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姐……

    再正常不过的词，被他念出来，含在唇齿之间，莫名多了几分柔和与缱绻。

    温思渺轻轻别过头。

    知道她在关心，特意提出来做什么。

    席湛的确是特意的。

    如愿看见姑娘别扭的样子，他没有忍住，又去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温思渺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烟花棒。

    那种只有在很多很多年前、城市里还没有颁布烟花禁令的时候，新年里才会看见的烟花棒。

    以前那群孩子喜欢玩，女孩戏称是「仙女棒」，男孩子就拿来当武器吓唬人。

    她当时只觉得幼稚。

    她有些不可思议：“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吗？”

    “托朋友带的……”席湛轻描淡写，“这边是买不到了。要试试么？”

    温思渺咬咬唇，只是犹豫。

    像个孩子一样玩烟花棒，看起来怪幼稚的。

    见她别扭着，席湛索性摁下火机，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烟花棒，递给温思渺。

    刹那间，烟花棒的顶端燃起了细碎的火星，一簇簇如花般绽开。

    他递过来的时候，烟花棒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留下了一道光。

    “来，试试？”

    别扭的姑娘这才伸出了手，心翼翼地接过。

    他又拿了一把，一次性点亮，笑着道：“这种伪仙女棒，配不上我们温姐。我们温姐是真仙女。”

    温思渺：“……”

    席湛当真这么想。

    软软的一只姑娘，犹是惹人怜。换作他，他是怎么也舍不得让姑娘受委屈的。

    他的唇弯了一下。

    姑娘似乎是被这把烟花棒吸引了，凝视着烟花时，目光很专注，没有在意他变化的眼神。

    她在看烟花，他在看她。

    席湛忽然起身。

    他去捣鼓了些什么，温思渺没太注意。

    只是忽然听见一声响，轰然一下炸开。

    是烟花……

    她抬起头，发现席湛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点燃了一个烟花筒。

    一簇又一簇的光升起，或是分散，或是聚拢，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她看见了许多许多的烟花。

    梦幻般的，在她的手心里，在她的眼睛里。

    高大的青年起身，拢了拢衣领，朝她走了过来。

    “好看么？”席湛问，“给温姐赔罪。”

    似乎是被他一本正经的腔调逗笑了，姑娘的眼睛弯了弯，分外可爱。

    她轻哼了声，道，“都是孩子玩的。”

    席湛又去揉她的头。

    “你也是孩子啊——”他拉长了腔调，“温姐？”

    与方才不同，这声「温姐」充满戏谑，像是在逗孩。

    温思渺：“……”

    席湛哈哈大笑。

    他在温思渺身边坐下，似有所感，叹道：“很多年没有放过烟花了。”

    席湛是很多年，温思渺则是很多很多年。

    她已经不记得有烟花这个东西了。

    两人并肩坐着。

    温思渺抱着膝盖，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腿。

    仍然没有力气。

    外面分明这么冷，她的腿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仿佛神经都麻木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她凝视着夜空中的烟花。

    不知过了多久，片片晶莹落在了肩头。

    温思渺裹着黑色的羽绒服，晶莹落下来时尤为明显，似乎可以目睹一个融化的过程。

    席湛张开了五指，些许晶莹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忽然道：“下雪了。”

    温思渺点了点头。

    南方的雪是很难得的。

    即便是下了，也是薄薄的一层，夜晚还好，一到白天，就融化到只剩下湿漉漉的地面，告诉人们雪曾经来过。

    雪渐渐地下，台阶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晶莹。

    烟花也趋近尾声，只剩下一节焦黑的底端。

    席湛转过头，理了理温思渺的毛领。

    受惊的姑娘「唰」地一下看过来，眼里满是不解。

    “不早了，回去吧？”席湛笑着道，“再这么吹下去，明早要感冒了。”

    细细的雪伴随着无孔不入的风。

    经他这么一，温思渺才感受到了寒意。先前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倒是不觉得冷了。

    她想了想，点头应下。

    她又重新被抱了起来。

    姑娘起初还很矜持，后面发现自己实在无法把握平衡，只好自暴自弃地抱着他的脖子。

    席湛简直乐不可支。

    从前怎么没发现姑娘这么可爱呢？

    姑娘的房间在三楼。

    这是席湛第二次来这里。

    房间里到处开着地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温差，温思渺仍裹着羽绒，已经有些热了。

    她被重新放在了床上，席湛自然而然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道，“我去拿轮椅。”

    轮椅不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坐着。

    姑娘乖乖地应了一声。

    席湛下楼时，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接近零点了。

    客厅里仍是热闹，酒过三巡，菜又换了一桌，女人们已经到旁边麻将去了，男人们也换到了吧台边上，边喝酒边聊天。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这里是热闹的天地，处处都洋溢着喜庆与快乐。为了迎接宾客，客厅甚至特意装修过，电视两边挂着大红灯笼，窗户上贴着裁剪精致的窗花。

    这么一对比，姑娘的房间尤显冷清。

    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喝醉了的人们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就算注意到她，也只是因为她双腿残疾，在人群中比较奇特。

    他一眼就发现了角落里的轮椅。

    走过来时，温父看见了他，同他了声招呼：“湛，渺渺呢？”

    席湛温声道：“楼上。”

    “哦，没乱跑就好——”他着，仰头又喝了一口酒，“你带她去玩吧，她愿意接受你，就别闷着了。”

    席湛道了声好。

    他推着轮椅上楼，忽然有些感叹。

    你看，连她亲生父亲的态度都很漫不经心，分明是合家团圆的夜晚，留给她的，也只是在房间里发呆罢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

    就目前而言，能带给她温暖的人，只有他。

    席湛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来到了温思渺的房间。

    门推开的那一刹那，姑娘立即看了过来。

    “当——当——当——”

    零点了……

    窗外飘来了新年钟声。

    悠扬，悠长。

    席湛笑着：“新年快乐。”

    看在我这么甜的份上，快来找我呀hhhhhh；

    @岁岁常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