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毒枭必须死!145
“李宜何出此言?”
哪怕豆卢钦望心里有了准备,此时都有些变色。
“何出此言?你这是明知故问!!”
李彦神情变得严厉起来:“内库罪证,何等重要,你提拔的武德卫,竟有监守自盗之嫌!而你不知悔改,还带着一群宜使,妄图在我面前展现威风?还不向全体内卫谢罪,更待何时!”
“你!你!”
豆卢钦望气得双一抖。
他也是出身名门,门荫入仕,升起官来顺风顺水。
平日里同僚哪个不给几分颜面,被这般不留情面的当头呵斥,整个人都懵了,脸涨得通红。
李彦的目光已经越过去,看向后面的三位宜使:“卢宜、王宜、薛宜,你们三位本与此事无关,跟来是来向我施压的么?”
这话自然不能答,三人脸上挤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李宜误会了,我们只是听闻丹药被盗,忧心此案另生波折,节外生枝,才来此看一看。”
李彦微微点头:“我想也是这样,三位显然是通情达理之辈,放心吧,丹药不会再被盗了,请看!”
他来到窗边,做了个邀请的势。
众人不明就已,走了过来,顺着角度一看,不禁脸色微变。
因为一个个内卫搬着箱子,在丘神绩和郭元振的指挥下,将一盒盒丹药堆在了驻地门口空地的中央。
李彦朗声道:“圣人宽宏,此等大案,也给十日时间,我等更不可有丝毫松懈!我将这些罪证放在醒目处,就是要让每一个内卫出入时都看着,牢记身上的紧迫感!”
豆卢钦望顾不上刚刚受到的侮辱了,厉声道:“李宜,你此举不合法度!”
李彦奇道:“我已向崔阁领请示过了,有何不合规矩?”
崔守业立刻点头:“既能护住证物不失,又让某些人谨记教训,李宜此举甚好!”
窦静则喝道:“李元芳,齐武卫和窦武卫都是勤恳兢业,一心为公,你又有何资格,去他们的武德卫一职!”
李彦冷笑:“齐武卫是豆卢宜提拔的人,这倒也罢了,窦武卫是窦氏子弟,在此案中不应避嫌么?居然还被安排到看守库房?”
窦静一滞,他如此安排,自然就是为了监守自盗,毕竟这等大事,除了自家子弟,交给外人也不放心。
“至于去他们的武德卫一职”
李彦向崔守业拱了拱:“我需要纠正一点,不是我要他们去职,而是向崔阁领禀告,崔阁领自有判断!”
豆卢钦望和窦静看向崔守业,其他三位宜使看着两人联,也心中叫苦。
“李元芳是干将啊!”
崔守业的心中,则是百感交集。
李元芳怼自己时,真是如鲠在喉,万分难受!
可一旦李元芳怼起自己的仇人,在旁边看着,那简直太爽了!
崔守业收拾心情,冷冷的道:“五大阁领,各有所职,我得圣人信任,掌内部的监察与刑讯,刚刚李宜邀请我来,明情况,齐武卫和窦武卫玩忽职守,当撤除武卫,以儆效尤,豆卢宜和窦宜如有不服,去向圣人进言吧!”
豆卢钦望无言以对,窦静张了张嘴,也找不到借口。
这确实是对方的职责。
而这件事他们心知肚明,正是监守自盗,查下去倒霉的只会是己方。
不得已间,豆卢钦望深深吸了口气,拱一拜:“崔阁领所言甚是,齐武卫和窦武卫理应去职,以儆效尤!”
罢,转身就走。
其他三位宜使,也不再多言,一同离去。
唯独窦静心头大恨,恶狠狠瞪了李彦一眼:“李元芳,你给我等着!”
对于窦静这种只能表面凶狠的,李彦都懒得理会。
但豆卢钦望这类人,一旦得不到丹药,背后下起黑来,就不一般了。
他看向崔守业:“崔阁领,窦德成区区一商人,却得到如此多的宜使支持,此事颇有蹊跷,你怎么看?”
崔守业眼中闪过疑惑,却还是不愿意放下身段,淡淡的道:“李宜是神探,什么都瞒不过你,还需问老夫吗?”
“让我看看!!”
“情绪反馈——疑惑!”
“推理开始!”
“疑惑窦氏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宜使的支持。”
“推理正确!”
李彦不问他了。
显然,崔守业帮李思冲遮掩了真相,但他自己也不清楚,江南一案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于云丹的药性也不了解,身边的人恐怕也没服食成瘾的,否则早该反应过来。
所以,这家伙是标准的官僚思维。
明知道案子不对劲,但就因为关系到位高权重的宰相,便一遮掩。
至于外州人的死活,数字罢了,真相如何,更不在乎。
谷&p;lt;/pn&p;gt; 既如此
李彦眼中闪过冷光,提议道:“崔阁领,此案你我联如何?”
