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婚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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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世子爷掀了披纱, 朝着披纱下的女子灿然一笑。

    “虽还没有娶到你, 但是先过把瘾, 还是行的。”他道。

    “哪有正经人家的盖头是这副模样的?”沈兰池道,“你这算不得揭盖头。”

    “我不认。我这就是揭盖头了。”陆麒阳问。

    “……”沈兰池无法,答道,“依你依你依你, 年纪一大把,还这么厚脸皮。”

    迎亲队吹吹, 一路披红,到了沈家门前。

    沈兰池与陆麒阳站在沈家门前,跟着团簇众人,远远眺望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陆兆业。

    太子身着大红喜服,面色冷峻, 丝毫未被周遭喜意融化。仿佛今日大婚的并非是他,而是他身后任何的哪一位, 他不过是个来作陪的。

    “新郎官来啦!”

    “讨喜钱!”

    几个礼娘子拥了上去,争先抛出了事先备下的问题, 只等着陆兆业答出。只是陆兆业半字未吐, 径直下了马,朝被人扶出的沈桐映伸出了手。

    半藏在大红衣袖的手掌……

    沈兰池望见这一幕,隐隐约约觉得熟悉。

    好半晌,她才想起, 那是前世她嫁给陆兆业时, 从大红盖头下瞥见的惊鸿一目。

    而如今, 一切都已改变了。

    嫁入的东宫的人不是她,她也不再是安国公府的姐了。

    “新娘子闺名作何?”

    “新娘子爱杏色还是鹅黄?”

    礼娘子娇俏的声音不绝,陆兆业却一言不发,沉默牵了沈桐映的手,便向外走去。临送沈桐映上花轿前,他回眸一望,恰好与沈兰池看了个对眼。

    这一眼,恍惚令她又回到了前世,永嘉三年冬的风雪都扑面而来。她陡然低垂目光,不再与之对视。

    此时,她的手掌忽然被人握住了。

    陆麒阳反扣着她的掌心,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怕,我在。”

    沈兰池觉得掌心微暖,那场永嘉三年的风雪似乎已褪去了。

    满目尽是红色,人群喧闹不已,恭喜与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陆麒阳忽然低声道:“后来我闯入东宫的时候,只瞧见你已去了。我知道是陆兆业逼迫你喝了毒酒,所以我亦不会轻饶过他。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这声音轻飘飘的,落在喧闹人群里,转瞬被哄堂欢笑淹没不见,可沈兰池却听见了。

    她倏忽僵住,被世子反扣的手轻颤了起来。

    “你……你什么?”她觉得眼眶里有热烫的泪水在转,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太吵了,我听不清。”

    “你哥哥后来逃出来了,只是宋瑜荣被娘家接走,不愿跟着他过苦日子了。他去了泾南,再没了音讯,兴许是过上了他一直想要的日子。你的爹娘……我立了碑,在青湖。流放地太远,回不来。”

    沈兰池听得耳旁声音,眼泪已潸然不绝,满面皆是。

    可偏偏,身旁人还在继续话——

    “可我却抢不回你来……陆兆业将你葬在了帝陵里。”

    ——追封皇后,与帝同寝。青史工笔有载,帝后恩爱情深,鸳鸯伉俪。

    明明周遭一片热闹喜气,沈兰池却在人群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唯恐被旁人发现,连忙低下头来,悄悄用袖口抹着泪水。

    她想些什么,可一张口,便变成了不能自抑的哭泣。

    就在此时,人群里慢慢挤进了一人来,他艰难地走到陆麒阳身旁,道:“世子,时辰到了,该走了,二殿下不等人。”

    陆麒阳点点头,对沈兰池道:“我明日就回来,你回家去安心睡一觉。”

    罢,他便转身离去。

    沈兰池只来得及抬头,在朦胧泪眼里瞧见他渐渐淹没于人群的背影。

    她早该发现的。

    她早该猜到的。

    旁边的几位妇人发现她蹲在地上,默默流着泪水,便好心地来搀扶她,道:“这位礼娘子是怎么了?你姐妹出嫁了,日后还会回娘家的,可莫要舍不得呀!”

    “是个姑娘都要出嫁的,哪有在家里做一辈子千金的?擦擦眼泪,莫要伤心!”

    沈兰池听着耳旁关切之语,拭去了面上泪水,哽咽道:“我与桐姐姐自一块长大,看她出嫁,我有些舍不得,让你们见笑了。”

    ***

    陆兆业接了新娘,转道回宫。

    太子迎亲,不比寻常。依照大楚习俗,须得在朱雀街上游走三圈,以显天仪隆重。可他却无心领着身后的仪仗在朱雀街上游走,直直地入了宫。

    他与沈桐映在帝后面前拜了天地,又拜了天神。待将入洞房之时,却并不去见沈桐映,而是回到了东宫书房。

    几名下仆早已在书房内焦灼等候,见他来了,便道:“殿下,万事妥当。几位大人已在宫外等您。”罢,便熟稔地替他解去身上披风与外袍,为他换上平日惯穿的玄色衣袍。

    陆兆业微微颔首,眼神淡漠,道:“陆子响处有何动静?”

