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二更君 皇后前维护
李绝这两天一直都在宫中。
皇帝不知是不是害怕他真的会出去闯祸, 还是怎地,竟连惠王府也不让他住,只叫他在宫内。
不过冷华枫如今也在宫中, 就当李绝是为陪着王太妃的, 倒也的过去。
这日早上, 李绝正想溜出宫去看看情形, 不料却见有人急匆匆地往皇后寝宫赶去, 像是有什么要紧急事。
他本来不当回事, 快摸到宫门口, 才听见午门边上有太监窃窃私语, 是庾清梦在国公府出事,据还跟庾军司的夫人有关。而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去把星河母子传进宫内。
李绝十分震惊,本来想出宫去一探究竟,不过既然星河会来, 自己倒也不用忙。
星河前脚去了皇后寝宫,李绝只差了半刻钟便到了。
她在殿中回皇后话的时候, 李绝在外听的清清楚楚, 他心中有一种不出的滋味。
他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兔崽子。
星河不顾一切地护着那孩子, 明明是孩儿闯的祸, 她只字不提,只是自己看护不利教导无方。
父母疼爱保护子女, 这本来是人之常情,或许不该过分惊讶。
但是李绝不一样。
他无端地想到他自己,同样是时候闯祸, 为什么……
李绝不记得,他的母妃曾经像是星河这样、竭力地保护他,为他据理力争。
有吗?也许, 有的吧……
他拼命地在脑中回想,似乎是想找点能安慰自己的回忆。
可回忆是那样冷,冰雪满布,他记得那些眼泪,那些鲜血,被赶出家门的孤苦无措,而不记得……母亲的呵护跟拥抱是多温暖的。
就在李绝惘然恍惚之中,他听见耳畔有人低声问:“那就是庾约的夫人?呵,人人都是绝色之人,虽然只是个背影,瞧着倒也颇叫人心动。”
李绝蓦地回头,这才发现竟是冷华枫在自己身旁,他大概是过于惊愕,又或者还在记忆的痛楚之中无法自拔,这一刻竟没有出声相唤。
他只在看了冷华枫一眼后便转开了头。
王太妃倒也没怎么在意他叫不叫自己,只问李绝:“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女人感兴趣起来了?”
李绝听了这句,才眯起双眼:“什么是这种女人。她是哪种女人。”
冷华枫望着星河,微微一笑:“听她原本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侯府庶女,居然能给庾凤臣看上眼,想来是有些手段的,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有心机的女人吗?”
对方是他的母妃,李绝本不该冷笑的,可他还是冷笑了声:“是吗。您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冷华枫看着他不逊的眼神:“你是我生的,难道我会不懂?”
因为这句话,李绝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冷华枫,想到当时自己给赶出王府的情形,又想想方才星河为了佑儿竭力维护,他竟不知什么好了。
是她生得吗?为什么会是她生得。
就在此刻,殿内皇后大发雌威,竟要让嬷嬷动手。
李绝再也没有迟疑:“住手!”他迈步向着殿中闯入。
冷华枫没想到李绝如此果决,她似乎能看到殿中,皇后正抬头。
皇后看见了李绝,当然也看到了她。
王太妃眉头轻轻扬起,竟也慢慢地跟在李绝身后走了进去。
皇后以为是谁那么大胆呢,抬眸看见李绝在前,而冷华枫在后,这意味就非同一般了。
微微地眯起双眼,皇后道:“铖御,你刚才什么?”
李绝走到星河身旁便停了下来,眼见那嬷嬷还站在旁边等候皇后的命令,他只瞪了一眼,嬷嬷便急往后退了好几步。
瞥了眼跪着的星河,李绝昂然道:“皇后娘娘,这又何必呢,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一个才两岁的孩子又懂什么,难道他知道什么叫谋害皇嗣?”
皇后冷笑道:“他当然不懂,可是有的人懂……保不准是有人挑唆!”目光越过李绝,看向他身后的冷华枫。
王太妃当然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却不动声色地上前行了个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冷笑道:“信王太妃,你来的还真巧,这是在做什么?特意带了三王子,是来教训本宫的?”
冷华枫道:“娘娘恕罪,臣妾本来是要来请安的,只是来的不巧罢了……臣妾也是才听了那个噩耗,实在震惊的很,唉……真真的可惜。”
“不是可惜,是有人其心可诛!”给李绝断,何况又有冷华枫在,皇后的怒气更盛了,垂眸看向星河,“我只先处置了罪魁,自然再细细地料理那些所有涉及其中的,一个也逃不了!”
星河的心嗵嗵而跳,先前庾清梦还跟她过,王太妃进了京,如今竟就在跟前。但她已经无心去量这位王太妃了,心里所思所想,都是佑儿。
正要再求,只听李绝道:“娘娘,请问什么是罪魁?”
皇后瞥着他:“罪魁不是就在你面前吗?何必明知故问?”