崔守业眉头一扬:“哦?”
李彦道:“崔阁领想严加审讯窦德成,无法如愿,我想从窦德成身上问出真相,也会被阻拦,而十日之期,眼见就要过半,若再彼此掣肘,都无法向圣人交代!”
崔守业看着李彦。
唉,如果当时不与此人交恶
但不可能啊。
李元芳与裴氏的关系倒也罢了,此子对江南案子诸多怀疑,才是最不可容忍的。
此次好好利用一番,后面再找会便是。
“年轻气盛,处处出头,总有让你万劫不复的法子!”
崔守业心里想着,刚硬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李宜所言甚是,我们是该合作!”
李彦微笑:“崔阁领宽宏,之前多有得罪,等到吃席之时,再向崔阁领赔礼!”
崔守业只当是客套话,点头道:“改日必定盛筵,宴请李宜!”
李彦笑容愈发灿烂:“那就好了!”
芮国公府。
豆卢钦望刚刚回到内宅,就听到凄厉的惨嚎声远远传来:“少阳丹!!我要少阳丹!!拿丹药来啊!!”
少阳丹就是窦德成给云丹起的名字,相比起原本的朴实无华,确实要好听多了,还暗合了回阳还春之愿。
只是豆卢钦望此时对这个丹药,痛恨得无以复加。
再往前走几步,又见到有鲜血拖拽的痕迹,这显然是又有下仆,被癫狂的老父打死了。
豆卢钦望想到老父病痛发作的痛苦模样,顿时红了眼眶,快步往屋内走去。
进了满是药味的屋子,在众奴战战兢兢的服饰下,中间宽大的榻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嘶吼喘息。
他穿着道袍,侧着身子,蜷缩着腰,眼眶深陷,目光恍惚。
嚎叫发泄完毕之后,指正在木板上划动着,横七竖八的指甲印划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豆卢钦望的父亲,豆卢仁业。
右武卫将军,袭爵芮国公。
曾在秦王府任库真,陪侍李世民左右。
听到脚步声,老父陡然抬起头,虚弱到几乎是呻吟的声音响起:“是无量奴吗?无量奴来了?”
豆卢钦望赶忙快步上前,高声应道:“阿耶!是我!”
老父以前崇佛,给他起个这样的名,而豆卢钦望在佛祖的保佑下,确实健康长大。
只可惜这份福缘没有继续庇护父亲,早年的病痛一直折磨着他,直到三年前吃下少阳丹,才变得不同。
所以老父又信道了。
此时一身道袍的老父,就迫不及待的道:“丹药你拿来了吗?我忍不住了,再给我吃一颗,就再吃一颗!”
尽管已经劝过多次,但豆卢钦望还是忍不住道:“阿耶,此药古怪,绝非道家仙丹,你能不能忍一忍,不要再吃了?”
老父明明是对着豆卢钦望话,视线却根本不在他身上,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我忍过的,我忍过的啊但是不行不行你根本不明白那滋味,你不明白!!”
豆卢钦望哀声道:“阿耶,你是开国勋贵,何至于此啊!”
老父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投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神情变得极度暴躁,忽然间一个巴掌甩出。
豆卢钦望被打得向后歪倒,就听老父又开始发作:“拿药来!你这逆子!!”
不仅扇了最宠爱的儿子一耳光,老者还猛然起身,骨瘦如柴的身体仿佛迸发出无穷力气,声调高昂,双挥舞:
“那是仙丹,服之能永葆青春,如果服用得多了,就能不老不死,我以前连榻都下不了,服下此丹后,就可练武,你这不孝子,给我去找丹药!去找啊!!”
豆卢钦望爬起身,垂着头道:“阿耶,我马上去找马上去找”
完之后,他往后退去。
“等一等!”
就在这时,虚弱的声音又传来。
豆卢钦望抬头再看,就见父亲又瘫倒在榻上,干瘪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曾经不可一世的国公,双目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呻吟着道:“无量奴,别再管我了,去杀了窦贼,给我报仇,给我报仇!!”
豆卢钦望想到与亲家决裂,受同僚羞辱,再见老父凄惨模样,露出满腔悲色与刻骨恨意。
他拜下叩首,一字一句的道:
“阿耶,我会去寻丹药,如若得不到,誓杀窦獠,为你雪恨!!”第一百四十三章窦大毒枭:糟了,我成替身了?第四日。
昨天的科举落下帷幕,士子们回归学舍。
紧张的气氛却未散去。
因为投毒案的凶,还未找到。
按照约定,如果窦德成审问三天还不开口,就该交由抓捕者来审问。
李元芳要来了!