    “二殿下还在宫中与群臣饮酒作乐。”

    “宋家几名将军亦是留在宫中。”

    陆兆业见衣袖已正,便取过一把佩剑。他将宝剑慢慢拔出剑鞘,见剑刃银光铿然,便又将其归于鞘中,冷然道:“走罢,不可耽误了时辰。”

    京畿卫兵,合宫城戍卫,此刻不过一万余人。而他陆兆业有三万人,便是用脚碾,都能将宫城开,逼退陆子响。今夜一过,储君之位便再无忧患。

    除非……

    除非镇南王愿意助力陆子响。

    可如今京城谣言四起,谁都在唱镇南王要反的歌谣。陛下与陆子响,又怎会用他?

    想到此处,陆兆业的唇间浮出一个欠缺温度的笑。

    春夜尚有料峭之意,只是京城浸在太子大婚的喜意中,满街俱是红灯高照,无端便多了一城暖意。一支轻骑已在夜色披掩下汇流,在朱雀街上留下马蹄与兵甲之声。为藏于夜色,人人皆穿玄色,这支轻骑便如一道乌黑的墨流,涌入大红一片的朱雀街。

    过了朱雀门,便是光枢门。

    此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光枢门上,忽而亮起了一片长灯。同时,便听得那城楼上传来一阵大喝:“太子且慢!”

    陆兆业拽住缰绳,抬起手掌,示意身后众人停下马蹄。

    他抬起头来,朝那灯火通明的城门上望去,却见到陆子响站在那里,面孔在灯笼光下模糊不清。

    “父皇、母后尚在宫中,你驱策兵士,攻入宫中,这是千秋万载皆披骂名之事。若在光枢门停手,尚有挽回之余!”陆子响负手而立,声音铿锵。

    陆兆业闻言,冷笑一声,喝道:“余地?你与父皇,并不曾给孤留下余地!”

    因着四下极是安静,他这一声大喝,便传来重重回音。

    “皇兄何苦如此?”陆子响憾然惋惜,摇头道,“不过是一个帝位,你便要与子响兵戈相见、同室操戈?如此一来,父皇与天家威严又何在?”

    “好一句‘不过是一个帝位’!”陆兆业声音愈冷,“陆子响,那原本就是孤的储君之位!是你不分嫡长尊卑在前,如今有何颜面来质问孤?”

    “皇兄,为了这储君之位,这些年你做的错事可还少?”陆子响闻言,愈发憾然,道,“当年沈辛殊收受贿赂,于科考一事上徇私舞弊,你却一意包庇,令多少寒门学子痛斥天家无情?河东水患,若非你一意孤行,定要让沈家门生揽得此功,又怎会让洪灾肆虐,令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虽‘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你为固储君之位,却视天下百姓为无物,又怎堪为帝?!”

    陆子响口中件件桩桩,皆是陆兆业从前所做之事。陆兆业蹙眉,无可反驳,只能咬牙道:“陆子响,如今京中只有一万余卫兵,无法与孤相较!你若是此刻束手,孤念在兄弟手足之情,尚可让你做个闲王!”

    听闻此言,陆子响也冷下了面孔。他向来是板着温雅笑面、一副风光霁月模样,如此冷意,实属少见。

    “太子当真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今夜图谋?”他道。

    待他罢,陆兆业便看到他身后缓缓走出一人来。虽他有半个身子依旧藏匿于阴影之中,可陆兆业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身披轻甲、背负长弓的人,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在那个梦境之中,他鸩杀了沈兰池,继而,便在东宫外见到了此人。他也如今夜一般,一身轻甲、背负长弓。虽望不见他的脸,但陆兆业知道,他必然也有梦中那样冷沉的眸光。

    “陆……陆麒阳!”陆兆业怒喝一声,道,“镇南王府本就心思叵测,想要夺走我父皇的江山。陆子响,你竟还敢用镇南王?就算是借了镇南王府的兵力,令孤兵败于此,只怕明日,你也会死在镇南王手下!更何况这陆麒阳一介纨绔,他又有何能耐来阻挡孤?!”

    话语间,已不如之前笃定。

    陆子响却面不改色,淡然道:“太子多虑了,也不用耗费心力挑拨我与世子。我陆子响从来用人不疑。”

    闻言,陆兆业忽然大震。

    竟然是“不用费心挑拨我与世子”,而非“不用费心挑拨我与镇南王”,莫非这陆麒阳……

    并非一无所长的纨绔子弟?!

