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予连开十二个时的会。

    加上伦敦和燕城存在时差, 得到消息的时候，乔焉那边已经经受很久的网暴。

    “章董和上面招呼了。”方逸，“上面把消息撤得很干净。但是……”

    谭思思又不知道抽的哪家疯, 也来凑热闹。

    原本因为章之聆动用关系, 新闻热度已经冷却不少。

    可谭思思直播卖螺蛳粉时, 忽然就哭起来，控诉乔焉多么不知感恩、不仁不义，对养育她长大的亲舅舅冷眼旁观，甚至是怕家里人影响她嫁进豪门, 把他们赶出燕城……

    直播一出, 热度蹭地再次暴涨。

    哪怕现在网上搜不到任何关于乔焉的消息，仍有大批网友私信谩骂乔焉。

    “目前章董还在采取措施。”方逸顿了顿, “章董的能力自是不必，但舆论已经被引导, 目前难以扭转。”

    陆清予沉默片刻, 面上无波无澜，握着钢笔的手却手背青筋凸出。

    “去做这几件事。”他沉声道。

    方逸听后, 一刻不敢耽误，马上去办。

    偌大的办公室里, 陆清予望着外面的天空, 感到一股强烈无措。

    他拿出手机拨乔焉的号码……

    彼时，已经是燕城转天的早上。

    乔焉前往艺术园做工作交接。

    事情闹的太大,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和邢姐了暂时停职, 邢姐同意。

    乔焉进入办公室。

    一刹那，整间屋子因为她的出现和到来仿佛被按下停止键。

    乔焉装作没看到同事们或探究或诧异或鄙视的目光，把该交接的工作做好, 以免给单位造成损失。

    她和某位老师话时，对面工位的陈老师忽然站了起来。

    这位陈老师和乔焉同龄，性子傲，有些不太合群，她从来不和乔焉主动招呼，有时候因为工作交谈几句，也是阴阳怪气。

    “乔老师好大的心啊。”陈老师笑道，“我要是你，这会儿铁定躲着不敢见人，你还敢来单位，也不怕给单位的形象造成损失？”

    乔焉淡淡道：“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

    陈老师一顿，噗地笑起来：“你是哪儿来的勇气问心无愧？在座的各位同事，还有哪个没看热搜吗？你勾.引富二代，拆散人家原本的青梅竹马……呸！不要脸的三！”

    另一位和乔焉关系不错的胡老师见状，事先拉住乔焉。

    沈霖和崔婧去度蜜月了，也就胡老师还愿意相信乔焉不是网上的那样。

    “乔，你先走吧。”胡老师劝道，“陈老师以前被三抢了未婚夫，比较偏激。你别往心里去。”

    乔焉看着陈老师。

    女人眼神凶狠异常，像是恨不得要把她千刀万剐。

    乔焉再三隐忍，想着毕竟是工作地方，个人的事不好在这里解决，转身离开。

    谁想，她才走，陈老师抄起手边的笔筒照着她的后脑勺就砍了过去。

    幸亏胡老师推她一把，不然非得砸坏了不可。

    “陈老师！你这是干什么？”胡老师喊道。

    陈老师插着手，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捍卫者模样，挺胸抬头道：“不要脸的三，人人得而诛之。”

    “你凭什么这么我！”乔焉质问，“网上的哪个消息证明我是三？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蓄意陷害！”

    完，在场没人言语。

    可他们不言语，表情却在：谁会陷害你？自己为了钱做这种事，还怕人？

    乔焉站在门口，孤零零的，仿佛被世界抛弃。

    而这种抛弃不仅仅是抛弃，是每个人都可以狠狠踩她一脚，再嫌恶地唾弃她的那种。

    她握紧手，直言：“如果事后证明我并非网上的那样，你必须向我道歉，还得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啊，我付。”陈老师无所谓道，“我倒要看看一个三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乔焉冷冷看着对方几秒，再次离开。

