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但是我想喜欢你,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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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的狂妄至极, 离得近的人纷纷目光骇然的看向容貌昳丽的青年,待隔着狂风看清他的脸后,立刻有人惊声叫道:

    “是妖王陶苒!”

    钟镝更是目瞪口呆,手一紧, 抓疼了自家主子, 手背差点被挠出三道杠。

    这些年陶苒总是随性温和, 看着软乎乎的,像只奶黄包, 好像谁戳一下他就会流出香软的内馅, 让人很难和传中连败二十二上神的妖王联系在一起。

    钟镝甚至私下想过, 兴许是传言越传越离谱了, 注入了许多水分。

    然而今日仰望那云中执剑的红衣青年, 钟镝莫名的又想到了他和陶苒的初遇。

    他是两百年前认识陶苒的, 当时他还是个人界富贵人家的纨绔,偷溜出去听戏, 台上唱花旦的少年一颦一笑都娇俏动人,身段轻盈如风中弱柳,唱腔更是一顶一的绝。

    正听得入迷,趴在腿上的主子却没这个雅兴, 从他腿上跳下去跑出包厢,钟镝赶紧去追,不巧听了隔壁包厢的墙角。

    隔壁包厢的土大户问班主, 请花旦去唱堂会, 唱个三天三夜,行不行?

    班主连连赔笑, 那花旦不是他们戏班子的人, 他管不了人家。

    但这班主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似乎想留下这少年,于是状若无意的提起这少年是独身一人来的县城。

    土大户发走了班主,和狗腿子商量,等那少年唱罢,就去后台把人绑走,之后就是一些污言秽语的意淫,心思之歹毒让偷听的钟镝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着去提醒那少年一二,但散场时人.流杂乱,一时半刻他竟没找到人,等他抱着猫儿去了后台,只看到散落一地的珠钗头面。

    他心里咯噔一下,匆匆从后门追出去,跑过一条巷时,听见里面有人气若游丝的呻.吟,还有人断断续续的哼着戏文。

    那是俏皮的少年音,哼着一段武生的戏。

    钟镝探头一看,只见一身粉裳的少年正踢着两个破口袋,手上也没闲着,还在卸脸上的粉面桃腮的妆容。

    “当我只会唱旦角,现在给你们来一段武生,好好听听,我唱的好不好呀?”

    口袋里的人哀哀求饶,听着正是那两个狗腿子。

    钟镝没忍住,在巷子口笑出声,那少年幽幽转过身来,自带三分笑意的眼睛横过来,扬眉道:“你是他们主子?”

    钟镝:……

    好在最后误会清,钟镝怕少年人后惹祸上身,少年却不以为意,笑嘻嘻的看着他,只问他是不是来救人的?他刚才唱的好不好听?

    钟镝是,好听。

    少年倏然凑近,抬手在他眉间一点。

    这动作不客气极了,一般只有家里长辈教训辈时才会如此,钟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有些恼怒。

    但皓皓月色下,那少年卸了妆的脸比月光还清透三分,唇红齿白的像张画,有种近乎妖异的俊俏。

    钟镝的火气没发起来,反而闹了个大红脸。

    第二日,狗腿子状告班主人,还有路过的路人作证,口口声声人的就是戏班子的班主,最后班主也没能逃掉一顿板子。

    这出狗咬狗的好戏此后一个月都是镇茶余饭后的谈资,唱过戏的少年却再没出现过,而钟镝,在一个月后被路过镇的仙门带走,从此踏入仙途。

    如今回想起来,巷里人的少年和云端横眉冷目的青年倒是重合了几分,钟镝咧嘴一笑,心想阿苒可不就是这么个性子,平日里迷迷糊糊的,不过是没人踩到他尾巴罢了。

    自陶苒现身,一剑斩断老头的手臂,反应最大的还是底下的神族,大阵边沿处离得近的十来个年轻神族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就先掠出个几百米。

    大阵眼见是成不了了,这群神族聚集到一处,目光或震怒或惊惶,两方人马对峙,一方上百人杀气森然,一方只有一人,云淡风轻。

    钟镝见势不妙,扭身跑出吃瓜的包围圈,向自己的灵兽山飞掠而去。

    狂风呼啸中第二道雷劫落下,未央谷上方的空间泛起涟漪,空间法器很明显的抵消了一部分雷劫的威力。

    那老头尝试用灵力将断臂接上,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猩红着一双眼盯住陶苒手中的长剑。

    结合陶苒那句振聋发聩的“我亲出来的”,在场的众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就是另一位主角啊!

