *

    晚宴结束。

    乔焉上了宾利雅致，离开酒店。

    听着舒缓的钢琴曲，她闭目养神，直到车子驶入泰公馆才缓缓睁开眼。

    泰公馆是陆清予的私宅，建在燕城南郊月蒙山的半山腰。

    月蒙山是燕城的富人区，但大多数豪宅都建在山脚，能建在半山腰的，只有泰公馆。

    每当入夜，站在泰公馆的露台向下望去，一片片的璀璨灯火，像碎了一地的繁星，迷幻又壮观。

    乔焉向司机道谢，下了车，从专属通道乘电梯进入公馆内。

    偌大的主客厅，静的落针可闻，不见一人。

    乔焉有些疑惑，但看看时间，也是佣人们该去附属楼休息的时候。

    她是住这里不假，可不是主人，没资格要求列队欢迎。

    正好陆清予去国外出差也不在，乔焉揉揉笑得快僵了的脸，索性踢掉高跟鞋，光脚走在舒软的真丝地毯上，上了旋转楼梯。

    手机在这时响起。

    “加完班了？”甘棠刚吃完变态辣鸭脖，这会儿话吸溜吸溜的，“还顺利？”

    乔焉取下发卡，甩开浓密乌黑的长发，懒懒道：“你呢？奥斯卡少欠我十个金人。”

    甘棠接了句“牛”，起自己工作室要办联谊的事，乔焉没认真听，断：“你认识收藏绝版影碟的人吗？”

    “啊？”甘棠卡了下，“啊，认识吧。怎么了？”

    乔焉停下脚步，眼神明亮：“我有一张绝版的《乱世佳人》，你帮我卖了它，好不好？”

    “卖、卖碟？”

    “别这么直白嘛，注意下营销措辞。”

    “……”

    甘棠大概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犹豫：“我怕……”

    “糖糖~”乔焉拖着尾音，嗓音娇甜，“你可是现在圈子里最年轻有为的网红经纪人，谁不给你面子？这点事，你一句话吩咐下去，他们都得抢着给你办。”

    甘棠一向抗拒不了乔焉撒娇，更别这波彩虹屁还吹到了她心里，顿时就把刚才的顾虑抛诸脑后：“你等着的！”

    两分钟后，甘棠得到朋友回复，至少万起步。

    一刹那，乔焉耳边响起提款机出钱时歘欻欻的声响，十分动听。

    “那是一万还是九万？”她眼中冒着一串串钱币泡泡，“九万九千九不错，吉利。”

    “不要想得太高。”甘棠劝道，“再了，想要吉利，你直接找陆总啊。他是财神爷本爷。”

    “他？”乔焉撇撇嘴，绷着脚背解乏，“他只是个木得感情的剥削者。”

    在外人看来，乔焉是陆清予的花瓶也好，宠儿也罢，反正他们都觉得她过着让伊丽莎白女王自愧不如的生活。

    可实际情况是，她只是陆清予雇来的工具人，按月领工资，专业挡桃花，副业社社交。

    像今天李依萌这种的，一挡一个准儿。

    且不管是李依萌、王依萌、张依萌，她都能展现出“陆清予是我的，你们休想惦记分毫”的正宫素养。

    想起李依萌，乔焉忍不住多几句：“你她怎么那么想不开？有那工夫，磨炼磨炼演技，多挣点儿钱不好吗？”

    甘棠回她个灵魂拷问：“要是能嫁进陆家，还用自己挣钱？”

    乔焉：“……”

    陆家是燕城豪门中的豪门。

    它的存在超越了普通人眼中“富豪”的概念，意味着除金钱以外的人脉、权势、地位，是上流圈子都要为之膜拜的存在。

    而陆清予就是新一任的陆家掌舵人，陆氏继承人，年仅二十八岁，身价过百亿。

    “所以，我请你不要再问愚蠢的问题。”甘棠，“这对陆总是侮辱。”

    乔焉呵呵哒。

    陆清予是有钱，可架不住他抠儿啊。

    乔焉点开手机备忘录，上面记录着她抛开基础工资后的“业绩提成”。

    女歌手XXX：一万；

    女主持人XX：三万；

    女高管XX：两万五……

    每个任务会根据难易和辛苦程度决定提成是多少，最难的一次是上次的男设计师。

    人外表明明挺man，见了乔焉脱口就是一句“我爱他比你深”……难度系数差点让她遭遇入职以来最大的滑铁卢。

    而这么难的任务才只有十万。

    今晚的任务算不上难，但是比较辛苦，那怎么也得有六万吧？

    乔焉赶紧把“社交+女明星”记下来，准备等陆清予回来找他要提成。

    想想六万块，她眼里划过狡黠，像只精明的狐狸，爪子向着钱袋拱啊拱，一点一点，把钱全藏到自己的洞洞里……

    “人呢？哪儿去了？”

    闺蜜的声音让乔焉从美好的梦境中苏醒。

    周围没有金山银山，也没有成堆的现金，只有她在抓空气的爪子。

    乔焉收回手，在腰间抹了两下，清清嗓：“行了，别陆抠儿了。影碟的事你帮我……”

    “不是，人家都被陆总迷得不要不要的，你近水楼台就不心动？”

    乔焉：心动？

    按照李依萌的法，她对陆清予就是即便他的心不在她这里，她也要守着陆清予到天崩地裂，痴心不改。

    想到这儿，乔焉头皮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岂止是心动？”

    她轻叹一声，用琼瑶剧深情女主的调调：“我是爱。爱他……”

    “人抠钱多。”

    话音一落，旁边的门蓦地开。

    门那边，站着乔焉“爱”的陆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