    而这一次，工位在门口的夏老师，悄悄伸出脚绊了乔焉一脚，乔焉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办公室里的人哄堂大笑。

    陈老师更是叫嚣这就是现世报，简直大快人心。

    乔焉难以置信地向夏老师，这位年轻女老师一向安静温柔，平时和谁都和和气气的，可现在却……

    “三。”夏老师咬着牙，“该死。”

    此时此刻，乔焉才终于明白谣言到底有多么可怕。

    *

    乔焉的手机摔坏了。

    她回到筠园，章之聆急匆匆起来。

    “清予急坏了！”章之聆，“怎么不接电话呢？清予……雪竹，你是不是受欺负了？这腿怎么了？崴着了？”

    乔焉摇头，笑着：“下楼的时候坐了一个屁股蹲儿。都是我自己不心。”

    章之聆拧眉，默了会儿，又：“新闻的事，奶奶一定会替你解决的。清予也他有办法，叫你不要着急。”

    “我知道。”乔焉点头，“奶奶，我想上楼歇会儿，晚上我都没怎么睡。”

    “好，好好。你去。记得给清予回个电话。”

    “嗯，您放心。”

    乔焉极力忍耐，才没让自己上楼的姿势显得太难看。

    可落在章之聆眼里只有心如刀割。

    这些人欺负一个爸爸妈妈没了的可怜孩子，不怕遭报应吗？

    “你来。”章之聆深呼吸，叫了李秘书，“吩咐下去，章家全面封杀顾家的所有生意。”

    李秘书微愣：“是。”

    *

    顾家。

    顾承桀一把推开门，见顾念杉还悠闲地在敷面膜，气冲大脑。

    “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顾承桀喊道，“陆清予上次的话，你听不懂是吗？那爸的警告你也听不懂？你这是搞什么！”

    顾念杉慢条斯理地摘下面膜，手指揉搓面部，：“怎么了？我想让一个平头老百姓死，还不行啦？”

    乔焉让她在生日会上颜面扫地，这口气不出，她还怎么立足燕城？

    顾承桀指着顾念杉，气得手都在抖：“那个姓乔的是陆清予的人！陆清予能放过你？”

    “这你就不用管了。”顾念杉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清予即便生气，我也有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

    “清兆哥哥啊。”

    虽然从没有证实过，但顾念杉感觉得到陆清予对她的很多行为，是看在陆清兆的面子上，比如每年的生日礼物。

    陆清兆死的早，她是陆清予唯一的能让他联想到和陆清兆童年时光的人。

    所以，有了陆清兆这个免死金牌，陆清予还是会息事宁人的。

    听到这里，顾承桀气极反笑。

    顾家辛苦三代挣来现在的家业，最后毁在了这么一个爱慕虚荣到极致也愚蠢到极致的女人手里，是他们顾家的悲哀。

    “你看看陆氏的官方微博吧。”顾承桀，“真是可惜，陆清兆并不会保佑你。”

    顾念杉笑容一滞，赶紧掏出手机。

    半时前，陆氏发表官方声明——

    [近日，针对外界和网友对我集团陆清予先生，以及陆清予先生的女友乔焉女士的不实言论，作以如下严正声明。]

    下面是一张盖有陆氏集团印章，以及燕城第一律师事务所印章的声明。

    声明里首先指出，陆清予从未和顾念杉存在恋爱关系。二人虽然儿时相识，但相处短暂，并不熟悉。上次的订婚消息，纯属有心人故意造谣，具体证据已经提交有关司法部门。

    再来，是关于陆氏涉嫌暗箱操作，将梦幻王国壁画大赛冠军“走关系”给乔焉一事。陆氏将公布七名入选者的作品，以及创意阐释视频，自证程序公开透明。并追究杨茜造谣诽谤的法律责任。

