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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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深冬飘落的最后一枚雪花, 初次见面的陌生美少女坐在不远处。

    她颈间拥着一圈柔软的白色绒毛,衬得一张脸比起巴掌还要上几分。

    虽然乍一看颇为冷淡,但是她微弯的眉眼和鬓边沁出的汗珠总带着一丝初春的气息。

    就是这样温柔的她。

    轻声对他。

    “真抱歉呢。”

    山本猛虎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了不知来由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已经有男朋友啦!”

    第三块玻璃也应声而碎。

    纵使是没有大脑的山本猛虎也不免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庆幸。

    虽然比庆幸更强烈的, 还是意料之中的心痛。

    毕竟好看的女孩子果然都是不能强求的。

    但是……

    但是他终于顺利和女孩子上话了啊!!!

    莫西干头少年往前一趴,双手撑在地上。

    紧接着,他哽咽着答道:“谢谢……你和我话……”

    听到他的回答,正从门口走来的费奥多尔脚步一顿,难得地愣了一下。

    即便能够洞察人心, 他的智商底线也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种完全不使用大脑的人的思考回路。

    或者……他可以,但要以这样的角度构建对方的行事逻辑也着实太难为人了。

    毕竟这种人根本没有行事逻辑可言。

    一声喷笑拉回了费奥多尔的思绪。

    他看向忍俊不禁的拉伊莎, 淡淡道:“拉娅,你的东西。”

    着,他递出装着刚买来的衣服、止疼药和卫生用品的手提袋。

    “原来费佳也有这样不出话的时候啊?”

    接过手提袋, 拉伊莎拢着披风站起身。

    在经过山本猛虎身边时, 她也不忘向其伸出手。

    “我觉得你身上也有我可以学习的地方,所以请不要在意这点事。”

    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山本猛虎陷入了一种茫然而不敢置信的狂喜中。

    他也不敢伸手去抓, 只是一撑地便跳了起来,“真的吗!”

    “是这样的。”见他不需要帮忙, 拉伊莎收回手, 转而指向已然尸骨无存的玻璃门, “费佳, 门记得修,我先去换衣服。”

    话音刚落, 她便冲好友招招手。

    “男孩子们请随意。不过,阿丽莎快来帮我,我可忙不过来。”

    安排好在座各位, 拉伊莎拽着阿丽莎走进卫生间。

    把披风和下身的衣物换下,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好友闲聊着。

    “那个山本猛虎一直都是这样?”

    帮忙一一递出手中的物品,阿丽莎抿了抿唇,“我也不好,不过茜认定她的哥哥是笨蛋。”

    “笨蛋吗?”

    拉伊莎不置可否,把换下来的披风叠好塞进手提袋中。

    那么这样看来,破局的方法,反而不能是【女祭司】而是【愚者】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

    她本来就不如弟弟那样擅长思考。

    分出一半心神和好友聊着,冠军姐看了一眼手机。

    公关官已经回复了信息,并且表示自己刚从武装侦探社的社医手中幸存下来,目前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和她聊天。

    简单地关照过他几句,她总算放了点心,转而拎起手提袋,和阿丽莎一起回到店内。

    店门已经被人重新换好。

    而烤肉也在陆续端上。

    虽然发生过刚才的事情,但以几个高中生的阅历尚且意识不到这件事的危险程度。

    为数不多意识到的除了对拉伊莎有些了解的灰羽阿丽莎,便只剩下黑尾铁朗、孤爪研磨和一个名为夜久卫辅的男生。

    因而在分配座位时,黑尾铁朗便把可能会引发下一轮危机的笨蛋们和陀思妥耶夫姐弟隔开了。

    至于本次聚餐的目的,其实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对于陌生女孩的好奇。

    “诶?为什么会想到要问我关于职业运动员方面的事情?”夹起一筷子牛肉,拉伊莎把它放在烤盘上,“花样滑冰和排球差别实际上还是非常大的,别的不,光是赛季时间就很不一样。”

    “不过职业运动员必须要具备的素养,每个项目都一样吧?”

