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论自己永远在躲猫猫上赢不过弟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真的, 她明明都确认过费佳不在才把中也拽过来亲的。
怎么结果还是被费佳发现了?
算了,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不会有人尴尬。
拉伊莎将考斯藤抱进怀里,向身旁的少年伸出一只手。
“帽子, 我的。”
和与中原中也交谈不同,她现在终于用回了更加熟悉的母语。
“你不需要这种二手又二手的旧帽子。”
带着哥萨克帽的少年略带嫌弃地翻看着帽子,看到帽子内侧绣着的人名时连嘴角都拉平了。
“比起整个人生而言,那三天难道还不够长吗?”
要知道,他可是给出了充足的时间让他们相处、告别。
可最后结果又是什么?
是被气到失态、暴怒、痛哭, 还有那条独自一人回返的路。
少年垂下眼睑,盯着这个名字淡淡道:“他还会让你痛苦, 爱情一向如此。”
世上任何的真爱向来与痛苦结亲。
如果拉伊莎对中原中也的情感是真切的,那中原中也给她带来的必将是覆灭般的痛苦。
无罪者不应当受到这样的折磨。
有罪者却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清楚我的观点。”少年拢紧罩在身上的披风,“他不仅不能保护你, 还会伤害你, 所以远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帽子已经是我的了,还是他亲自给我的。”
拉伊莎毫不顾忌地扒开他的披风,伸手捏住他的指尖。
“好冰……感觉你离家之后身体更差了些。你到底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把帽子严严实实地藏在披风里, 少年没有收回手,但也不话。
“费佳?”拉伊莎不怎么愉快地挑起一边眉毛, “不要老是窝着, 看起来像是驼背一样, 坐直话。”
默默挺直脊背, 费奥多尔侧头对她笑了笑,“拉娅在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蠢到照顾不好自己?”
“这和你是蠢还是聪明没有关系。”拉伊莎叹着气, “既然觉得我会因为对中也的爱而痛苦,也该意识到我会担心你啊。”
“闷不吭声地跑掉,还一跑就是一年多, 期间更是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都不透露给我……真以为我不会在乎这一点吗?”
冠军姐握住他因贫血而体温明显低于自己的手,“你只看到了昨天我被中也气哭,没有看到在圣彼得堡时,我曾很多次半夜梦到你被人杀死然后吓醒,最后抱着抱枕哭。”
“我甚至不敢哭得很大声,担心会叫你知道。”
“你知道的,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因为那是你的选择。”
她拍拍少年的后背,理正他头上的哥萨克帽。
“但是多少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扔下我一个人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我们可是双胞胎,是相联系在一起的。”
“这个从出生时就存在的事实,你是准备抛弃它吗?”
费奥多尔收回手,习惯性地张嘴咬住食指的第一个指关节。
他当然没有想要抛弃拉伊莎的意思,但从结果来看,只要自己的理想能够通过那个存在实现,那么“拉伊莎独自存在于世上”这个事实便是注定的。
“家里只剩下我和你了,费佳。”
少女的话语敲击着耳膜,费奥多尔停住了咬手指的动作。
他转而抓住对方话中的漏洞,“但现在是你想要抛下我。”
“怎么会?”拉伊莎面不改色地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应对,“明明是费佳不帮我把他变成我们家的人。”
费奥多尔抬起头,瞥着理直气壮要求着自己的拉伊莎。
“帮什么?我只可能帮他得到救赎哦。”
他的姐姐可是这个家里最后也是最珍贵的财宝。
他连对某个人取走财宝这件事坐视不管都不可能做到,又怎么可能给他帮忙呢!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那么未来收获的便会是你现在怎么也想不到,也接受不了的孤独。”
少年侧过脸去,努力无视某人满脸的失落。
“港口黑手党的事情总是会被他放在第一位——直到今天他才向你透露身份,甚至还不是正式的自我介绍,这一点你总不会有什么质疑吧?”
见拉伊莎并不反驳,他将声音放轻了许多。
“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等待会一点点将你的爱蚕食殆尽。到了那时,你便只剩下疲惫还有连痛苦都不再痛苦的麻木。”
费奥多尔垂下头,习惯性地勾着唇,看似一副冷静模样。
实际上,比起抿着唇的拉伊莎,他反而更加愤怒。
一想到这样不能给予他人幸福的人都敢腆着脸接近她,妄图用情感束缚她,把看不到尽头的无助和孤独留给她……
怒火便会在西伯利亚的冰原上燃起。
那个罪人怎么敢,又怎么配?
