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周家这个年过的不太好。

    周楚成的父亲是卧床，今天病明天病，好不上两天又得回医院，大年三十又进了医院。

    不过这次周母没哭。

    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她也没哭。

    安安静静走廊上等着，坐肯定坐不住，她就站在门口等，等消息。

    秦舟恨她老姨，特别的恨，可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还是给父母去了电话。

    秦舟她妈出门的时候因为着急还摔了一下。

    两口子感情好的有，但像周父周母感情如此好的确实少有。

    赶到医院，那边周父刚脱离危险。

    其实这个时候人活着真的就剩下遭罪了，推出来周母的手就去握丈夫的手，紧紧握住。

    秦舟她妈过来扶了妹妹一把。

    周母推开他姐的手。

    这回倒是没骂人也没撒泼。

    秦舟她妈掉眼泪，原本姐妹俩感情特别好，妹妹除了脾气大点其他的地方没什么毛病，就是两孩子闹的，不出这事儿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闹出来这事儿，就一家人不像一家人，两家人也不是两家人了。

    回了病房，周父得观察一阵子才能推出来，周母自己回了病房把床单被罩通通换成自己家的。

    老头儿喜欢干净，她也不喜欢老头儿睡医院的东西。

    里里外外折腾了好半天，秦舟她妈就帮着端水倒水，病房屋子里的地面周母都是用毛巾一块一块用清洁剂擦出来的，她嫌地面脏。

    “我来擦吧。”秦舟母亲去接抹布。

    妹妹跟着妹夫这些年操心，身体也越发的不好了。

    周母怂了姐姐一下，手里的抹布愣是没给。

    “你赶紧走吧。”

    秦舟她妈就抹眼泪，“阿芳啊你怎么就那么犟呢？”

    周楚成他妈扔开手里的抹布：“这回不犟了。”

    她和儿子吵和儿媳妇吵，和所谓的孙女吵，最后把老头儿气进医院了。

    周母认错，她也知道错了，错就错在她不应该还把周楚成当儿子看，儿子？早就死干净了！

    “阿芳，姐给你道歉行不行？”

    做姐姐的实在没办法，这是亲妹妹啊，都这把年纪了。

    “别道歉了，周楚成以后就给你了，我都不要了。”

    秦舟和周楚成进门就听见老太太这句话，秦舟皱眉，以为婆婆又开始闹腾上了。

    有些时候她恨不得周母闹的再狠点，你出去讲，你都讲出去大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你也开心我也开心，从今以后再也不来往了。

    “妈。”

    周楚成叫了一声人。

    周母点点头，让他们夫妻俩进来，然后走过去关上门。

    “今儿人全，那就当着大家把话都讲明白了吧。”

    秦舟皱眉，周楚成皱眉。

    这又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周母拍拍裤子，刚刚蹲在地上把裤子弄出来褶子了。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讲究人，条件好不好穿衣服前一天都会把裤子叠好压好，板板正正的，她身上永远不会出现随便套件衣服的可能。

    “你家我就不去了，一会你把我的东西收拾好都送医院来，这个。”周母掏出别墅的钥匙，之前闹腾半天换来的这么一套房子，原本想给媛媛留着，八成也是留不住了。

    孩子找不到，她也不找了！

    放弃了！

    “你的东西你拿走，从今以后你放心，我不会跟你要任何的东西。”

    周楚成眉头皱得死死的，他这些年这样的话听过无数次。

    他妈怎么样的闹都有，他见识过老太太冷静的闹，撒泼的闹，不要脸皮的闹，应有尽有。

    周母拢拢头发丝，她还是那个硬硬实实的老太太。

    “从今以后你们谁也别和我们联系了，缘分这东西就这样，咱们也是没缘，该结束就结束，我俩都有退休工资，将来呢不能动了就去找个敬老院，你们把日子过好吧。”

    秦舟她妈受不了。

    一眼一眼看妹妹，那妹妹和女儿，你怎么办？

    哪边伤了她都疼啊。

    捂着心口刚要哭，周母突然吼了一嗓子。

    “你给我闭嘴，我家没死人少在这里哭丧。”

