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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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绵长到好似不需要呼吸的吻。

    不论是心中涌动的情感, 还是生理性的缺氧,都足以叫人失去理智,心甘情愿地成为欲望的俘虏。

    手指穿过浓密的黑发, 中原中也贪婪地吞下少女每一声喘息。

    被扯开丢弃的包装袋经由重力的加持,撞击在电灯开关上。

    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只有从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月光能勉强充当照明。

    但即便只是没有生命的星月,也不能于此时得见宝藏真容。

    毕竟那是他经受了种种考验,花费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得手的赛级满贯冰红品丽珠。

    冰镇、热饮都显得那么合适的冰红品丽珠。

    酒红色的绸缎从床脚滑落。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它的去留。

    胜过冰雪的皮肤几乎要融化在皎洁的月色里。

    双脚上布满的、经年累月的新旧伤痕是她还存在于此的唯一证据。

    碎了橡木桶, 踩着玻璃酒瓶的碎屑诞生的她,是蕴着酒香的精怪。

    能够摄人心魄, 醉人于无意。

    是世间仅此一件的珍宝。

    合该被窖藏起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在让人瑟瑟发抖的低温中。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有红酒的芬芳。

    柔滑地攀上少年的脖颈,拉伊莎将手指插进chocker和皮肤的缝隙之间。

    勾紧chocker, 她不容对方有半点反抗地将他拽来, 丝毫没有顾忌过自己的腿还搭在他的肩头。

    蝎尾上的毒针第一次展露出锋芒。

    扎进心尖上最柔软的部分,注入终生无药可解的毒素。

    若是想要剥离开来,恐怕除了挖空这一颗心脏, 别无他法。

    微启的双唇贴上滚动着的喉结。

    温热而急促的鼻息在颈侧。

    不论对谁而言,这正如同冬日里的一杯热红酒——只不过才刚开始暖身罢了。

    西伯利亚的冰层被重力牵引着, 逐渐破碎, 继而融化在日本暖流的围剿中。

    生就云雨, 化作孟浪。

    分明都是人前显赫的端庄人物, 却一点也没有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眼中闪动的波光,耳边缠绕的喘息。

    一切感官都被人掌控、迷惑。

    可到底是谁在蛊惑谁, 谁又能分得清楚。

    交错的十指最终掌心相对地扣紧。

    惫懒着不愿动弹的冠军姐枕在干部先生的肩头,同他一起沉沉睡去。

    明天会怎样?这种问题才不会有谁在乎。

    人是活在当下的生物,自然必不可少地渴求着眼下的快乐。

    哪怕等着的会是世界末日, 此刻的她也心满意足。

    只是……这是个什么情况?

    拉伊莎茫然地睁开眼,随即被中原中也扯来被子劈头盖脸地蒙住。

    隔着被子,她只能听清楚他气急败坏里夹杂着羞赧的怒吼。

    “信天翁!我不是给你发消息就算有事情要找我,也不要直接闯进来吗!”

    随即另一个人便干巴巴地笑了下,“我又没看信息!”

    他的声音越发遥远,显然话的同时,他也在向屋外走。

    随着连脚步声都消失在门外,钻出被子的拉伊莎眨眨眼,忍俊不禁地看向男友。

    她双手叠放在他的肩上,贴近后飞快地亲了一下那点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的耳垂。

    被对方更加严阵以待的态度逗笑,她乐不可支地趴在他肩头。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考虑一下换锁。”

    不然信天翁以后闯进来碰上这种事的可能性恐怕会大大增加。

    “指纹的那种,或者其他类别?反正让他不至于撞见第二次就好了嘛。”

    沉痛地抹了一把脸,中原中也关好门,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到身上。

    “换锁也没什么用,信天翁虽然不如太宰会撬锁,但是也没什么能拦住他的。”

    他最后拎着拉伊莎昨晚穿过的真丝睡裙,放在床边。

    “你还有别的衣服可以换吗?没有的话,只能先凑活一下了。”

    拉伊莎自然不在意这点事。

    她伸向睡裙的吊带,将其勾来身边的同时指挥道:“衣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放了我的内衣,你帮我拿一套。”

    即便耳垂仍旧红着,中原中也也依言拉开了抽屉,找出对应的上下件送到床边。

    正当拉伊莎刚接过来,卧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撞开。

    伴随着从拉花筒中喷出的彩带,信天翁欢快地送来了贺喜,“恭喜中也童贞毕业!”

    他抖了两下拉花筒,直到确定再也抖不出来彩带才善罢甘休。

    信天翁半点没看出来中原中也的石化。

    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多么突兀。

    “我这就去给中也订一个最大的蛋糕送去旧世界,再喊上他们一起。”

    头上挂着彩带的中原中也缓缓握紧了拳头。

    “还要拉上一道横幅!”

    中原中也扔掉遮挡了视线的彩带,怒极反笑地看着正喋喋不休的信天翁,“信天翁你的工作呢?”

    “哎呀,那种事情很快就能搞定了。”信天翁满脸都写着善意,“中也遇上了大喜事,这难道不值得庆祝一番吗?”

    中原中也满心的怒火都被床上那人克制不住的笑声浇熄了。

    他无可奈何地单手叉腰,转身看向用被角遮住嘴巴的拉伊莎。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一时之间,干部先生甚至有点绝望。

    “有这么好笑吗!”

