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8. 开战 半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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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的太阳总是……

    半年后。

    漠北的太阳总是要比皇都升起得要早一些, 炎炎夏日不那么热,但却干得出奇,雨很少下。

    在营里的一处大帐前, 阿江随着一个方队一起, 顶着烈日重甲, 训练得满头大汗。

    在军营里的训练量要比在公主府强上许多,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纪律严明。

    阿江刚到的时候,已经三月份了, 军队足足前行了一个多月才到达了一处名为黑城的地方, 和常驻军会了面。

    那个时候还是很冷很冷,风大得几乎要把他给吹得散架了, 地上的雪积到了膝盖那么深,一切的景象都凝成白茫茫的一片, 唯一的一点的色彩就是落光了叶子的秃枝干余下的褐色。

    他还没开始大展拳脚, 就病了一场,好在他即使调整了过来, 听着当地民众的话,积极适应这里的环境。

    其实不只是阿江, 从南方来的将士更加不适应, 可每个人都凭借着一股强烈的意志给挺了过去。

    他答应要给公主写信的,可是只会绞尽脑汁写一些自己有趣的事情, 山高水远, 不知道何时才能传递到公主的手中。

    “行了, 今天早上就先到这里,大伙儿去喝点水,吃些干粮!”

    训人的头子发了话, 他是阿江这一方队的教头,名叫孟义堂,声音十分洪亮。

    众人一齐道:“是!”

    阿江拿起放在边上的水壶,快速喝了几口。

    “江副校,怎么样?可还适应?”

    孟义堂站在阿江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江报之一笑,道:“适应的。”

    阿江刚来的时候看起来和营里一帮魁梧大汉格格不入,而且长得清俊无比,又断文识字,虽然话不多,但是温雅有礼,总是将自己帐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像一个从军的草野莽汉,倒像是个书生。

    明明看起来不强,却有了副校尉这一头衔,虽然很低微,但是也明了这个子很有可能是个稍有权势的人家。

    所以刚来时受到了不少冷遇,大家都在猜这个细皮嫩肉的子可以坚持多久。

    然而阿江的行为狠狠了众人的脸。

    他从来不偷懒,反而十分勤勉,而且本身也有两下子,并不是一个大家眼中的绣花枕头,半年来进步很大。

    “那就好,你也不必这么卖力,看得兄弟们都在反思自己不够努力了。”孟义堂趣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孟义堂才出自己找阿江的目的,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魁梧的黑脸汉子脸上竟然有些红晕。

    “……老兄我又要来麻烦你了,我们家那娘子又托人给我寄来了信,麻烦再给念念呗!”

    “孟兄不用这样客气。”

    阿江将信件接了过去,仔细地看着。

    “孟郎,久未来鸿,甚为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阿江完整地转述了孟娘子的意思。

    “这女人,明知道我不识字,还整这文绉绉的一套,真是的,折腾死人了,以往要问上不少人,东拼西凑才能把信的内容给搞明白,还好如今有了江兄弟你啊。”

    孟义堂嘴上抱怨着自家娘子,然而却是面上带着笑意,心翼翼地把信收好。

    “诶,对了,江兄弟的娘子也该来信了吧?保不齐吃个饭就有人通知了呢!”

    阿江面色也是一红,解释道:“那不是我娘子……”

    “不是娘子那也是未来的娘子吧?瞧那一手好字,虽然我老孟不识,但写得比我娘子都要好,肯定是个姑娘写的!”

    孟义堂嘿嘿地分析,压根不信阿江的苍白的解释。

    信来的时候,次次都不是娘子,问他是谁吧,又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到底是十七岁的毛头子,还会害羞呢!

    其实也不怪大家误会,温长思的来信实在是太勤了,一个月都有两三封传过来,而且使用的信封相当别致,没准还是哪家的姐呢!

    正着呢,就有卒找到阿江,将一个勾勒着梅花图案的信封交给了阿江。

    “江兄弟,给你的!”

    看着阿江接了过去,孟义堂又开始起哄了:“我什么来着,你巧不巧!你这娘子可真好,保准在家里天天念叨着你呢!快给哥看看,这么厚,写的啥呢?”

    “莫要胡,还不是……我娘子。”

    “知道了!是未来的娘子!哈哈哈!”