    心头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陆兆业便陡然大惊,只觉得心底震骇一片。再仰起头来,便瞧见那城楼上的镇南王世子已朝他远远地拉开了弓。便是距离遥远,那弓弦引满的嚓然声响,也足以传到耳畔来,宛如一道绷紧了的心弦。

    “保护太子殿下!”

    “快保护太子!”

    陆兆业定下心神,抬头直视那城楼,心道:如此遥远,便是陆麒阳有万般神力,也定然射不中自己。

    于是,他怒喝一声,道:“攻城!”

    下一瞬,他身后的轻骑便发出轰然暴动,铁蹄践过朱雀街,兵甲寒光似要割破夜色与月色。呐喊之声,倏然回响于九霄之间。

    便是在这一片喧闹中,城楼上的陆麒阳不紧不慢地将弓弦张到最满,手中弦如一勾近满月。城楼上灯火煌煌,夜风哗然,扬起他乌黑长发。

    一声轻响,他手中箭便如一道迅疾闪电,刺入夜空。

    陆兆业抬首便见到一道锋芒迎目而来;下一瞬,两位随侍扑身而上,替他挡去这一箭。中箭者只来得及罢一句“太子”,便跌落在地,淹没于茫茫马蹄之下。

    不等陆兆业回过神来,接着又是第二箭、第三箭,每一箭都准确地瞄准了他的要害!

    最后一箭,终于无人能挡,以迅捷之势,刺入了陆兆业的右肩。

    肩上一痛,陆兆业的身子陡然低伏下去。他咬着牙,冷汗涔涔,忍痛道:“不碍事!必须攻入宫中。若不能让……若不能逼父皇废陆子响为庶人……一切便要付诸东流。”

    他绝不可在此处倒下。

    他身后兵士,皆是衷心耿耿。听闻此言,群情激昂,口中呐喊不断,冲杀入宫城,与宫中守卫交战到一处。原本金檐朱墙、歌舞升平的宫城,此刻只余兵戈交融、血溅长阶。

    陆子响有一万兵士,陆兆业三万兵士,然而谁也不知道镇南王在京中有多少兵士。

    陆兆业草草裹缚了伤口,便一路迎敌,连过光枢门、天驱门、夜微门。为庆祝太子大婚,宫城之中张灯结彩、满殿朱红;可这些大红灯笼尚未来得及熄灭,便又飞溅上了炽热血迹。雕着流云飞龙的白玉长阶,为黏稠血痕所染,似淌下了无数道朱红蜡泪来。

    不知何时,陆兆业身后的兵士越来越少。却而代之的,则是另一支喊杀上前的军队。

    陆兆业无需回头,也知道那是镇南王府的军士纷涌上前,如海水吞没海岸一般,尽数将他的部下蚕食。虽心底知悉的一清二楚,可陆兆业却不愿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厮杀。

    朝堂上下皆知,镇南王不屑于储君之争,对太子与二殿下皆无好面色。那世子陆麒阳不谙兵策,乃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之徒。便是将其压入军营中,不过半日他也会逃出去四处玩耍。

    为何镇南王府会出手相助陆子响?

    莫非一切皆是一桩演了数年的戏,京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中?

    喊杀声震天,可陆兆业却分明察觉到了败势。镇南王府的兵士,兴许不止五千、八千,或许有两万、三万……甚至是将那驻守别地的数十万,都调入了京城。

    一股颓败感,涌上了陆兆业的心头。

    几名军士沐血而来,喘着粗气,对陆兆业道:“太子殿下,情况有变,还是先撤出京城为好。”

    陆兆业勒紧缰绳,染血的面孔冰冷一片,道:“孤乃大楚名正言顺的储君,并非作乱贼子,为何要撤出京城?”

    “可是,殿下……”军士捂着受伤之处,艰难道,“此时撤走,尚能留军士一线生机。若是好好修生养息,他日尚可东山再起。可若是在此地,将部下尽数送葬,恐怕便没有来日了。”

    陆兆业闻言,面孔愈冷。

    他听着耳旁喊杀声,一阵沉默后,陡然暴怒道:“孤乃太子!军士部将,为孤赴死,乃是理所当然!你们便是断了腿脚,用手爬,都要爬到陛下面前去,令陛下传位于孤!”

