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A+A-

    中原中也自然听过《Tatoue-moi (纹我)》。

    他笑着低头, 摸了摸鼻尖,掀起眼脸从帽檐下看她。

    “我当然想看,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问她怎么办?

    拉依莎挑了挑眉, 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软呢帽,转而顶在手指上转着圈。

    她对那名工作人员道:“就加《Tatoue-moi (纹我)》这一首好了。你应当知道是哪一首吧?也是《摇滚莫扎特》里的歌曲,找得着官摄吗?”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连连点头便滑去了控制台。

    期间也有其他赶到的工作人员维护着秩序。

    被围在中间的拉伊莎将手上的帽子反手扣在头上,向四周招着手, “请问有谁能借我一把长柄雨伞吗?最好是黑的!”

    不一会雨伞便被人传到了最中心的一排,并且被人从冰上推到她脚边。

    弯腰捡起那柄雨伞, 冠军姐摸了摸帽檐,最终还是将它扭得歪了一些。

    播放音乐的那个工作人员动作还是很快的。

    《Tatoue-moi(纹我)》开篇的钢琴一响起,她紧握着雨伞的把手, 开始滑动。

    伴随着紧随其后的鼓声, 歪戴着礼帽的少女左手拄伞,右手背后,原地转了几圈后便抬起右手, 托至下巴处。

    “不论你圣洁、纯朴或放荡。”

    轻声哼唱着法语歌词,她嘴角扬起绝对称不上良善的弧度, 微抬着下颌, 冲不远处站着的中原中也挑了下眉。

    “今晚我要溜进你的温柔乡。”

    结束挑逗一般的开场, 拉伊莎随即滑远, 伸出食指挡在唇前做噤声状。

    后压步切入旋转,她将双臂紧紧夹在身侧以提高转速, 同时计划起节目中的第一个跳跃。

    确保了足够的初速度,冠军姐呈八字型站在冰面上,以左后内刃起跳。

    一圈、两圈、三圈。

    当右后外刃着落时, 她也恰巧滑至干部先生面前。

    “我将学会你的语言、口音。”

    拉伊莎将右手轻轻搭在对方肩上,像是猫伸爪子一样轻巧地挠了一把。

    “只为更加了解你。”

    飞快地翻转手掌,她以手背顺着西装外套的领口滑下。

    “我将会轻佻、多情又堕落。”

    她再次重复着翻转,将手心盖在他的心脏处。

    “只为能将你蛊惑。”

    应和着突然加快的音乐节奏,她使劲一推他的胸膛,迅速向后滑去,笑里含着几分挑逗,还有几分恶趣味。

    “经由我的双唇。”

    纤长的手指抚过唇瓣,随后她眯起一只眼,右手也比划出枪的形状。

    “将我纹印在你的胸脯上。”

    瞄准中原中也的心脏,拉伊莎毫不犹豫地射出一记wink。

    足以捕获心脏的子弹一经发射,便无法回头。

    看着对方身边纷纷捂上心口的围观群众,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在第一时间收回右手。

    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向远处滑了两步便以右刀齿点上冰面,跳了个4F(后内点冰四周跳)。

    4F落地后,冠军姐将雨伞充当做手杖,迈出颇有爵士舞味道的舞步。

    “我要把我所有的狂乱情/欲。”

    她借着蹲踞旋转的机会放下了手中的雨伞。

    “刻进你的纸醉金迷。”

    两手空空的她滑行时更显轻松。

    “肆无忌惮地纹在你身上。”

    左手背在身后,她伸出右手做邀请状。

    还没等中原中也伸手回应,拉伊莎便再次回到节目中。

    她快步滑至雨伞旁,跟着步步提高音阶的音乐,于响雷时开了伞面。

    即便多了一把伞增加阻力,她的贝尔曼旋转也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足以见其技艺高超。

    而此时音乐也终于步入尾声。

    简单而随意地将伞搭在肩上,拉伊莎成功掩盖住自己完全没有思考过怎么结束的事实。

    她站在中央,收起雨伞,准备将其交还给工作人员。

    直到见到她已经将雨伞重新扎紧,围观群众才敢确定这个节目是真的结束了。

    他们齐刷刷地鼓起掌来,更有甚者还躲在人群中叫嚣着“安可”。

    身边的一切都被/干部先生收进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等着来递交雨伞的冠军姐接近。

    等到她嘱咐完工作人员“拜托将这柄雨伞还给它的士人”之后,他也紧随其后补了一句。

    “如果有什么财物损失,也一并计算好。我明天会派人来赔偿。”

    话音刚落,在工作人员纳闷的眼神中,他一把抓紧了她的手臂。

    轻轻一带,黑发少女便在力的作用下滑进他的怀抱中。

    圈住她的腰肢,他直接横将她抱起。

    只一蹬地,两人便从众人的包围中消失,向出入口的方向飞去。

    顺手拎上两人的鞋子,中原中也最终带着拉伊莎降落在一条鲜见人影的巷中。

    他三两下便脱掉了自己的冰鞋,换回穿习惯了的皮鞋,“你要换鞋吗?”