“但是我也很忙啊。”拉伊莎抱歉地笑了笑,“就像我只会在休赛季的时候担心你一样,只要进入赛季,我可谁都顾不上。”
“而且,我还有你呀费佳。”
西伯利亚的冰原上下起了雪。
盈盈细雪倏忽便熄灭了燃着的火苗。
少年沉默着,看向自己身边笑着的少女。
如果忽略掉眼角方向这种细枝末节上的不同,他们两个人便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但实质上,他们有很多地方都是相异的。
他生来悲观,但精于算计,尤其擅长因势利导、诱敌深入,因而算无遗策、无一疏漏。
她天真乐观,又十分感性,冲动到哪怕情况不够明朗都会采取行动,可对他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包容。
这样的她绝不会猜到自己的理想会是“创造出一个没有异能者存在的世界”。
所以才会天真地以为始终还会有他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
“没有异能者存在”的世界自然不会有费奥多尔这个人,而中原中也之流也将不负存在。
一直以来不愿看清的事实摆在少年眼前。
到底,第一个先扔下她的人……实际是自己才对。
他一言不发地拿出圆顶软呢帽,将其放在拉伊莎腿上,十指交叉,紧紧相握。
察觉到自家弟弟突如其来的安静,拉伊莎缓缓伸手,捏住帽檐。
她半张着嘴,口地吸着气。
“原来你是真的想要扔下我一个人啊……”
少女喃喃着。
“我还以为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抬起左手,按了按眼角,“那个叫太宰的人跟我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哪怕你想要毁灭世界,我也没有任何意见。能和我最重要的人们一起离开,这样想想也很不错。”
拉伊莎撇过头去,始终不看费奥多尔。
“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背负着怎样的罪过,将要受到什么惩罚,我以为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分担的。”
明明是一体两面的关系,怎能只保存其中一方呢?
或者……谁愿意做那个被抛下的人啊?!
“到那时候,你的记忆中并不会存在‘费奥多尔’,也不会存在‘中原中也’、‘太宰治’或者‘公关官’。”
费奥多尔也向另一侧撇头。
“你再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痛苦。”
“我们都能获得救赎。”
“Ублюдок(混蛋)!”拉伊莎放弃形象地骂了一句,“反正也没有别人听得懂,我就慷慨地对你再重复一遍。”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她把帽子戴回头上,将考斯藤放到一边,“在我的世界里,除了我的花滑,就是你和中原中也——哦,对了,还有罗佳——现在你告诉我,你一下子要从这里抹掉两个,还告诉我我什么都不会记得……”
“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冠军姐双手抱胸,瞪向自家弟弟。
“你的回答最好是‘不是’,不然我会让你看看一个姐姐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对方的目光带着他没有预料到的凌厉。
只是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为什么她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费奥多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可是不应该啊……
她向来对自己毫不设防,除了和公关官建立起联系便随后跑到横滨这一点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没有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会是他不知道的才对。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港口黑手党这几个人身上。
“我猜横滨那边的事情肯定和你有关,而且你在不在那里对你的计划影响都不大。”
拉伊莎看了一眼时间,随即给之前通过电话的灰羽阿丽莎发去消息。
她飞快地敲着字,头也不抬。
“所以等和阿丽莎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至于怎么谈?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服就好了。
少女冷哼一声,等待着好友给自己的回复。
她总会有办法服费佳的。
“也好。”费奥多尔弯弯眉眼,“我也想和拉娅聊聊为什么连那个中原中也现在都能和我并列了。”
“不要想着转移我的注意力。”
同灰羽阿丽莎进行过一番交流,拉伊莎感觉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升格,你降格,最后结果就是你们两个平级。更不用,这里还要算上罗佳。”
“考虑到你们两个都是时不时叫我伤心的混蛋,我甚至觉得把罗佳放在你们两个之前的话,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他觉得很有问题。
费奥多尔被迫抱住航空箱,同豆柴四目相对。
罗佳歪着头,不明就里地“汪?”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