窦静对此如临大敌。
还未天亮,就带着吸毒家属天团,在内狱门口等候。
牢内的窦德成却有些期待,心中默默思索:
“我本就是冤枉的,和士子投毒案并无关系。”
“而李元芳是内卫公认的神探,实施抓捕的是他,深得圣心的也是他。”
“一旦他认为我不是凶,圣人也会采纳,我就能全身而退。”
“不过那些事万一暴露”
“无妨,那么多人等着我的丹药救命呢,他又能如何?”
“咦,怎么还不来?”
左右盘算都不亏,窦德成做好准备。
但左等人不来,右等人还是不来。
外面的窦静也有些不解。
他父亲现在是香饽饽,谁不想审?
难道李元芳真的不在乎这巨大的功劳?
众人耐心等待,直到辰时,突然发现外面喧闹了起来。
窦静走出内狱大门,就见一个个内卫行动快速,有的甚至奔跑着,充满着干劲与活力。
他喊住一人,询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名内卫眉宇间带着兴奋:“禀告窦宜,西市又有人卖云丹,李宜要带我们去查处!”
“什么!”
窦静勃然变色。
豆卢钦望等人跟着走出,闻言又喜又惊,又是期盼又是抗拒。
表情无比复杂。
但无论是什么想法,他们看向窦静的眼神都森寒起来。
其中一位最沉不住气的宜使低声道:“窦静,你不是普天之下,只有你窦氏能炼制云丹么?”
窦静结结巴巴的道:“我阿耶是这么的”
他本来并不了解窦德成做的买卖,是临时受命,子承父业。
为人又不是倪永孝那样的枭雄人物,顿时慌了脚。
那位宜使语气顿时凶恶起来:“窦静,你最好祈盼别人不能卖,否则我让你父子不得好死!”
相比起他的直接威胁,其他人的恨意在眼中翻腾,暂未斥之于口。
尤其是豆卢钦望。
他回过头凝视了牢房一眼,吸了口气,隐隐闻到了血的芬芳。
豆卢钦望舔了舔嘴唇,与其他宜使一起,往内卫中庭而去。
只留下窦静傻站了片刻,疯了似的冲进牢内。
他挥退看守的武德卫,扑到窦德成面前,惶恐的道:“阿耶,西市有人在卖云丹!”
窦德成怔了一怔,断然道:“不可能,玄膏掌握在我们中,别人会炼丹,也制不成药。”
窦静嘴唇颤抖:“可是李元芳收到线报,带人去抄了,他昨日把从商会里收缴的云丹,全部放在内卫入口,来去都能看到,不可能再从里面偷拿,如果真有别人也能卖,那我们就完了!”
窦德成低喝道:“慌什么!数量大才能对我们造成影响,如果只是区区几十枚云丹,就是有人故意藏着,等待价涨时再抛售,会赚钱的又不止我们窦氏,尤其是西市那些胡商,都是精明至极的人。”
窦静顿时露出恍然:“对,对,确实是这样,该死的胡奴,吓死我了!”
窦德成看着自己儿子全身发抖的恐惧模样,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唉,我窦氏男儿若是有几位大才,你若能像李元芳那般,我又何必做这后患无穷的买卖?”
窦静闻言露出不忿之色:“阿耶,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
窦德成心想可不是嘛,但也知道现在不能打击儿子的自信,马上喊起了名:“阿允,记住,你是五品太子洗马,今又是内卫宜使,有我为你铺好的路,你的前途远大,未来也能出将入相,延续我窦氏的辉煌!”
他再三叮嘱:“此时定要沉住气,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只要此次我能转危为安,窦氏在关陇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再培养几人,让他们也一起出售云丹,比如那豆卢钦望,呵,到那时,此物的后患也能大大降低!”
窦静似懂非懂,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独门买卖,还要带着别人一起做。
但他从一直很听窦德成的话,连连点头:“阿耶,我明白了!”
窦德成舒出一口气:“去吧,等李元芳回来,你在边上仔细看看,那西市卖的云丹,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将我的话告诉豆卢钦望他们。”
窦静赶紧道:“刚刚他们看我的眼神极度凶恶,还语出威胁!”
窦德成毫不惊讶:“不奇怪,没了云丹供应,他们家中人定是惨不忍睹,必然生怨,但只要我出去,一切都可挽回,一切都可挽回!”