李绝哼了声:“按照娘娘的法,有人谋害了皇嗣,那娘娘是容星河就是谋害皇嗣的罪魁?我看她好像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必要吧,娘娘这‘罪魁’两个字,是不是毫无根据。”
皇后皱眉:“是她的儿子把侧妃撞倒了的,我自然要先追究她!何况她自己也承认了。”
“她不过是为了维护那家伙,想让皇后娘娘消气罢了。算什么承认。”
皇后怒道:“铖御,你不要太放肆!”
李绝淡淡道:“娘娘见谅,我只是实话而已。”
皇后看了眼冷华枫,见她恍若无事、又像是在看好戏似的,竟没阻止李绝。
“铖御!”皇后五内俱焚,眼底冒火:“你是怎么了?那给他们害了的可是你坚哥哥的儿子!你不替你哥哥话,反而出来维护?”
“女人怀孕本来就很危险……”李绝琢磨着,心里突然想起了城郊梨花林里那场鸳鸯的“生米煮成熟饭”,一刻竟生出个奇怪的念头。
咳嗽了声,他道:“娘娘自然也该清楚,这没生出来之前谁知会怎么样,也许、是侧妃不心自己滑倒了呢,又或者有着其他缘故……倒是不用急着先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毕竟……好像侧妃娘娘还没什么吧。”
“李铖御!”皇后怒喝了声。
皇后盼望抱孙子盼了太久,没想到千防万防,千盼万盼,竟会如此。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惠王府,那皇后恐怕立刻就会认为是惠王妃所为。
但如今事情偏发生在国公府,她还能迁怒给谁?
何况板上钉钉的,嬷嬷们都看的很清楚,是庾约的儿子狠狠推了一把。
虽然那孩子还,但皇后甚是怀疑,必定有人教唆!
就算庾约身份特殊,她不愿意大动干戈,但现在好好地孙儿竟没了,她不怪星河怪谁。
谁知李绝竟然出来维护,底下内侍宫女见状,忙跪倒:“娘娘息怒。”
冷华枫也跟着屈膝欠身:“娘娘息怒。”
皇后转头盯着她:“信王太妃,你不必这个,倒也要管管自己的儿子!”
冷华枫仿佛有点无奈地:“回娘娘的话,臣妾若是能管教,就不至于从就送出王府了。”
一句话提醒了皇后,她不怒反笑:“哦,本宫竟然忘了,三王子时候不也伤过人命吗!难怪这么着急地出来,敢情是因为庾玄佑那孩子也干出这种事,叫你心有戚戚然了。”
李绝皱了皱眉,心里默念了声:“庾……玄佑……?”
他只知道那孩子叫“佑儿”,此刻听见全名,总觉着哪里有些怪。
思来想去,兴许是因为那个姓。
太刺耳了。
冷华枫却知道皇后娘娘是一语双关,她不由看了眼李绝,却见他神情有些怔忪,不知想什么似的,仿佛走了神。
皇后却又冷笑道:“对啊,身为信王府的三殿下,因为伤了人命,还给送去道门修行了呢,容星河,你自己,本宫要如何处置那孩童?”
星河从李绝进门,一直低着头,悬着心。
此刻磕了个头,缓声道:“求娘娘开恩,臣妾愿意领罚,只是……娘娘仁慈,母仪天下,想来该不至于要对一个孩子发难,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伤及娘娘懿德之名。”
冷华枫为这两句话微微扬眉,不由多看了眼星河,眼底透出几分赞叹之色。
而李绝则注意到,两滴泪随着落在了星河膝下的琉璃地面。
本来那孩子怎么样,跟他不相干,横竖是庾约的种,就算送去道门佛门的,正好。
可是看到星河这样,他竟有一种感同深受的痛楚似的,竟舍不得看她生生地伤心。
正皇后道:“哼,你不用拿话来挤兑本宫,本宫豁出去这个懿德不要,也得出这口气。”她着抬眸看向方才退下去的嬷嬷:“还不给我掌嘴!”
李绝冷笑:“谁敢动她试试!”
这一下,不仅是皇后,连冷华枫也怔住了。皇后匪夷所思:“你什么?”
李绝揉了揉自己的手:“皇后娘娘,我今日得罪了,谁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便不客气了。”
星河本来低着头,听了这话,着急地看向李绝:“绝……”硬生生地把那个字吞了回去,改口道:“三殿下!”
李绝垂眸,突然看到她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因为星河生得白皙,那掌印就显得明显,红痕的地方微微肿起,看着十分可怜。
“谁的?”李绝惊呆了,扭头看向那嬷嬷:“你?”
那嬷嬷吓得重又倒退:“不不……”
皇后张了张嘴,快给他气疯了:“你真的太放肆了!这是本宫的,怎么,本宫还不得她了?”
李绝拧眉瞥向皇后,皇后给他锐利的眼神一扫,心中竟一窒。
这刹那,她突然有种奇异之感,李绝身上像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尤其是这挟怒慑人的眼神,这凌厉的凤眼的弧度,竟像极了一个人……
而星河从惊,到怔,这会儿顾不得了:“三殿下!”