    阿江将信封揣在怀里,默默走进了帐子里,才将信封给心地拆开了。

    足足有三页纸,被公主漂亮的簪花楷给填得满满当当的,明明是一些平日里的闲话,前两页纸无非是一些日常的闲话,昨日做了什么,今日又如何,阿江却看得很开心,脸上挂了浅浅的笑意。

    最后一页……咳

    入目便是几个字——“真想亲亲我的阿江……”

    是公主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情话。

    这也太大胆了……

    可阿江还是忍着潮红的面色,又看了两遍。

    只觉得心口满是暖意。

    其实他一直很害怕,怕他远走之后,公主很快就会把他给忘记了。

    那些情话,那些亲密,在被遗忘之后都当不得真。

    如今看来,仿佛是公主更怕自己把她给忘了一般,几乎每一封信件都叮嘱阿江要时刻想着她。

    他又怎么会忘呢?

    ……

    又过了几个月,入了秋。

    九月,漠北传来了契丹夜袭的消息。

    所袭之地恰好是第一要地——黑城,阿江所在的地方。

    这下子,两方你来我往冲突不断的拉扯算是结束了,契越两国正式开了战。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温长思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皇兄,漠北战况怎么样?”

    温长思担忧地看着温虞安。

    “长思不必担心,我军储备充分,从黑城主帅齐大将军传来了讯息,黑城虽遭受一劫,但我军以少胜多,牢牢地收好了城池。契丹这些贼人,以为将我们的粮草给少了,我们就没有后招了吗?从半年前我便将大批补给秘密运了过去,不必担心。”

    温虞安耐心地向妹妹三言两语讲述了目前的情况。

    “……阿江他也在黑城,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温长思长叹一声。

    温虞安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垂头丧气,忙安慰道:“他定会没事的,要相信他,历练了这么久,若是折在了第一关,如何对得起你对他的期望与担忧?前几日不是还收到了阿江的信吗,他在巡夜的时候都能生擒到三两个暗中埋伏的契丹人,可见是不必太过忧心的。”

    温虞安也没有想到阿江走了好几个月了,还能让自己的妹妹时时念叨,连生辰都没心思办了,只同他还要母后几人少少地吃了一顿家宴,及笄刚好撞上了开战,银子流水一般往漠北送了去,虽然不能够大操大办,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简陋,但长思坚持要这样,还要等了胜仗再一起庆祝。

    唉。

    “这仗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温长思勉强起了几分精神,但到底还是闷闷不乐的。

    “皇兄相信越国的将士,不论多久,终究会迎来越国的胜利,自古以来便是邪不胜正,入侵他国之土的一方,无论兜兜转转多久,必败。”

    温虞安也心系漠北的情况,但越国在他手里的这三四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有能力提供最多最好的补给,更相信每一位愿意出战、不畏艰难险阻的将士们。

    其实不只是皇族中人,自从开战以来,举国上下都齐聚一心,心系漠北的战况,百姓们都自发地为漠北捐钱献物,温虞安下了好几次令,明那边不缺银子也不衣物,可依旧阻挡不住这股热情。

    又过了两个月,皇城又一次入了冬。

    这一次,才十一月份就落了一场初雪。

    阿江的信件因为纷飞的战火,再也没有传到温长思的手中。

    温长思在头一个月没有接到阿江的信时,以为他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哭成了泪人。

    直到温虞安找人探了情况,才知晓是因为契丹烧毁了那边的一个信站,所有士兵传递的家书都付之于一场大火。

    不仅仅是阿江一个人传不出信,黑城的所有人都传不出了。

    契丹人久久攻不下黑城,又转移了路线,支出一队人又搞起了偷袭,绕了个远路向上攻防守薄弱一些的辽城,为了支援,阿江那一队人马早早地赶了过去。

    冰天雪地中,体力消耗得极快。

    这夜,阿江和孟义堂头阵,暗暗摸索到了契丹人驻守的营地,也学着他们搞起了偷袭。

    “江兄弟,别忘了,动作要快,否则撤离就来不及了。”

    孟义堂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紧紧盯着不远处亮起火把的地方,悄声对阿江。

    那里便是一处的粮草营。

    阿江点点头,二人都换了一身衣服,步伐轻快,四处绕着掩体躲,与夜色融为一体。

    孟义堂掏出背上的弓箭,快速划过火石,连续射出了三支箭。

    “中了!快走,他们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任务成功地完成了,二人为了分散追兵的火力,分头飞快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