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哭与宴会 阿江抿了抿唇。
只犹……
阿江抿了抿唇。
只犹豫了片刻, 将手里的物什递了出去。
一枚折得整整齐齐的平安符呈在他的手心。
温长思有些疑惑道:“阿江?”
阿江悄悄瞥了一眼她的一双清眸,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明日……便是公主生辰了。”
温长思有些惊讶:“这是送给我的吗?”
阿江点了点头。
温长思接了过去。
夏日的柔风自窗外徐徐而入,她颊边的碎发轻轻滑过阿江的手指。
阿江下意识地一颤, 便听到温长思带着欣喜地开口道:“这是你替我去求的吗?阿江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呀!”
见温长思喜欢, 笑得眉目弯弯, 仔细地将那枚平安符握在手里端详,阿江就觉得这一趟怎么样都值了。
一路上的奔波疲乏,伤口的裂开,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了。
只要能博公主一笑。
却见温长思又想到了什么, 笑颜一收, 道:“这是你从何处求来的?你……还伤着就偏要出宫,就是为了这个吗?”
没想到公主会突然提到这个。
“阿江?是不是?”
猜不出公主的意图, 阿江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只见温长思将手里的平安符捏紧了,眼眶顿时泛起了红, 有泪光在转。
不一会儿, 泪珠便啪嗒啪嗒地滴在了衣襟上。
“傻阿江……”
这可把阿江吓得不轻,不明白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公主怎么就突然哭了。
但他立刻选择向温长思道歉:“公主…属下知错,都怪属下。”
“都是属下的错。”
“公主……属下愿领重罚。”
“公主…公主, 别哭了。”
但温长思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巧稚嫩的脸庞哭得粉红粉红的,鼻子一下又一下地轻抽着。
平日里那双如星光一样明婉的眸子, 此刻像哭猫一样, 巴巴地望着阿江。
“公主……属下, 属下……”
话还未完,嘴便被人捂上了。
香香软软的手紧贴着他的唇,令他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我不想听阿江这些。”
“唔……”公主。
温长思抬着哭眼望着他。
少年的眼里透出慌乱和茫然, 心翼翼地看着她。
又乖又委屈。
什么都不知道,就急着道歉。
哪里是知道错了。
就是个傻子。
温长思抹了抹眼泪,倏然扑进了阿江的怀里。
的两只手紧紧地揪住阿江背后的衣服,阿江后背的伤口有些发疼,又不敢表现出来,害怕又惹得公主哭得更厉害。
手从唇上撤离开了,阿江低头看着公主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怀里一抽一咽的,将胸前的薄衫湿,又穿透了裹着的绷带,热热辣辣的。
想到公主刚才不想听他话,便直愣愣地挺着身板,内心彷徨焦虑,心疼着她掉泪。
却一言也不敢发。
的发包上只别着一只粉玉簪花,随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晃动着垂下的流苏。
阿江忍住了揉揉公主脑袋的冲动。
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却不能逾矩。
直到温长思哭够了,将埋在阿江膛前的脸微微抬起,额钱的发丝已经有些凌乱地被泪水沾到了脸上,眼睛也已经哭得和兔子一样了。
红红的,泪汪汪的。
阿江很是心疼,他实在是见不得公主的这个样子。
“阿江……笨。”
原本娇软的嗓音,此刻哭得有些沙哑,
阿江立刻应了下来:“是,属下笨,都是属下不好。”
温长思却摇了摇头。
“你……你是从何处求来的?”