她尽量镇定而提高声音:“臣妾知道你……跟我霄哥哥交好,所以才这般维护,其实,大可不必,皇后娘娘是仁慈之人,只是在气头上而已,身为人母……我也很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情,求您不要再、再为了臣妾……激怒娘娘了。”
星河知道,李绝这么不避嫌疑,很快,皇后跟王太妃一定会看出蹊跷。
这岂不是一个大笑话了?信王府的三王子,竟会同一个有夫之妇……
所以她急忙把容霄拉出来,只李绝是因为容霄的缘故才为自己“仗义执言”。
另外,她不想让李绝为自己跟皇后这般火药味十足地,得罪了皇后,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已经陷在其中了,又何必把他也拉下来。
李绝何等聪明,立刻知道了星河的意图。
他丝毫都不在意,不在乎被人什么喜欢了有夫之妇,但他知道星河在意。
因为知道她不想要人看出来他们间的关系,或者曾经的关系,李绝的心里,竟涩涩地大为不受用。
把头转开,李绝淡淡道:“庾二夫人放心,我也不是为了你,就像是皇后娘娘的,我不过是因为想到自己的身世,什么心有戚戚然罢了。不过我到做到,今日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星河听了前半句,知道他都懂了,低头看着琉璃地面,影影绰绰是自己惨笑的脸。
可那苦笑还没展露,就听到他又放出这两句来,一时僵住。
他什么都知道,而什么都不改。
皇后盯着李绝的眉眼,又狐疑地看向冷华枫,信王太妃的目光则在星河跟李绝之间转动。
大概是察觉了皇后的凝视,冷华枫抬头,四目相对。
望着皇后恍若异样的眼神,信王太妃若无其事地开口:“铖御离家,是不太懂规矩的,他又年少气盛,有口无心,请娘娘开恩莫怪。”凉七獨家
皇后原本有无限的怒火,这会儿不知为何,竟心不在焉、莫名消减了许多。
连对于王太妃这些场面话,皇后都忘了去应付,她心里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一个荒谬的、而又叫人无法相信的念头,却又如野草般无法遏抑。
正在此刻,外头有一人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王太妃,三殿下是时候该去上书房了。”
这两天皇帝怕李绝游手好闲,就叫他每天往上书房去听翰林学士讲读,就如先前在惠王府一般。
那些翰林学士,多都是当初教过他的,因喜欢他举一反三的资质,又久别不见,格外欣喜,自不必。
李绝早看到这进来的是戚紫石,心想这是什么时候?还读什么书?他哪里要理会。
戚紫石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李绝不明白这眼色的意思,视若无睹,站着不动。
戚紫石干着急。
却在这时,一个内侍从殿外走进来,对皇后行礼道:“启禀娘娘,皇上有命,让传庾二夫人去御书房。”
李绝听到这句,心里立刻明白了,当下二话不抬腿往外走去。
背后,皇后连李绝走开都没在意,只尽量收敛心神,有些惊疑地:“皇上传容星河过去做什么?”
那太监道:“回娘娘,皇上觉着此事有些蹊跷,已经命人把国公府里一应涉及之人尽数拿下,准备再仔细审问。自然也要传庾二夫人过去当面问话。”
皇后这才明白,点点头道:“既然这样,倒也罢了。”着又扫了扫星河:“你只管去面圣,回头本宫自然还要……”她没有完,但自是不能善罢甘休,只先看皇上如何处置罢了。
那内侍走到星河身旁,悄声道:“二夫人,请吧?”
星河谢恩起身,腿已经跪的酸软了,慢慢地扶着膝盖转身。
才将回身,突然嗅到一点高贵淡雅的清香。
一只手探了过来,将她扶了扶。
星河抬眸,正对上一双冷飒飒的眼睛,这妇人生得很美,而且自有一种很吸引人的独特气质,星河怔了怔:“多谢娘娘。”
冷华枫并没反应,只望着眼前的花容月貌,仿佛也有些失神。
星河悄悄地后退了步,又慢慢往外去了。
那太监走在前头,先一步过了门槛。
星河扶着发酸的腿,缓缓地迈步。心里在想的,是刚才内侍的那句话“一应涉及的人尽数拿下”,她虽觉着皇上不会对佑儿动手,但……
这么恍惚地思忖着,挪步出门,刚要转身,手腕便给人握住了。
星河一愣,忙抬头,却见竟是李绝!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一直都等在殿外。
四目相对,星河竟是无言,想到他刚才在殿内不遗余力地维护自己,她怕皇后跟王太妃等看出来,很窘迫,但却又知道他的好心,所以心里……
星河忙低了头,不敢再跟他对视:“殿下……”她试着要把手抽回来。
李绝屏息,然后道:“跟我走。”
星河一愣:“什么?”
李绝已经转身,拉着她往前,星河的腿还不灵便,身不由己,又怕人看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