    冠军姐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在笑你啦,只是我第一次发现信天翁这么有意思。”

    “……你不介意吗?”中原中也拐弯抹角地问道,“这种事情总不那么方便让很多人都知道吧?”

    “是很好的朋友的话,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拉伊莎揉了揉已经笑酸的双颊。

    “要不是现在手边没有手机,我估计已经给阿丽莎发完信息了。内容大概也逃不开‘我终于睡到了我男友,真不容易!’这种话。”

    沉默良久,中原中也才茫然地挤出一个“哈?”,惹得拉伊莎直接笑倒在床上。

    不过这份不介意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赶走信天翁之后,他向拉伊莎诚恳地发出了邀请。

    “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会像信天翁的那样,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聚一聚的。今天他们肯定都在旧世界。”

    中原中也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

    “所以……你愿意见一见他们吗?”

    郑重地盖住他紧握的双手,拉伊莎也同样诚恳地答道:“当然愿意。”

    好不容易才歇下去的笑意在走进旧世界的第一秒便卷土重来。

    冠军姐扶着沙发的靠背,一边努力地克制着,一边看着干部先生恼羞成怒地撕掉店内悬挂着的横幅。

    问,在看到“热烈祝贺中原中也童贞毕业”这种横幅之后,要怎么才能不笑出来?

    哪怕自己是他的女友?

    答案大概只有“不可能”吧!

    见拉伊莎忍得艰难,钢琴师也很能体会她的心情,“想笑就笑吧,我已经笑过一整个早了。”

    向来温柔对人的公关官紧随其后发出感慨,“毕竟我们几个甚至觉得中也不定真的会一直到结婚的时候才能毕业呢。”

    捕捉到他们几人之间的动静,中原中也猛地回头,盯着钢琴师。

    “钢琴师,你玩笑的品位那么烂也就算了,这次太过分了吧?”

    “虽然我每天保持呼吸的目的就是拿没品笑话困扰大家,但这一次我只是准备了酒而已。”钢琴师指着沙发中间的桌。

    从龙舌兰、伏特加,到帕图斯、罗曼尼康帝,乃至茅台、五粮液……

    桌上林林总总放了十来瓶不同的酒,看起来很有几分不醉不归的意思。

    坐在沙发上倒着酒的信天翁也应和般问道:“中也不来一杯吗?”

    “他的那点酒量就算了吧。”

    拉伊莎左手撑着沙发背,右手伸了出来。

    “我倒是可以。”

    “你真的可以?”信天翁半信半疑着递来刚倒好的龙舌兰。

    接过酒杯,拉伊莎便很随意地冲中原中也摆摆手道:“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所以不用担心,去做你想做的吧。”

    公关官也多少知道一些,因而并不准备参与这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酒局。

    站在沙发旁,他由衷地劝道:“你真的要去本部大楼见首领吗?”

    “哈?不把他抓起来揍一顿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舒心的。”

    而且拉伊莎也许可他尽可以去找那混蛋的麻烦。

    “倒是要麻烦你看着拉娅少喝一些了。”

    柔和的笑登时僵在公关官的脸上。

    身为她的男友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区区一个普通朋友又怎么做得到?

    话回来,那四个人里难道有谁能把她喝趴下吗?

    就算加上一个他,这恐怕都不太可能吧?

    目送着中原中也直奔向本部大楼,公关官终究还是把提醒的话咽了下去。

    回到桌球店内,他便看见信天翁倒在地上抱着桌脚直啃。

    显然这白痴已经被拉伊莎灌醉了。

    而另外的三个人则是默默地护好了自己的酒杯,恨不得离拉伊莎三丈远。

    就知道会是这样。

    公关官目不斜视地经过信天翁,坐到沙发上。

    他叹了口气,看向摇晃着酒杯的拉伊莎,“你就这么让中也去找首领,真的好吗?”

    “总比他半点不受折腾地面对费佳要好得多吧?”

    摊开一只手,拉伊莎也很无奈。

    “你们也见过他。如果不让中也被折腾折腾,我甚至担心费佳会不会把中也变性。”

    店内一时间只剩下信天翁酒醉的胡言乱语。

    包括公关官在内的四个人不约而同、不动声色地连同沙发一起,向远离拉伊莎的方向挪了挪。

    “……倒也不至于这样吧……”抿了一口龙舌兰,拉伊莎撇着嘴道,“费佳到底对你们做过什么啊……”

    就在拉伊莎以酒服人的同时,中原中也赶到了本部大楼。

    他连停都不停一下,直接冲进太宰治的办公室。

    然而办公室内却找不到那条青花鱼的身影。

    只有名为“银”的首领秘书在整理着文件。

    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到来,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文件走向他。

    “恭、恭喜中也干部。”

    纵使她向来冷清,这时候也不免磕巴起来。

    “……童贞毕业。”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到仿佛戴着面具。

    他淡淡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刺骨的冷哼,“这也是那混蛋的主意?”

    “……是。”银羞耻地低下头,双手递交出文件,“首领大人在离开前留下了这份文件,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并且留下了一道命令。”

    接过文件,中原中也随口追问道:“什么命令?”

    “所有人在见到中也干部的时候,都要祝贺他终于脱离了处男身份。”

    在话的时候,银甚至有些绝望。

    但比她更绝望的还属已经看到太宰治留下的写作“银之手谕”,读作“失踪告知书”的中原中也。

    他一点都不想接着看下去了。

    毁灭吧,太宰治。中原中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