阿江道:“灵华寺。”
灵华寺……
温长思也是听过灵华寺的,名声极好,离京城有四五十里,在京郊的一处山头上,寺内修缮得很好,因为灵验的缘故,即便隐于山上,来人依旧是络绎不绝。
难怪阿江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
他就这么一个人,必定经历了种种曲折。
那日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接近巳时了,即便赶到了,当日也必定需要在山上待上一晚……
越推敲下去,越觉得阿江一定在外头受了大委屈。
都怪她。
觉得应该尊重阿江,不要过多探寻他的私事,因而在阿江回来的时候没有问他出宫的经历。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为了给她准备生辰的礼物。
平安符……
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却代表了阿江对她诚心诚意的期许。
是阿江辛苦求来,望她一生平安的。
往日的生辰都能收到无数的贺礼,除了母后和皇兄的,其他人送来的她都不甚记得。
大部分人都敬着她公主的身份,朝臣命妇送来的东西无一不名贵,无一不精奢,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能买到的名画、书册、首饰……的确也好,的确难能一见。
但生于皇家,也大都觉得庸常了些,不过千篇一律,不出新意与真诚。
如今却有一个人,一无所有,带着一身的伤口,翻山越岭为她求得一枚平安符。
着实令她很动容。
温长思带着哭腔道:“你的伤本就没有好,怎么可以为了这个……”
看着眼前的公主又准备哭了起来,阿江顿时又觉得不妙了。
手忙脚乱地想替公主试一试眼角溢出的泪点,却又不知手该往哪里放,腰被紧紧地箍着,不敢多有动弹。
只得结巴又涩涩地开口道:“……对不起,属下,属下只是想给公主一份生辰贺礼,自知,自知也买不得什么名贵物什,便,便想到去求一枚平安符……”
却不想竟然惹来了公主的哭泣。
他真的该死。
本就想到了公主不会缺他这个卑微之人的贺礼,却头脑发热地非要送,其中暗暗藏了渴求公主能够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看到这个便可能偶然想起他这么个人这样的想法。
阿江低着头,神情沮丧。
不自量力也就罢了,平白害得公主掉眼泪。
自然都是他的错。
他人很笨,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当下这个局面。
“公主若是不喜便把它……唔。”
刚想出若是不喜欢的话,将此符丢了也罢,自己怎么求得公主的原谅都好。
却不想膛前扬起的脑袋又埋了下去,轻轻蹭了蹭,只听到公主闷闷地道:“我没有,我很喜欢。只是,我很是心疼。阿江……这不值得你一路奔波,为了它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了,不值得……”
阿江一惊,公主竟是因为他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所以才哭的吗?
“公主……”属下没事的。
温长思断了:“你不许再道歉了。”
阿江犹豫了很久,还是将手很轻很轻地放在公主的身后,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见公主没有拒绝。
这才安了安心。
“公主,属下是愿意的,况且身上的伤……也不太疼了,这符符虽然不值什么钱。可,可是,这是公主的生辰,公主对属下有大恩,此生难报,所以,属下属下还是想……”还是想送些什么。
阿江平日里跟个闷葫芦一样,很少对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擅长言辞,然而从来没有比当下更憎恶自己的嘴笨。
温长思眼眸低垂,过了半晌才道:“以后不可再为我做这些伤身体的事情了,知道吗?”
阿江当即应下:“属下都听公主的。”
闹了这么一出,又在阿江笨拙的安抚下,温长思才彻底地止住了哭泣。
阿江用自己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替公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温长思皓如凝脂,晶莹剃透,正是这样的好肌肤才让那远道而来的坛洛公主羡慕又喜爱,平日里总是想捏一捏亲一口。
而阿江触上这样的肌肤,才能感觉到两人鲜明的对比,自己的手糙如枯树皮,又担心自己没轻没重的,无论多轻,都总是担心着擦伤她娇软柔嫩的脸。
而温长思乖乖地抬起脸,任由阿江替她擦拭。
最后又特意摆出一个自以为凶巴巴,实则很是可爱的表情,冲着阿江道:“下不为例哦!”
阿江当然是连连点头。
最后温长思理了理衣裙,才注意到阿江的前襟被她哭湿了好大一片,这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明日就是她的生辰宴了,忽然让阿江也同她一起去,却又担心群宴嘈杂,阿江的伤本就没好,难受又不适应。
想想便也罢了。
明日早些回来,带些好吃的回来也让阿江尝尝倒也是不错的。
温长思仔细地将平安符放进袖口的袋中,郑重对着阿江道:“谢谢阿江的礼物,我真的,真的十分喜爱,一定会好好收着的。但我也希望,阿江也会平平安安的,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阿江耳尖微红,又只会道那句属下遵命。
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特别的午后,第二日便到了温长思的生辰。
……
未时一到。
所有人便已入座了。
新修的大殿典雅之中透出奢美,温长思、温虞安和太后坐于正上方,直面着阶下的臣子与亲眷。
今日的温长思,难得一身艳色,服侍繁琐,披着一抹金黄的长披帛,妆发都梳理得精美华丽,长长的乌发被盘成了百合髻,别着精美的金钗,昨日哭肿的双眸,在脂粉的掩盖下无人察觉,都道温长思容貌倾城,是越朝皇室难得的美人。
然后便是歌舞助兴,觥筹交错。
坛洛公主见到自己国家的表演,酒气上头,便冲上去跟着扭跳了起来。
“……”
这般大胆行径,令人咂舌,也把温虞安看得眉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