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落日 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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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见喻以举手话的时候, 于老头是有些错愕的。

    像她这样的孩子,一直都是安全区让人放心的。从没想过这么让人省心的孩子会在家长会上闹出迟到的幺蛾子。

    基于喻以平时的表现,于老头这次没有生气。

    家长会开始的也很奇怪, 于老头看见了喻以,便从她身上作为会议的切入点。

    几句场面性的开头话一带, 于老头指着喻以道:“给各位家长介绍一下我们厉害的同学, 就是刚才报告的这位女生。”

    “她叫喻以,我记得喻以同学第一次摸底考试的时候, 在年级排名还是200名开外,但随着她这段时间的努力, 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取得了年级20名的好成绩……”

    随着于老头的这一番话, 所有家长都转过头来观察着喻以这个姑娘。

    心底对她是一顿夸, 众人扭过头,声念叨:“这姑娘厉害。”

    “成绩一下子爬上去那么多,聪明呢。”

    “是啊, 要是我们家军也能跟这孩子似的就好了。”

    “……”

    “……”

    家长们坐在位置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声交流, 几乎交流的话题都在围绕着喻以转。

    谁也没想到于老师会把话题牵引到她的身上, 喻以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同学和家长注意到, 接触到这么多的视线和注意力, 她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只好用微笑来掩饰此刻的尴尬。

    家长们在下面声地交流, 学生们站在后面也躁动不安。

    这个年纪的学生,活泼好动,这会儿全都扎堆儿似的挤在一块,不是你碰我一下,就是我戳你一下。

    钱正昊和宋倩倩两人中间隔着喻以和贺知寻。

    家长会是家长和老师的事情,他在后面呆得无聊, 跟宋倩倩对视笑了几下后,就开始整身边的贺知寻。

    少年站得笔直,手绕到贺知寻身后预备伸到捏他腰上软肉,悄咪咪的使坏。

    他动作很慢,好像生怕会被贺知寻发现似的。

    可地方狭隘,人影乱动,

    贺知寻拍开他的手,皱着眉看他,用眼神示意他别烦。

    学校的老师与领导都很重视着这次的家长会,走廊里是不是会有领导走动。

    贺知寻懒得跟钱正昊耍,一脸严肃地往前走了一步表示自己的态度。

    少年和钱正昊的距离远了一些,又好像距离喻以近了一些。

    旁边位置稍微空了一些,喻以愣了下,发现是贺知寻往她这边靠了靠,恰好挡住了她半个肩膀。

    她正愁每处躲藏呢,喻以低着头轻轻的笑了下,往右边空旷的地方稍微挪了挪步子。

    少年背脊宽厚,挡住了她的娇玲珑的身影。

    给足了她安全感。

    短暂的烦恼过去,喻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偷偷的联系喻柏从。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我们班啊?】

    那边回的很快。

    【马上。】

    那个时候的喻以还很单纯,以为大人的马上就真的是马上。

    可少女目标落在靠近走廊边的窗外,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感到惊喜,又在确认不是喻柏从后产生失望的情绪。

    男高中生的身高优越,喻以站在最里面想要看到外面确实吃力。

    一次又一次的翘首以盼并没有等到想要等到的人。

    手上的信息还在发着问:【爸爸你什么来?】

    可得到的结果总是【马上/马上到】,又或者是没有回复,消息石沉大海。

    久久才能得到回应。

    少女心尖急躁,头一次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

    期待落空的次数多了,她的心也像是断了电的开水壶一样渐渐凉了下来。

    此刻看什么都像是路边草芥,提不起精神。

    于老头引着一批一批的家长出去。

    学生便跟着家人一道离开。

    贺知寻和宋倩倩早就在宋阿姨的带领下离开了,钱正昊也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学校。

    走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喻以没有人带走。

    于老头送完最后一批回来看见喻以,也不住地道:“喻以你爸爸还没来啊?”

    可看到姑娘整个人蔫蔫的,备受击,一幅霜茄子样,于老头便猜到是喻以的家人食言了。

    要不也不会这么难过。

    他轻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你爸爸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学校开家长会的目的是想动员大家更好的学习的,你成绩不错,不紧的。”

    于老头站在讲台那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抬头透过窗外看了眼天,又道:“这天气不错,抓紧回家吧。”

    羡江的傍晚好看,火烧云似的落在江边。像学校和喻以家那里,能看见蓝色的的云,和暖橘色的落日。

    喻以抬着睫看向湛蓝色的天,应着于老头,“好,老师再见。”

    今天的学校放学时间不一。

    因着家长会的缘故,老师没留人,在和家长们交流一番后就放学生们回家了。

    以往安静庄重的学校好像是得到了放松,校园四周一阵一阵的吵闹声。

    喻以背着书包扶着楼梯口的把手,其实她是应该往下面走的。可脚好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挨着楼梯一阶一阶地爬上去。