窦静在父亲的谆谆教诲下,重新恢复信心,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一个上午过去了,外面毫无动静。
一个下午过去了,居然还没回来。
当窦静的心变得焦虑不安,大队人马终于回归。
为首的李彦一身绯袍,端坐在神骏的狮子骢上,醒目至极。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都喜气洋洋。
或者,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包括位置靠边站的豆卢钦望等人。
窦静的心一沉。
毫无疑问,这是有所收获。
只是他探头往后望望,并没有之前搬运丹药的车具。
明就算是发现了云丹,数目也很少,不需要用车来拉。
窦静的心又是一定。
看起来就像是父亲所言,只是零星的云丹流入市场,对于他们造不成冲击。
真正的上瘾者,一日都离不开云丹。
哪怕在窦德成的有意控制下,这些上瘾者的数目并不多,区区十几颗云丹也是杯水车薪。
这群人很快还是得团结在窦氏身边。
有鉴于此,窦静昂着头,走了上去。
李彦正在跟丘神绩和王孝杰话,见窦静走过来,倒也招呼了一声:“窦宜。”
窦静见他神采飞扬,满心不爽,冷笑着道:“李元芳,你大张旗鼓,带着内卫出动了一日,看来收获寥寥啊,你就是这般浪费时间,辜负圣人期望的?”
李彦看了他一眼:“那按照窦宜之言,我该如何做?”
窦静下意识的道:“当然是审问犯人啊!”
李彦失笑:“好,既然窦宜大义灭亲,那我们这就是去审问窦贼!”
“你!”
窦静这才意识到自己了什么,怒声道:“李元芳,我父是清白的,你若不能证实他的罪名,就该早早禀明圣人,将他放了!”
李彦不再理会这蠢货了。
窦静只是赶鸭子上架的替代品,窦德成才是核心,他确实要正式审问此人,对着王孝杰道:“将新取得的证物带上,我们去内狱!”
正在这时,豆卢钦望走了过来,语气里和昨日判若两人,变得异常客气:“李宜,我们想旁观,请放心,绝无任何干涉,也不记功,只是旁观。”
李彦微微点头:“好!请!”
豆卢钦望大喜:“请!”
众人一起进入内狱。
李彦来到了窦德成的面前:“窦掌事,别来无恙?”
窦德成眼神闪烁:“李宜,你觉得我这副惨状,还是别来无恙吗?”
李彦道:“士子中毒,圣人震怒,与此案的影响对比,窦掌事如今还能安然在此处,还不知足吗?”
窦德成看着旁边目光炯炯的豆卢钦望等人,总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劲,又与窦静对视一眼。
见这个儿子并没有提示什么,窦德成心头不解,只能敷衍道:“是啊,多亏崔阁领和众位宜公正,尽力还原真相,才避免了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李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平心而论,就在今日之前,我对于窦掌事还是极度怀疑的,因为你拒捕顽抗,甚至不惜动用私卫弓箭,若是心中没鬼,何必如此?”
窦德成这段时间,早就考虑好了辞,赶忙想。
不料李彦接着道:“但就在刚刚,我已经释去了不少疑问,窦掌事,害士子中毒的云丹,不止于你窦氏商会有卖,你现在不再是唯一的嫌疑者了。”
窦德成瞳孔收缩:“难道李宜又发现了大量的云丹?”
在他无比紧张的注视下,李彦摇了摇头:“大量的云丹,倒是没有”
窦德成一颗心顿时放下,但又听到:“不过是新炼出来的云丹,没错了。”
窦德成颤声道:“什么意思?”
李彦奇道:“就是字面意思,新炼制的丹药,窦掌事怎么对别的云丹售卖这么关心?”
窦德成本想问问到底凭什么判断是新炼的,但又不好急切,只能堆笑道:“这关系到我的清白,我当然关心!”
李彦恍然:“也是,那我跟你好好讲一讲”
“你倒是快啊!”
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语气,窦德成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却只敢在心里咆哮,脸上还得挤出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李彦道:“提供线报的是西市醉今朝的史社长,他的妻子也服用过云丹,因此对此物格外上心”
“昨夜有人在醉今朝内,谈及云丹奇效,被酒博士听到,传给史社长。”
“史社长本就想为妻买药,赶紧取重金寻上,那人还真的卖了两枚给他,区区两枚丹药就收了六十金,还不愿多卖,飞速离去”
“如此鬼祟行径,让史社长十分疑虑,他深明大义,向相熟的安武卫禀告,我才知道居然除了窦氏商会,市面上还有人中掌握着这种云丹。”
“初步分析,比起窦掌事来,那个贼人向士子投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窦德成凝神细听。
他知道史思文,也知道那位胡商的妻子,确实是重度上瘾者。
因此卖给这胡商的价格,都是最高一线的。
两枚丹药百金,真是比抢都要方便了。
不过此人的妻子成瘾度太高了,得了丹药确实不太可能存下,就不是默默储备,再见利抛售的
行迹鬼祟,显然是深知云丹药性,照这么看来,难道真的有别家出售?