    换鞋?换什么鞋?

    拉伊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出来都没搞明白。

    单手拎起冰鞋,中原中也见她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便道:“没事,不换也行。”

    “不是,换不换都无所谓。”拉伊莎连连摆手,“这里是哪?我们来做什么的?”

    摘下她头上的帽子,中原中也将其戴回自己头上。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

    所以呢?拉伊莎倚着墙壁等他接着下去。

    “我在想,你到底对‘把自己的名字纹在我心上’这种事抱着多大的执念。”

    能从东京站结束那天一直到现在还记着。

    “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看你多上哪怕一秒。”

    橘发少年借着帽檐掩饰脸上已然隐藏不住的羞赧。

    纵使已经亲密到可以坦诚相见,他也不怎么好意思向对方吐露这种叫他口中泛酸的心声。

    即便这是再实在不过的大实话。

    “所以想着要不要去纹身。”

    他后退一步,站在巷子中央。

    微凉的月色洒落在肩头,却半点不能浇灭他心中燃着的火焰。

    中原中也其实做过调查。

    这里就是全横滨手艺最好的文身师的藏身之处。

    只是约设计师设计订婚戒指再加上港口黑手党的各项事务,这些事情堆在一起,让他迟迟没能抽出时间来纹上文身。

    “刚好现在就是个很适合的时间。”

    既能有个由头将拉伊莎从冰场上带走,又能趁此机会纹上她的名字。

    干部先生拿出手机,点开便笺本,将手机屏幕面向对方。

    “来吧,我的冠军姐,给你的粉丝签一个名。”

    Раиса·Михайловна·Достоевская.

    拉伊莎·米哈伊洛夫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

    这是中原中也和拉伊莎的第一句话。

    是开始,但绝不是结束。

    拉伊莎接过手机,垂下眼帘。

    她忽然把手机熄屏,直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现在已经没有最合适纹身的时间了。”

    少女抬起眼,笑着看向脸上写满诧异的未婚夫。

    她伸手抓住对方的领口,将他向自己的方向使劲拽来。

    担心她会因这没轻没重的动作受伤,中原中也自然不敢反抗。

    然而……

    穿着冰鞋的少女低下头,轻贴上他因迷惑而微微张开的唇。

    她第一次士动地将舌尖探进另一个人的唇齿间。

    与此同时,逼迫她闭上眼的,也正是这个动作引发的莫名的羞耻心。

    青涩的舌尖颤抖着,带着些许心翼翼的试探,最终落进陷阱。

    它随即便被老道的猎人捕获。

    纠缠、掠夺,这才是黑手党的本色。

    更不用这还是送上门来的最佳时机。

    怎么可能放过?

    右腿挤进拉伊莎双腿中间,以防两腿发软的她支撑不住。

    而她原本抓住自己领口的手,也逐渐失去力道,只能转而搂上了脖子。

    从略微仰着头,中原中也直把人亲到需要他反过来低头才能延续这一个绵长的吻。

    恋恋不舍地松开唇瓣,他看着正坐在自己膝盖上的未婚妻,鼻尖相抵着蹭了两下。

    “怎么了?”他占了便宜还卖乖地追问起来,“你不想在我身上纹上你的名字了吗?”

    “还是……你要亲自给我纹?”

    这点弦外之音,拉伊莎哪里听不懂?

    她只是没什么力道地用那双水润的葡萄红瞟了他一眼,抿紧双唇闷闷地“哼”了一声。

    这家伙想的倒是美。

    不过就算要她来动手,也肯定不能在这里啊。

    “我早就给你纹上了!”

    冠军姐伸出食指,毫不留情地戳上他的胸膛。

    隔着衣物和皮肤,这下面便是干部先生跳动着的心脏。

    炽烈到几近滚烫。

    真诚到近乎赤/裸。

    那是对方作为人类、具有着人性的最有力证明。

    “就在这里。”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笃定。

    听上去完全是比“我会拿到金牌”这种话更加坚定的态度。

    拉伊莎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但接下来的话她却是一定要出口的。

    “当你每一次想念我的时候。”

    “当你每一次担心我的时候。”

    “当你每一次需要我的时候。”

    “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抬起左手,盖在自己心口处。

    “同时也出现在这里。”

    那是世间最为无形且沉重的枷锁。

    也是最深刻、最难以洗掉的文身。

    “这上面刻着我的名字。”拉伊莎宣布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就是注定的事实。”

    “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未来。”

    “只要你还爱我,我的名字就始终纹印在你的心上。”

    沉默良久,中原中也喟叹一声。

    他展开双臂,将拉伊莎紧紧地抱进怀里,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塞进心房。

    “我当然爱你,并且一辈子只爱你。”

    他闭上双眼。

    “真抱歉,我现在才好意思。”

    “没关系。”拉伊莎回以同样的拥抱,“毕竟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