    老头断了两只手臂,此时已经靠灵药止住了血,只是疼的面色惨白,目光愈发阴毒,苍老的声音也虚了几分,“新约是妖王阁下亲自拟定,如今竟然带头出尔反尔了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陶苒根本不吃他那套,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从储物戒里拎出一把椅子,让其悬空着坐了上去,这才懒懒的看了眼老头。

    “脸皮好厚的老人家。”他跷着腿,晃了晃脚,铃铛叮铃铃的响,“你先要杀我的灵宠,却是我违约?新约之中也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这是正当防卫。”

    “什么你的灵宠,渡劫的分明是神族叛徒!”老头怒声道:“他绝无可能成为任何人的灵宠!分明是你和他有苟且之事,他为你……”

    到这里,他停顿住,神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不错,妖王和迟九渊有私情,如果他趁着人数上有优势,拿住妖王,还怕迟九渊不乖乖束手就擒?

    毕竟雷劫就是检验真心的唯一标准,迟九渊一定是真心喜欢这前妖王的。

    他神色的变化明明白白的落在陶苒眼里,陶苒眯起眼睛,暗自警惕起来,嘴里却嘲讽道:“苟且之事?我真是好多年没听这个词了,我们这叫谈恋爱,傻老头你懂不懂……”

    他停顿了一下,俊俏的一张脸上是夸张的惊讶,“你不会修无情道吧?啧啧……”

    他掏出一捧狗粮,很真诚的问:“吃吗?单身老狗?”

    “陶苒!!”老狗,哦不是,老头暴怒咆哮,“既然你一定要干涉我族私事,就别怪我不给妖族留情面了,给我杀了他!”

    从断他一只手臂,陶苒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老东西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好了借口,果然图穷匕见了。

    可他刚才也来不及犹豫,不及时断阵法布置,一旦阵法落成,再想攻击阵眼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妖骨受损,靠着兵行险招才斩了老头一条手臂,实际上不过那个老东西。

    神族里有几张相熟的面孔,听到命令后面色犹豫,然而有不认识陶苒的新生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攻了上来,陶苒皱眉,暗道一声麻烦。

    数十把形制各自的本命神器杀意森冷,寒芒同时指向一身绯色的陶苒,在他身后,紫色雷劫连续落下两道,巨响撼动天地。

    陶苒咬牙,偷偷算了一下,还要再坚持五道雷劫,然后拖着迟九渊就跑,也不知道被这么多人围攻,能不能顺利脱身。

    寒芒掠过铮然作响,有年轻的神族飞身攻上,手中刀状的神器悍然撞上玄渊漆黑的剑锋,陶苒手腕一转,从椅子上飞身而起,将这朋友重重逼退,转身迎上另一人。

    他不敢硬接,多以躲闪为主,绯色身影轻若飞絮,险之又险的辗转在各色纷乱的灵力之间。

    很快便有人看出他的不对劲儿。

    老头子没了手臂,不能亲自上场,细细看了半晌,才冷笑一声,传音给所有神族:“他必然是有暗伤在身,甚至可能是妖骨有损,尽管放开了攻上去!不必怕他!”

    老东西,眼睛好贼。

    妖骨不堪重负,寸寸传来崩裂的疼痛,陶苒呼吸凌乱一瞬,只这么瞬息的功夫,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便捕捉到了这一丝破绽,一把钩状神器鬼魅般贴上单薄的肩胛骨。

    鲜血飞溅而起的瞬间,陶苒挥剑一荡,碧色的灵力猝然爆发,竟逼得周身密不透风的攻击齐齐往后退去。

    陶苒那把黄花梨圈椅早就碎的渣都找不见了,他后背很痛,妖骨更痛,痛的那双酒红色的眼睛里水雾莹莹,欲坠不坠。

    弹指一敲玄渊剑身,清越剑鸣中,陶苒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妖骨有损又如何?大不了全力一击,带走一个是一个,就是不知道,诸位谁来陪我共赴轮回?”