至于谁的嫌疑更大,他倒是不关心了,因为就算自己嫌疑降低,也不可能就此被放出去,反倒是这独门的商路现在万万不能被取代!
李彦接着又将今日的逮捕大致了,这个过程就不可能详细了:
“贼人行迹诡秘,我们一路追查,几次险些丢失踪迹,好在最终,还是在城南的永阳坊,发现了蛛丝马迹,并且缴获了少量证物”
听到永阳坊,窦德成面露惊愕。
为了生意,他对于长安的坊市,可谓了如指掌。
而永阳坊在城南的角落,是专门卖丧葬之物的。
他入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带货的!
如此谨慎,就完全不是胡商借敛财,而是一个新的渠道。
但窦德成的心中还抱着侥幸:“李宜,能给我看一看那缴获的丹药吗?我不定能认出些什么,识破真凶,为我自己洗刷冤屈,也为圣人立功!”
李彦点点头,唤道:“神绩,拿一盒今天搜到的云丹来!”
丘神绩很快将盒子奉上。
区别于窦氏商会精致的礼品盒,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但李彦拿到面前,盖子打开,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顿时直冲出来。
窦德成只嗅了一下味,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久病成良医,他这些年跟丹药打交代,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也越来越了解,绝非门外汉。
如此浓郁的药味,这是一枚炼制出来没多久的云丹,绝对在三天之内。
而他被抓入内狱,都不止三日了。
这新品丹药,不是出自他们之,是真的有新货源进来,抢占市场了!
完了!
他要被取代了!!
不久前还关照窦静一定要冷静的窦德成,想到那无比可怕的后果,再看着不远处豆卢钦望等人阴恻恻的眼神,浑身剧烈颤抖,咯的一下,抽了过去。
李彦歪了歪头,发出感叹:
“人呐,就是不能大喜大悲!”
“你们看看窦掌事,开心得都晕过去了!”第一百四十四章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阿耶!阿耶!”
窦静面色剧变,飞扑过来。
窦德成经历了之前的严刑拷打,都咬牙硬挺,此时居然硬生生抽了过去。
窦静狠狠摇了摇,发现父亲还是一动不动,心中既是恐惧,又是仇恨,转头泣声道:“李元芳,你害我父至此,我与你没完!”
李彦的脸上写满了困惑:“我刚刚是在安慰窦掌事,他虽然还不能证明自己无罪,但已经不再是唯一的嫌疑者,别人也在卖云丹,这多是一件喜事,他此时是狂喜之下晕厥,你何至于此!”
旁观的宜使们,却知道窦德成为什么晕倒。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杀意。
为了成瘾的家人,本以为还要忍受许久,没想到一夜之间,转就出现了。
市场上流出的新药证明,窦氏商会不是无可取代的。
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豆卢钦望立刻上前:“李宜也忙碌了一整天,既然窦贼已经晕厥,这里就由我们先看着,若有收获,立刻向李宜禀告。”
李彦道:“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窦掌事嫌疑变轻了,就更要问个清楚,先等一等吧!”
其他几人也劝告,但李彦只是摇头,众人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一旁。
这些举动,清晰的落在角落的黄震眼中。
昨天李彦和崔守业的约定,双方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这次审问,黄震一直旁观,没有干涉抢功。
但此时诡异的不是李彦,是这群倒戈者。
黄震走出内狱,立刻唤来亲信:“去,将崔阁领请来。”
他吩咐完毕后,回到牢房内,就见李彦依旧耐心的等待,不禁有些佩服。
此子不急不躁,查案是真的很有一套。
李彦当然很耐心。
因为他最终的目标,不止是窦德成。
明崇俨炼出的新丹,成功毁掉了窦德成的依仗,这位大毒枭,是死定了。
不过三人之中,这个人本来就是最好解决的,地位最低,权势最,犯的罪又最大。
李思冲和崔守业则不好办了。
所以李彦心平气和的等着。
一刻钟后,在孝子窦静的精心照顾,嗯,主要是狠掐人中下,窦德成终于醒了过来。
他苏醒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李宜,你能否单独审我,我有一件巨大的秘密,想跟你!”
李彦摆:“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若是能自证清白,尽管出,何必遮掩?难道众位宜使,还能合谋冤枉你不成!”
“他们就是要我死啊!”
窦德成都不用去看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心。
幸好他早就埋下了一张牌,作为最后的护身符。
那就是六年前的血案真相。
用此作为要挟,让李敬玄保他的命!