    几名军士闻言,略有寒心。可面前的太子鬓发凌乱、面色若狂,已不再是平日冷静沉着的主上了,谁也不敢在此时多言。

    太子的军士已越来越少,倒在了马蹄下与血泊中。

    终于,陆兆业被驱赶至天驱门与夜微门间。四扇朱门一落,陆兆业与几队残存兵士便被关入四四方方的门扇中。四面城楼上,陡然列起了数排弓箭手。

    陆兆业策马四望,但见夜色里,天驱门的匾额似染了血一般艳红。

    驱,马驰也。

    天子驱马于此,携数军过宫门,故名为“天驱”。

    陆兆业勒着缰绳,环视周遭严列弓手,面色颓败。他身后败兵残将,手牵累马,气喘吁吁。

    在此刻,他终于察觉到有些累了。

    夜微门宫门微开,一道身影自其间骑马而出。

    若是旁人,本该避之不及,可他偏偏对陆兆业身旁将士熟视无睹,从容驱马至人前。火把光焰熊熊,依稀照亮他年轻俊秀面容。

    “镇南王世子……”陆兆业捂住肩上箭伤,冷笑道,“你奉陆子响之命前来?”

    陆麒阳默然不答,神情冷峻,恍如与夜色融作一片。铿然一声响,是他拔出腰间佩刀,手腕一动,刀锋银光便刺亮了周遭人的眼眸。

    “世子,你可真是好耐性,演戏一演便是十数年。”陆兆业骑在马上,依旧满面冷漠,“你有这般能耐,就算是你帮了陆子响,他也不会视你如心腹。今日,你杀了孤;明日,父皇就会猜你疑你,令你与你父王落得与孤一个下场。”

    陆麒阳反转刀身,冷淡道:“后事,便不由太子殿下操心了,麒阳自会处置。”

    罢,便要扬起刀刃。

    “且慢!”陆子响的声音自城楼上传来,朗朗道,“太子到底是我亲兄长,我不忍杀他于此,还请镇南王世子刀下留人。不如将太子殿下交由父皇定夺,如何?”

    陆麒阳闻言,悠悠将刀归还鞘中,道:“二殿下自行斟酌便是。”

    夜微门重启,火光熊熊,今夜京城不眠。

    ***

    洞房内,沈桐映已在喜床上坐了许久。

    陆兆业久久未入洞房,她已将大红的袖口扯成了一团皱。终于,她耐不住了,一把扯下了红盖头,反手将喜桌上的物什尽数扫落在地。

    哗然一团乱响,那些枣子干果、酒盏金杯,滚落了一地,满地尽是狼藉。几个丫鬟见了,扑上去忙着捡起来,一边道:“太子妃娘娘息怒!殿下兴许是被人绊住了腿脚,尚在前头喝酒呢!”

    “绊住腿脚?喝酒?”沈桐映的身子晃了晃,额前花胜上坠下的金缕流苏一片乱摇,“他摆明了就是没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心上,过了门便不会来碰我。”

    罢,她哈哈笑了几声,冷着眼站到了铜镜前,抚着自己面颊上伤疤,道:“罢了……不碰我便不碰我。只要能做太子妃,我什么都不在乎。”

    几个丫鬟闻言,都不敢话。

    沈桐映自从毁了容,就变得脾性古怪阴沉,谁也不敢触她的逆鳞。

    正在此时,外头匆匆跑来一个内监,满头皆是大汗,口中嚷着:“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儿?”沈桐映冷声道,“只要不是太子殿下死了,都不必来告知我。”

    “娘娘!”几个丫鬟为她的口出狂言而倒吸一口冷气,“慎言呐!娘娘!”

    “太子……太子……”内监眼底涌出眼泪来,哭哭巴巴地,道,“太子本想趁着今夜起事,谁料却在光枢门前被镇南王世子三箭射下!如今太子被押入宫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听闻此言,沈桐映大惊失色。

    她抓住内监的肩,摇晃一阵,龇眉瞪目,怒道:“你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不再是太子妃,不再是皇后了?!是不是?!”

    “娘娘,太子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呀!”内监哭哭啼啼的,又道,“且沈大人也遭了殃,陛下派了兵去,前刻已将几位大人都抓了去,等着押入监牢了!”

    沈桐映闻言,一阵恍惚,道:“哪个沈?”

    “是您家的那几位大人……”内监道,“沈庭康大人,与沈辛殊大人……”

    “那我伯父呢?!”沈桐映又逼问道。

    “这,这,奴才不知道……”内监被她凶恶神情吓到,话结结巴巴的,“奴才也不清楚外头到底是什么状况,只是听,二殿下拦住了抄那安国公府的军士……哎哟不对,人家现在不是安国公府了……”

    沈桐映陡然失力,跌坐在地。

    摔倒时,她的手撞翻了搁在一旁的喜烛。那蜡烛摔落在地,点燃了大红的帷帐,嚓然燃起一片火焰。很快,这火色便与洞房的喜色交织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