    1班的教室分布和5班是一样的。

    都位于楼梯道边上。

    四楼的教室基本空却,五楼的老师好像有着不完的话似的还在教室里忙碌。

    这一层的教师与门窗紧闭,好像园内的吵闹都与他们无关。

    喻以深吸了口气,靠在墙边去看1班的教室里面。

    也许是因为喻枫成绩优越,所以老师把他排在了金三银四的这种好位置上。

    又或许是喻以和喻柏从实在太熟。

    总之,喻以视线扫进教室里的第一眼就看见喻柏从了。

    那个经常穿着围裙在后厨忙碌的喻柏从,这会儿一身西装革履的来到属于孩子们的校园。

    印象中的喻柏从好像一直低头在锅前忙碌,但是现在,男人坐在自己儿子的座位上抬头认真地听着班主任话。

    他的坐姿标准,比喻以读学时候老师教的坐姿还要正规。

    男人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像是对自己这个儿子满意的不行。

    喻以手中抓着手机屏幕上还闪着和喻柏从的信息对话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心,心底传来刺刺的疼。

    以前老师班里有些孩子的家庭复杂,生活很不易。那时喻以家庭幸福美满,周围全是满满爱意。

    理解不到别人家的难处。

    过了十六年幸福美满的生活后,在第十七年,好像所有的都要让她来尝试一次。

    她身子靠在墙上,牙齿死磕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终是像个胆鬼一样跑开了。

    时候以为爸爸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时候的自己想着等以后长大了,要嫁给像爸爸这样的人。

    但到了今天,她儿时的信仰全都崩塌了。

    回到房间,从床底箱子里翻出一个收藏许久但却从未扎过的飞镖靶盘,喻以伸手抹去眼泪,默默的把它装进黑色垃圾袋里。

    她的爸爸,好像成别人的爸爸了。

    哪怕她再懂事,再努力学习,喻柏从的眼里都看不到她。

    风絮吹过,靠在窗户的书桌上飘进来几片枯黄的叶。

    一一呀,以后没有人疼你了,自己一个人要坚强。

    喻以呆在房间平复了好一阵子心情。

    天气降温很冷,她红着眼睛站在卫生间用冷水洗着脸。冰凉的水在脸上,让人瞬间清醒了很多。

    喻以倒吸一口冷气,拍了拍脸后下楼去丢垃圾。

    这个时间点,店铺的忙碌期刚刚过去。

    周晓晓好不容易得以休息,她洗手走出来,坐在那包着馄饨。见喻以出来,她喊道:“一一,你能不能来帮阿姨包下馄饨呀?”

    “店里的馄饨有点不够了。”

    喻以拖着大袋垃圾,闻言愣在原地。

    店里门窗开,偶尔有着风声呼呼吹过。喻以目光落在她身上看见她忙碌的样子。半会儿,她接话道:“好,我先去丢垃圾。”

    “嗳,你快点儿啊。”

    这条巷子的大垃圾桶不远,出门没两分钟就能到地方。

    巷子有些年头,水泥地上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平,忆起路灯绕在电线杆附近也像是接触不良似的时亮时暗。

    一切都和以前的生活环境不一样,但她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适应了羡江。

    喻以回去洗手擦干,坐到周晓晓对面揭了一块馄饨皮。

    周晓晓见她过来,拿起一块面皮,右手拿勺子在盆里挖了一块馅料,她把两手伸到喻以面前给她看,“你先把这两个角对准,折成三角形,然后再把两边一拎,馄饨就成型了。”

    她话快,包的也快。短短时间内,她手中就有了一个好看的馄饨。

    周晓晓抬头问她,“你看懂了吗?”

    这话刚落,她就见到了喻以的眼角有些发红,“一一,你怎么哭了?”

    少女皮肤白皙,有点情绪波动都能印在脸上。哪怕她想要藏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喻以调整好情绪后已经不上心了,她拿勺子去挖馅料,“没,刚刚用冷水洗了脸。”

    少女皮肤白皙娇嫩,被冷水刺的发红也是正常。

    馅料放在馄饨皮上,喻以新手,动作缓慢,但好在第一个模样还过得去。

    手头的成品被放在馄饨堆里,抬头抿唇看着周晓晓,“阿姨,”

    她忽然喊道。

    “嗯?”周晓晓应她,“怎么了?”

    “你以后能直接叫我名字么?”纠结了半会儿,喻以道:“我不太喜欢一一这个名字。”

    孩子爱闹别扭。周晓晓愣了下,以为她这是对自己有意见。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表面上答应的轻快,“行,那阿姨之后就叫你以以好不好?”

    一一是一声,以以是三声。

    本质上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喻以还是不习惯别人提一声的音。

    她话刚完,门口传来吹口哨声音。

    是喻柏从。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喻柏从回到店里拍了拍喻枫的肩,“枫你先上楼吧,累一天了都。”

    下午五点半,太阳快要落山,屋外的光线暖暖的。喻柏从脱下西装外套,见到她们在那包着馄饨便去洗手加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怎么我一回来还安静了。”

    周晓晓往里面坐了坐,给他挪出一个空位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知道我哪里惹喻以生气了,这孩子叫我以后不要叫她一一。”

    像是考虑到什么似的,她立马道:“我看你爸爸还没回来,实在是担心到时候馄饨不够才叫你帮忙的。现在你爸爸回来了,你也上楼去玩吧吧。”

    周晓晓话得温柔,句里行间还带着一丝懊恼和歉意。

    喻柏从听她这么一,白天里那些气又蹭一下冒上来。

    中年男人忽然严肃的用手拍了下桌子,“你放学去哪里了?”