    樱桃炸弹放置完毕,可神族不是没脑子的僵尸,他要拼命了,这群人反而神色犹豫。

    离报仇只有一步之遥,先杀陶苒,回头再杀迟九渊,复仇的诱惑过于强烈,老头子扯着脖子,双眼暴凸。

    “他在虚张声势!杀了他!!”

    然而下一刻,汹涌而来的紫色电光骤然将他淹没。

    未央谷上空的空间被撤除,一条玄色巨龙周身缠缚着紫色的电弧,利爪凶悍的抓住了那老头,将他拖入了雷劫之中。

    老头只来的及惨叫一声,下一瞬便皮开肉绽,他想化为原身抵抗雷劫,却被龙爪拍进倾颓的山峦乱石之中,凶蛮恐怖的力量瞬间碾碎了他神骨。

    玄色巨龙仰首长吟。

    陶苒眼睛一亮,却在看到劫云的状态后脸色一变,扭头对零星几个还在看热闹的修士大喊:“快点逃命啦!!”

    迟九渊提前出来,是因为后面四道雷劫直接合而为一了,空间只会彻底崩毁,根本没法削弱。

    怎么还有这种劈法?雷劫也会耍赖吗?!

    陶苒转身,根本来不及细想,流光般扑向迟九渊。

    能挡一点是一点!

    他就要在半空中化作原身,想着他要是被劈成一棵雷击木,那可是六界有史以来最贵的木头了!

    但他没能化形,黑龙率先扑过来,暗金色的巨大眼眸温柔而坚定,下一瞬,陶苒的灵力就被温柔的压制住了,迟九渊盘起庞大的身躯,把陶苒密不透风的护在了里面。

    瀑布般的雷暴倾落而下,转瞬吞没龙族强悍的身躯,有修士逃亡中忍不住回头,只看到了耀眼刺目的白光,以及一声痛到极致的龙吟。

    ……

    未央谷彻底成了一片焦土,两侧山峦被削平,河流改道而行,大湖和沼泽干涸成了旱地。

    陶苒是被震晕过去的,醒来时耳朵里只有嗡鸣,一抹一手血。

    他头疼的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棒在里面用力搅,脑花都快烤熟了。

    然后他摸到了男人赤.裸的胸膛,触手还有电弧,噼里啪啦的跳上指尖。

    迟九渊仍保持着把他抱在怀里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陶苒:……

    还活着吧?

    他慌里慌张的扭头去看,正对上对方垂落下来目光。

    “阿苒……”迟九渊低头,用头上的龙角蹭了一下陶苒的脑袋,“没事了。”

    他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喘息间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却竭力抬手揉了揉陶苒的长发,“没事了。”

    陶苒知道没事了,只要捱过去,这一道坎就算彻底过去了。

    但仍是回不过神来,茫然的抬手抱住迟九渊,脸颊凑过去,贴在他的胸口。

    黑色的法衣上的符篆已经彻底消失了,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长袍,一股焦糊味窜进鼻子里,陶苒也没躲开。

    他听见迟九渊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缓有力。

    迟九渊动了动僵麻的手臂,想把陶苒从碎石堆里抱起来,但怀里的身体开始颤抖,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抽噎声。

    他瞬间慌神,忍着全身骨肉分离的剧痛,抱着陶苒坐起来,心翼翼的检查他的身体,“阿苒,受伤了么?哪里疼?”

    陶苒其实哪都疼,一时不知道该提哪里,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掉下来,他快疼死了,还很委屈。

    “迟九渊,我还是不会喜欢……”

    迟九渊扶着他的手臂一僵,半晌才叹了口气,“阿苒……”

    以命相护还不叫两情相悦,树妖到底是怎么定义这个问题的?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陶苒便抬起了哭花了的脸,眼眶可怜兮兮的红着,酒红色的眼睛还在往外大颗大颗的滚眼泪。

    迟九渊:……

    怎么会有这么大颗的眼泪,看得他比被雷劈还疼。

    他要出言安抚,陶苒又抽噎着开口了。

    “但是我想喜欢你,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

    作者有话要:

    龙龙:快点!别磨叽!一起上!▼_▼

    雷劫:我真是从未听过这种要求(▼皿▼#)

    抱歉抱歉!以为能赶上就没请假【捂脸】

    这是昨天的,今天还会再更!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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