放眼当朝,也只有李敬玄一人,既是李治亲信,又得山东士族支持,本身更掌吏部,可谓权势滔天。
如此绝境,别人都救不了,李敬玄却有办法。
所以窦德成低声道:“李宜,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我知道许多隐秘之事,你只需要将我的话带给一人,他就会将真相告诉你,对于你破解这次的士子毒杀案,也有巨大帮助!”
他尽量压低声音,但由于李彦站得并不近,还是免不了被其他人听到。
豆卢钦望等人莫名其妙,黄震却是想到崔守业的某个叮嘱,赶忙打断:“且慢!”
李彦看向黄震,面色不善:“黄宜,我昨日与崔阁领有过约定”
黄震解释道:“李宜,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审问,只是此人满嘴谎言,切不可轻信!”
窦德成同时道:“千万别听他的,此事也关系到那位刑部侍郎,他肯定会加以阻拦,你命他们退下,我只跟你一个人!”
两人争了起来,各执一言,李彦旁观。
终于。
一道老而弥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窦贼要什么?让老夫听听!”
崔守业大步走了过来,气息微微有些喘,可见赶来的多么匆忙。
众人行礼:“崔阁领!”
李彦也道:“崔阁领,窦掌事似是有话要”
崔守业眼中闪过庆幸,立刻道:“李宜,老夫听闻你又获得了新的线索,既如此,为何不去盯着那条线呢,放心,你我的约定不会变!”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反倒露出警惕之色:“哦?看来崔阁领很不想窦掌事实话啊!”
崔守业心里一咯噔,知道起反作用了,刚硬的脾气也上来,冷冷的道:“李宜,难道我这位阁领,都命令不动你了吗?”
李彦皱眉:“朝廷法度,上下尊卑,我当然是遵从的,可是”
“没有可是!”
崔守业大一挥,直接打断。
他知道这样的强硬会引发反弹,但也只能先压下去:“我以内卫阁领,你的上官之命,让你速速去追查新的丹药线索,此处由我来审理!”
李彦面色一沉,浮现出三分倔强和七分不甘,开口道:“是!”
他缓缓转身,缓缓举步,每个动作都透出被强权压迫的痛心与无奈。
这还了得!
窦德成发作了:“李宜不要走!!”
放眼望去,除了自己那个无能的儿子,只有李元芳不是真正的敌人。
其他的,要么恨不得他去死,要么恨不得他永远闭嘴,那也是要他去死。
而唯一能救他的李元芳,千万不能让其离开!
窦德成再也忍不住,凄声嚎道:“江南血案,我知道那个逃脱了六年的真凶到底是谁!还有一人也知道,李宜,你去找李思冲,殿前符宝郎李思冲,他”
唰!
听到李思冲的名字,豆卢钦望等人勃然变色,如避毒蝎,往后退去,只求一双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的耳朵。
崔守业则二话不,抄起黄震中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啪!!
“唔!!”
窦德成发出痛苦至极的呜咽惨叫。
因为这一鞭正抽在他的嘴上,嘴唇抽得血肉模糊,牙齿崩碎了几颗不,一大口鲜血都飙射出来。
谷&p;lt;/pn&p;gt; 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断掉了。
崔守业不愧是整天将严刑拷打挂在嘴边的,果然身体力行,熟练度拉满。
李彦停下脚步,凝重的看着这一幕:“崔阁领,你这是要封口?!”
崔守业冷声道:“此贼开始胡乱攀咬,怎能任他再下去,李宜请不要理会,去查案吧!”
李彦摇头:“思冲兄我也认识,为人纯孝,开朗大方,窦掌事刚刚只是求问,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攀咬?”
崔守业当然知道他做的蹊跷,却是不敢让窦德成下去。
万一真的讲出什么不能言的,再封口就晚了。
崔守业淡然道:“既然李宜认识,那也知李宝郎乃李侍郎之子,难道他能与江南一地的案子扯上什么联系?”
李彦面露不解:“这倒也是,可既然窦掌事言辞凿凿,又事关数百名丧命的大案,我至少要去询问一番。”
崔守业就厌恶李彦这份认真劲,官场上天底下哪有这么死心眼的,那些人的死活关你什么事?
当然嘴上不能,只能淡然道:“李宜勤勉,我也有分内之事,若在我内卫传出什么闲话,污了一个大孝子之名,我日后如何面对李侍郎?”
李彦沉默下去。
这一刻,不仅是崔守业,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诡异,透出一股惊惧与期盼。
但最终,李彦没有多言,拱了拱,转身离去。
“呼!!”
顿时间,崔守业都松了口气。
这位给予的压力,真的有些大。
好在李敬玄终究是李敬玄。
宰相一出,谁与争锋。
将这刺头镇压下去!