    “还想带你去吃螃蟹的,到处找没找到你人,信息不回,电话也接。”喻柏从白了喻以一眼,“也不知道拿手机有什么用。”

    喻以低着头听骂,手里还在继续包出不太好看的馄饨,“所以你后来去和哥哥吃螃蟹了是吗?”

    少女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喻柏从,讲话的语气却是很平淡。

    没有了责怪,没有了质问,有的只是一腔难受。

    “所以爸爸忘记我也开家长会了,对吧?”

    喻以消息提示了那么多次,忘记必然是不可能的。

    喻柏从皱着眉,感受到她的讽刺,不悦地看她,“还呢,我去的你们班都空了,没一个人在的。”

    “确实不如你哥哥班好。”男人动手挖馅料放在面皮上,语气嫌弃,“不过你成绩也一般,去不去开家长会也没什么。”

    他一上来就数落着喻以,本来以为能忍下去这份不公平,但当真面对事情的时候,她心底还是觉得不甘心的。

    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却得到了这样的对待。

    难道就是因为他和她的妈妈离婚了吗?

    是因为他现在和周晓晓重组了家庭,所以才会对喻枫那么好,才会对她偏心失重么?

    少女泪水滴落在地上,情绪激动,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是因为喻枫才是你儿子,我不是是吗?”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区别对待,喻以以为自己能放下的。

    但事情当前,她好像还是不能从容的面对。

    喻枫成绩是好,但是她也有在努力。

    那么多人夸她努力踏实,但喻柏从好像从来都不觉得。

    巷子弯弯绕绕的道路很多,喻以一拐一拐的,漫无目的穿梭在箱子里,竟一不心摸到了贺知寻家。

    贺知寻家的院门大开着,少年正坐在院子里对着跟拐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也许,当人的视线一直注意地着看向一个人时,那个人是能感知到的。

    就在在喻以有些慌乱想要逃开时,贺知寻忽然转头看见她了。

    少年有些惊讶她在这里,起身向她走去,“你怎么来啦?”

    见无处可躲,喻以索性不逃了。

    在巷子里晃了许久,方才的伤心劲缓了过来,她手放下来,面不改色的扯着慌,“我散步。”

    她在谎。

    少女眼尾处还泛着粉色,眼眶空空的,脸上还挂着几条干巴的泪痕。

    贺知寻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没戳破她,“要不要来我家吃晚饭?”

    “我下面,吃吗?”贺知寻站在背着光的门板处,立体的五官隐在暗处,的懒洋洋的。

    他一提晚饭,喻以就想到了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好像怕她拒绝似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喻以偷偷捂住肚子,尴尬的笑了笑,“好呀,那不好意思了。”

    太阳即将下山,白日热烈的光线蒙上一层雾面的鲛纱,暖暖的落日余晖映照在贺家院子里。

    喻以凑到贺知寻刚才呆的地方,一脸好奇地问他,“你刚才是在干嘛啊?”

    贺知寻应声看去,他走过来拿起拐杖,“奶奶拐杖扶手上有点刺,我磨一下。”

    拐杖手握的地方背对着喻以,少女看不清。

    她低头看着地上,矬刀,砂纸,固体蜡块等一系列工具。

    喻以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啊。”

    都学生的读书能力强,动手能力却不一定能好。

    像喻枫,年纪前几名,实践能力就特别的差。本以为贺知寻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动手能力。

    少年把拐杖竖着拎到一边安全区域,“我去煮面,你可以进屋陪奶奶话。”

    贺知寻从上次就知道奶奶喜欢喻以,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

    天边霞色,少年盯着她轻挑着眉,“但是你这,手上白花花一块,脸上也不知道在哪蹭了一块灰,那边水龙头去洗洗吧。”

    手上有面粉是真的,脸上的灰却是假的。

    见她乖乖过去洗脸洗手,贺知寻把拐棍拿进屋里。

    喻以接过贺知寻递过来的毛巾擦脸,熟悉的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她伸手接过,轻轻的道了声谢谢。

    贺知寻摇着头,平静地:“客气什么,你去屋里坐吧。”

    少年站在屋檐下面,黄昏的光线暖暖的洒在他的脸上,就好像他是命定的男主角一样,自带光师。

    他穿着白色衬衫,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白色牙齿,笑容温暖,和晚间的夕阳一样。

    让看的人心情渐渐平静,又在突然想到什么开心事情后,豁然笑出来。

    喻以用毛巾擦去脸旁的水,心想:他的确是男主角。

    在已知的两段故事里,他都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

    毛巾挂回晒衣杆上,喻以摸着门进入里屋。

    屋里有着电视声,也有着欢语话的声音,站在门口时,喻以还以为里面有很多人。

    结果推门一看,她看见了许久未见过面的人。

    “赵四祈?”喻以有些不确定,“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