    接着，又是一长串网友ID，包括发“乔焉上位史”的大V，以及各种谩骂侮辱乔焉的网友，还有谭思思，这些人均将收到律师函。

    上述所涉及的所有相关人员，均不予和解，陆氏集团及陆清予先生、乔焉女士将追究法律责任到底。

    请广大网友监督。

    最后，是陆氏官方微博转发陆清予的话——

    [我在与乔焉女士确定恋爱关系前，从未与她人有过恋爱经历。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任何诋毁侮辱乔焉女士的言论和行为，我都将通过法律手段解决，捍卫乔焉女士的人格和尊严。]

    消息极快冲上了热搜第一。

    各大新闻媒体，和千万粉丝的博主纷纷转发，话题#陆氏正面刚谣言#、#青梅竹马是假，蓄意报复是真#、#谁能给我一个陆先生#等话题也冲到了热搜前排。

    网友A：[这反转太绝了吧！]

    网友B：[律师函能信？现在谁有事不是发律师函？我等警方公布结果。]

    网友C：[这样的青梅也太可怕了吧？得不到就毁了人家的现任？]

    网友D：[深有体会。我老公有个邻居妹妹，是从一起长起来，但两人关系实在一般。我老公和我恋爱的时候，她各种茶艺，简直把人恶心死！我们都结婚了，她还半夜装喝醉让我老公接她回家！这种人才是最可恶的！]

    网友E：[可怜这位乔姐谈个恋爱，莫名其妙被扣上三的帽子。]

    ……

    手机掉到身上，顾念杉面无血色地瘫在美人榻上。

    她不敢相信陆清予这次居然会坚决到这个地步，她以为，他总归会看在陆清兆的面上，留给她一丝余地。

    嗡嗡嗡——

    手机响起，是杨茜来的电话。

    “顾姐，怎么会这样！你跟我保证只要我这么了，最后我就会是冠军的！可现在我收到律师函了，陆氏告我诽谤造谣！我……”

    “滚。”

    顾念杉挂断电话，扔开手机。

    没隔两秒，佣人又上来通报，是有位律师先生来了。

    顾念杉不出话，顾承桀让佣人把律师带上来。

    律师见到顾念杉，开门见山，直接递出律师函，：“陆先生特意嘱咐，这封律师函务必要亲手交到你手里。”

    顾念杉握紧沙发把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律师微微一笑，“不让你付出代价，决不罢休。”

    *

    晚上，乔焉靠在章之聆怀里。

    章之聆拍着乔焉的背，哄道：“好了，这下都过去了。没人能欺负我们雪竹，不生气了。”

    乔焉不是生气，她是觉得可怕。

    那么多人，仅仅只是看到网上的一面之词，就断定一个人有罪，并还觉得自己都是“法官”，可以肆意给这人相应的惩罚……真的太恐怖了。

    章之聆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往往就是如此。

    “世界很难改变。”章之聆，“你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强。”

    乔焉抬起头，问：“我可以吗？奶奶，我和他真的差的好远，我怎么追呢？”

    乔焉最怕的其实是她会拖累陆清予。

    陆清予是可以一直护着她，但他也是人，他也会累，也会有疏漏，不可能是永远屹立不倒。

    “雪竹，你愿意去国外进修吗？”章之聆，“奶奶在美术领域还是有些威望的，我可以送你去最顶级的学府深造，让你成为真正的画家。”

    “你要记住，自己的本事有多大，资本就有多大。”

    *

    这一晚，乔焉失眠了。

    章之聆的话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响起。

    她知道，去深造是最好的选择，可章之聆也了，异地是最考验情侣的，陆清予所处的环境注定诱惑多，章之聆怕她没有信心，到时候荒废了学业，也淡了感情……

    乔焉重重叹了口气。

    觉得口渴，她下床去楼下厨房接水。

    刚拿杯子，乔焉听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愣了愣，这都凌三点了，该不会是偷吧？不对，筠园的安保系统堪比监.狱那么严实。

    乔焉往门口那边蹑手蹑脚地走，门开，一阵风袭来，裹挟着清新的茉莉花香气，吹得她闭上眼。

    而后，她听到——

    “怎么不加件衣服？不怕着凉？”

    陆清予从伦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