于是乎。
以崔守业为首,十几道身影朝着窦德成围了过去。
窦静护在了父亲面前,瑟瑟发抖。
昏暗的牢房里,墙壁上的烛火根本驱不散多少黑暗。
被那些高高矮矮,横竖交错的阴影一围,窦德成和窦静父子,更是感到暗无天日。
目睹这个架势,窦德成惨然一笑,话漏风:“圣人记得我你们不敢直接打死我的!”
窦静则抱住父亲:“不要打我父!要打就打我吧!”
崔守业二话不,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嗷!!”
窦静疼得发出凄厉惨叫。
身体的本能,镇压了一片拳拳孝心。
“不要打我!要打就打呜呜呜,都不要打了!”
他往旁边躲去,恐惧与绝望冲垮了心理防线,蹲在地上,双捂住耳朵,开始摆烂。
“你这废物!!”
窦德成猛然睁开眼睛,气得破防了。
想找那废物儿子,却很快淹没在雨点般的攻势中。
众人拳拳到肉,打得可太爽了。
先是一通酣畅淋漓的发泄,然后其他人退开,专业人士崔守业,开始行刑逼供。
刑部侍郎亲自动,这份待遇可真是独一份。
退开的豆卢钦望等人瞳孔收缩,立刻意识到李思冲肯定有问题,而这位崔阁领也参与其中。
不过双方的关系,从之前的对立,又变为了微妙的平衡。
既然都想要窦德成死,那又何必去刨根问底,追寻背后的秘密呢?
而对于没有练过劲力的普通人,各种残酷的刑法,足以迅速摧毁自以为坚强的意志。
然而窦德成竟是真的坚强。
“我是无辜的!”
“士子投毒不是我不是我”
相比起那个废物儿子,他哪怕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还是没有按照窦德成的要求签字画押,反反复复就是几句话。
崔守业确实不敢下死,很快停了下来。
他喘息了片刻,也知道今夜不会有收获,看了看豆卢宜等人,目光微冷,带着黄震离去。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双方默契接。
豆卢钦望的目光,则一直看向边上。
刚刚李彦展示的那枚云丹,就放在那里,搜回来的,也不止一枚。
等到崔守业离去,他立刻拿起云丹,凑到窦德成耳边,低声道:“窦掌事,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窦德成被打得已经神志模糊,高高肿起的眼睛勉强睁开,却根本看不清东西,低低嗯了一声。
豆卢钦望将云丹捏住,往他嘴边送来:“我来帮你解决痛苦。”
窦德成看不见了,却嗅到一股熟悉的药味,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我不吃!我不吃!”
豆卢钦望脸色沉下,露出刻骨恨意:“为什么不吃,你不是告诉我们,此物乃灵丹妙药,可让家中长辈不老还阳吗?怎么到你自己了,反倒不吃了?”
窦德成第一次哀求起来:“不要我不要吃不要给我吃这药求求你们了”
深知药性的他,自然是从来都不碰丹药。
不仅自己不碰,窦氏子弟也不让碰。
“由不得你了!!”
但此时此刻,豆卢钦望捏住他的嘴,硬生生把云丹塞了进去。
同时另一位宜使也走了过来,把水灌入,避免他被丹药噎死。
咕嘟咕嘟!
感受到云丹吞入腹中,窦德成双目赤红,终于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第一百四十五章急了!他们急了! 崔守业走出内狱,往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皇城内一片安静,但路过内卫的办公区域,他发现烛火还亮着。
那是李元芳的办公屋。
“此子是真的勤劳,精力旺盛,这么晚了还在查案!”
崔守业本想直接回家,但看到这一幕,有点难受了。
他面露迟疑,想了又想,还是走了过去。
李彦确实在查看案卷,此时见到崔守业走进来,面色冷淡的起身:“崔阁领,你这是?”
崔守业知道两人本来有合作的可能,但经过刚刚的压制,又回到了争锋相对的状态。
换成以往,怼上就怼上,难道还怕一个辈不成?
但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心虚。
尤其是李思冲的名字已经爆出,这家伙查案速度又飞快,夜以继日的工作,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把犯人抓来了
仔细想想,还是得先稳住此人。
这位以强硬段著称的刑部侍郎,罕见的露出服软之态,主动行礼道:“刚刚情急了,还望李宜见谅!”
李彦还礼:“不敢,崔阁领是上官,我自当遵守命令,谈何失礼呢!”
崔守业眼睛微微眯起:“那李宜接下来将要如何?”
李彦道:“涉及宰相之子,更要查明情况,我接下来要查江南血案。”
崔守业就是怕他深查,干脆换了一副口气:“元芳,何必如此较真呢,你我两家也曾是至交,如今可再度走动走动”
这话还真没错,昔年崔敦礼和李靖的关系不错,两家府上多有往来。
但后来李德謇被流放,崔守业就不理他了。
李德謇如今很佛系,不会因为这种事耿耿于怀,李彦更懒得理会上一辈的事情。
但崔守业居然主动提起,真特么好意思?