    秦舟她妈吓的瞬间就忘记了哭。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就是怕妹妹。

    周母心狠，那时候逼周楚成和秦舟分手，真的就拿刀划自己，也是真的安眠药吃就吃，秦舟她妈也逼，但除了哭和骂没有别的招儿。

    “都走吧。”

    周楚成揉太阳穴。

    “妈，好给你买的你就住，你要什么你就，我能满足我都满足你。”

    周母勉强笑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他能活着喘口气就行，我发现啊我闹来闹去就闹他，这世界上我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把他作死，他要是死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我活都活不下去，至于你们？随便吧，那孩子从今以后我也不找了，天生的没缘分，找这些年我做奶奶的也尽力了，我死了也对得起老周家的列祖列宗，这不是我不行，是命里老天爷就给这样的孩子，丢就丢吧那就是她的命，谁让她的命不好了呢，该死就得死给人家让让路，什么亲生后带来的，你高兴就行。”

    秦舟气的胃胀气。

    这个时候出声去顶，那公公还在ICU呢，她成什么了？

    不话就活活的受气憋气。

    周母不管了就真的彻底撒手了，不多言不多语，认认真真照顾丈夫，周父回到病房就老太太一个人照顾，周楚成给请了看护，可只要看护敢动周父一下周母马上发飙，那看护也不敢动也不做什么活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周楚成也没办法，叫她走人了。

    周母照顾丈夫照顾的很细心，大事情面面俱到，忙起来就忙，得空了就拉着丈夫的手两人话。

    和周父讲得好好的，从今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吧。

    好的差不多，就接回家了。

    回庆州了。

    招呼都没一声，老两口就走了。

    周楚成最近忙的是有点焦头烂额，他妈闹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让老太太安静点，现在老太太不闹了，他又开始头疼了。

    讲什么，老头老太太都不应，他妈一辈子都听他妈的话。

    亲母子闹成这样，好像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周楚成也只能亲自走了一趟庆州。

    回去找周媛媛。

    可这都多少年了？当年都找不到呢，何况是现在。

    黎莉的那些同学啊邻居都找不到了，勉强找到，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消息，实在是黎莉和别人走动的不多。

    还是从派出所入手。

    周楚成花费了一些力气，搭上了个人，晚上一起吃个饭，吃吃喝喝之中聊些事情，周楚成拿出来一百万，这一百万肯定不白给，找到点线索就行。

    对方也收了那钱。

    庆州这里还是照旧如常。

    其实能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实在是太久了，而且当时孩子根本不是被送到福利机构然后被带走的，而是在家里就没消失了。

    陈年烂事，翻起来也是不容易，钱这个东西呢，还是有用。

    对方给周楚成带来了一点的消息。

    黎莉当时出车祸捐献遗体，这捐献器官有捐献器官的规矩，她没有家人，当时结婚就是因为没家人才想要个家，和周楚成结婚后黎莉把日子过的很好，她对周楚成也好，可以这个老婆当的是尽责尽责，不是秦舟那事儿可能两个人也能过的挺好，后来离婚了闹不让男方见孩子，又出了车祸，当时手续显示是找过社区的刘玲玲。

    字也是刘玲玲签的。

    周楚成纳闷，刘玲玲？

    庆州出来的人可多了，他哪里记得什么刘玲玲。

    黎莉的朋友？

    没听过啊。

    黎莉捐赠的器官都到了哪里，这个查不出来。

    刘玲玲的话，从档案上查，这人后来是出国了。

    现在查来查去只能查到刘玲玲家人的信息。

    周楚成又折腾去了庆州一趟。

    刘玲玲的父母早就过世了，有个弟弟还生活在庆州，且生活的不错。

    周楚成登门。

    刘玲玲接到自己亲弟弟的电话，这才想起来这码事儿。

    “来了家里了挺些个话，是父母身体不好想孙女……”

    刘玲玲：“我不知道。”