    孤爪研磨没什么精气神地抬起眼帘。

    “就像是不同的游戏会有不同的攻略方法一样,却总有几点是不变的。”

    黑尾铁朗也紧随其后补充道:“毕竟是高三了嘛,猫又教练如果想要向职业的方向发展,就要更加关注这方面才行。再加上大家也很好奇……”

    “不管怎么,这都很幼稚而且很冒犯。”夜久卫辅微微皱眉,“是我们没能管教好后辈,非常抱歉。”

    几个男生明显并不想拉伊莎会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受到影响。

    但拉伊莎也不是没有见过单细胞生物,毕竟冰球队里从不缺少这种人。

    “没关系哦。”

    她夹起烤熟的牛肉,放进费奥多尔面前的餐碟中。

    “我也不太能帮上忙才是。”

    盯着费奥多尔吃下去,她才接着道:“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天赋、努力、职业素养和爱,这几项虽不能缺一不可,但每一项也都很重要。”

    “比如天赋,若仅仅是从事和这项运动相关的职业,对它的要求倒不会很高。”

    ”职业素养嘛……基本通用的是对自己身体的严格监管。然后嘛,在我看来,努力也完全能算进天赋的一部分才对。“

    “至于爱这方面的话,不管是对这项运动的,还是对自己、胜利、国家、金钱等等各种各样的爱,只要足够强烈,足够支撑你们坚持下去就可以。”

    冠军姐吃着肉,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花滑就不要指望赚钱,不往里面添钱是不可能的。”

    “除了这些没什么意思的老调重弹,我想你们其实更好奇的是奥运会是什么样吧?”

    用自己在索契冬奥会时的见闻应付完众人,拉伊莎同这帮因为吃肉吃到满足的男孩子道别后,拽上费奥多尔慢慢向酒店一点点挪动。

    在人前她习惯性起精神,可在自家弟弟面前,这点伪装就没有必要了。

    挽着费奥多尔的手臂,拉伊莎慢悠悠地感叹道:“年轻的男孩子真是有活力呢。”

    “啊呀,真奇怪啊。明明是同岁,我却总觉得他们还都是孩一样,就总觉得有些微妙。”她活动着脖子,伸手去抓费奥多尔的指尖。

    纵使现在还留着夏天的余热,两人此刻已然也成了一个温度。

    “在我需要考虑‘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个赛季’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考虑‘要不要努力成为一个职业运动员’。”

    “真叫人羡慕。”

    因为突如其来的月事,她压根没什么胃口。

    虽然在尽可能地吃东西,但也吃不下多少。

    感觉到她同自己相近的体温,费奥多尔也没什么话可。

    能些什么呢?

    她至少可以拥有目前这一个赛季?

    她的花滑道路完全无法被他的计算控制在内的,因而他也不能保证。

    可……这种“不确定”不正是他会支持她从事花滑的原因吗?

    在他思考的时候,拉伊莎仍然自顾自地着话。

    “我知道就算我我们谈谈,你也只会坚持你的理念。所以,接下来就全是我一个人的疯话。”

    拉伊莎往手心里哈了口气。

    掌控智慧的【女祭司】被舍弃,取而代之的是直白而坦率的【愚者】。

    她将在火车上思考过的对策全部换成了自我的剖白。

    “我一直都这样和你的,如果你背负着什么,那么我也同样背负着。”

    “包容你,理解你,宽恕你的一切错误,这都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弟,而我爱着你。”

    少女半张着嘴,整个胸腔都随她的呼吸发生幅度的颤抖。

    “即便现在还要多出中也,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联系。”

    “我会因为‘爱’而受苦,这没什么关系,毕竟‘爱’本身就是这样一种艰苦的东西。”

    “就像我练习花滑一样,没有不经历摔跤受伤就能掌握的跳跃。”

    她声音十分低落,却没有什么泪意。

    “可你要,为了让我们得到救赎,就要终止我对你、对中也的爱……”

    “对我而言,这将会是新的痛苦,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忍受的痛苦。”

    “但现在,恐怕我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所以回横滨去吧,反正拦不住你。”

    站在酒店门口,拉伊莎松开了费奥多尔的手,向门内迈了一步。

    “只是……不管是帽子,还是披风,在最后的忘却来临之前,多少给我留个念想,可以吗?”

    费奥多尔沉默着后退了一步。

    她总是这样。

    每次都能找到她独有的方式服自己。

    以至于当她展现出真实的自己时,他总会有一种自己才是“笨蛋”的想法。

    在面对其他人时,这整个世界都是可以通过计算操控的。

    在面对太宰治时,这个世界更是会沦为他们交战的棋盘。

    唯独拉伊莎不一样。

    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根据理智行动。

    也从不用理智牵制他人。

    [人无可探知、无法实现的都是不需要去思考的。去思考且去实践的人都是白痴。]

    【书】的力量能够篡改记忆,这没错。

    但如果她坚定地认定他们存在着,那么恐怕【书】对她也无能为力。

    “异能者”也不会真正的消失,而是存在在她这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磨干净的情感中。

    垂下眼睑,费奥多尔忽然无奈地笑了笑。

    “比起【愚者】,拉娅你明明更贴近【女皇】啊。”

    而且是终于摆回正位的【女皇】。

    又哪里至于“流浪”呢?

    “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回来拿披风的。”

    少年刚要拢起披风,却想起来自己的披风还在手提袋里,尴尬地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