    刘玲玲弟弟叹气：“姐，你要是知道你就吧，老头状况确实不好，老太太也挺难的，据和儿子都闹掰了……”

    刘玲玲这弟弟是个实惠人，这些年受姐姐姐夫照顾，全家生活的都很好，他工作好妻子的工作也超级好，就是儿女现在的工作都是百里挑一的，有些人活着只为活着要为良心活着。

    刘玲玲：……

    当年黎莉就求她一件事，求她把周媛媛安顿好，刘玲玲自认自己做到了。

    周楚成和秦舟那些烂事，她当时可能也是一腔热血，所以站到了黎莉的一边儿，当然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

    刘玲玲弟弟：“他有什么错，可爷爷奶奶总没错的吧。”

    刘玲玲：“你让我想想吧。”

    刘玲玲弟弟：“姐，孩子不是你的，你总要替孩子想想的。”

    “我只知道收养孩子的那家人姓名。”

    其实她想知道很简单，给万玲玲个电话就可以了，但是她不想。

    你们能找到你们就找，你们找不到你们就别找。

    给了信息，同名的人肯定有，但谭宗庆和顾长凤是夫妻啊，警察是干什么用的？嗅觉肯定要比一般人强得多，破案破那些年怎么可能找不到一点线索呢，黎莉捐赠器官找不到具体的受益人姓名，但庆州当时最大的医院就是黎莉待过的那家，先从医院排查，档案不是找不到，就看你想不想找，周楚成砸了很多的钱和人力。

    过了二十多天才有消息。

    是同期有个叫谭元楼的在医院做过肝脏移植手术，且父亲叫谭宗庆，母亲恰好就叫顾长凤。

    ……

    周母得到消息的瞬间，哭也没哭闹也没闹，过分的冷静。

    过去那些年就什么都查不到，现如今就查得到？

    老太太不是很明白，或者她又过于明白。

    既然钱都花出去了，找个人还难吗？

    顾长凤回家的时候见大门外站着人，很是纳闷。

    因为不认得，人站在门口她也开不进去车，下了车。

    “找谁啊？”

    周母冲上去对着顾长凤就是一巴掌。

    凭什么把人家的孩子带走？

    哭声吵闹声乱成一片。

    顾长凤头发被拽的成了鸡窝。

    把人请进屋子里，给谭宗庆电话，谭宗庆还外面喝咖啡呢，正美呢。

    “老婆子，什么事儿啊？”

    顾长凤：“赶紧回家。”

    谭宗庆：“回什么家啊，我刚坐下来。”

    “我让你回家。”

    谭宗庆叽歪：“你是不是又犯神经病了？”

    顾长凤咬着牙：“二美奶奶找上门了，亲奶奶！”

    谭宗庆手里的杯掉地上了，他临走钱还赔的钱，走的找急忙慌的。

    谭家-

    顾长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当成亲闺女养大的，给人？

    那不行。

    绝对不行。

    孩子他们抱走的时候，没人管，上门的时候孩子饿成那样，她也不像有个家啊。

    顾长凤嘴笨，她她也没解释，但想孩子带走，那想也别想。

    谭宗庆车都没开回来，车赶回来的。

    周母的意思很简单，她不仅要把孩子带走，她还要告，她要告死这家人！

    周楚成肯定比他妈能冷静些。

    问了问具体的情况，顾长凤也都实话实了，听了这些话周楚成没办法怪，真的要怪……

    你能怪谁？

    周楚成：“我能见见孩子吗？”

    “不行。”谭宗庆拉门进来，就听见这一句。

    见？

    不行！

    他不同意。

    什么亲爸旧爸的，孩子是他养大的，那就是他的孩子，见谁？

    周楚成起身，也猜到了这八成就是养父了。

    “你好……”

    谭宗庆：“我不好，你们想都别想，我家孩子你见什么见，我知道你好人坏人就让你见？没这道理，你们赶紧走。”

    什么亲爸啊，你是就是啊？

    就是公安局来人也没用，他女儿他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