崔守业的意思,其实是双方背后的士族再度走动,资源共享。
毕竟如今的崔氏,在关陇士族里是排名前列的,相比起落魄的卫国公府,他认为是折节下交。
而这件事,还真不是辈能够作主,李彦便道:“我会把崔阁领的话带回给大人,告辞了!”
崔守业点了点头,他相信李德謇认得清现实,心里也定了些,又了几句场面话,告辞离去。
不过回到府上,他还是写了封信,唤来心腹:
“去,将此信送至李府,一定要亲自交到李侍郎中!”
深夜。
李彦卷得内卫不剩下其他人了,才悠哉悠哉的骑上马,回了卫国公府。
相比起外面的肃然,他一回到家中,表情就轻松起来,开始射鹰儿玩。
正跟动物做朋友呢,李德謇遣人来请。
李彦有些诧异,来到房内,看着面露倦色的李德謇:“大人,你还没睡吗?”
李德謇道:“这几日心神不宁,没看你回来,实在睡不着”
李彦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见到李彦眉宇间的自信,李德謇也有些感染:“你查案到什么地步了?”
李彦将内狱的情况了,又把崔守业的话带到,最后总结道:“他们急了。”
李德謇叹道:“是啊,这等于不打自招,李思冲事涉其中。但此举也是正常,毕竟现在制止,总比问出些什么,再补救得好,至于崔侍郎”
对于这位年轻时期好友的前后反复,李德謇倒也没什么愤怒,只是慨叹道:“欲念太甚,何以守业?”
李彦赞道:“此言精辟。”
李德謇回了回神,又问道:“依你之意,想要一查到底了?”
李彦道:“李敬玄势力太大,又有崔守业相帮,我也无法保证能一查到底,尽力而为吧!”
都直呼其名了,态度已是确定无疑。
李德謇凝声问道:“窦德成所犯之罪,他卖的那些丹药,能牵扯到李思冲身上吗?”
李彦摇头:“牵扯不到,李思冲应该没有参与卖药,毕竟李敬玄大权在握,何必学窦氏剑走偏锋呢?”
李德謇皱眉:“既如此,单凭江南的案子,只会影响官位前程,你动不了他。”
如果李思冲也跟窦德成一样贩毒,事情反倒好办。
但他害死江南一村,却是过去之事,最可能的处置,就是前途黯淡。
别的不,李德謇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李德謇当年可是被李承乾谋反连累的,换成别人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就因为是李靖的儿子,还能回来继承国公之位。
对应到李思冲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李彦绝不会让这种人,接下来还能安安稳稳过富少生活!
那样都对不起武敏之,人家还是武后的外甥呢,凭什么差别对待?
见他眉宇间的凌厉,李德謇也知此事难了,低声道:“你可不要行鲁莽之事啊!”
李彦明白意思:“大人请放心,我还要出战吐蕃呢,才不会用自己的前程,去跟这等纨绔相拼。”
李德謇不解:“那你准备怎么办?”
李彦微笑:“圣人会作主的!”
李德謇:“”
你想啥呢?
那位什么时候公正过?
李彦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放心吧,这次圣人真的会作主的!”
案发第五日。
李彦清晨上班。
刚刚完成今天的工作量,准备去带薪练功,就见一位身材雄壮,步履矫捷,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远远就抱拳笑道:“李宜!”
李彦迎上:“沈宜!”
谷&p;lt;/pn&p;gt; 来者叫沈巨源,折冲府军户出身,曾立下军功,是丘英在军中的人脉,内卫重立后提拔为宜使。
沈巨源声音洪亮,开门见山:“不请自来,也是为了我自家侄儿,那鸟货做的事,我也听了,看守内库,居然能丢百盒丹药,李宜一定得狠狠打骂!”
李彦明白,那是前日被牵连的倒霉蛋。
看守仓库的有三位武德卫,两位是窦静和豆卢钦望的人,显然合伙盗取了丹药,如今已经被崔守业免职,脱下官袍,重新回归白身了。
另一位则是被连累的,正是沈巨源的人,还是他的侄子。
李彦道:“打骂也不必,朝廷自有法度,窦武卫和齐武卫已经免职,沈武卫在边上受个惊讶,也是教训,以后此等大案,万万不能懈怠了。”
沈巨源一拍大腿:“啊痛快,我就喜欢李宜这脾性,改日喝酒,不醉不归!”
李彦笑道:“不醉不归!”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本来就该结束交谈了,但沈巨源又凑了过来,低声道:“丘阁领让我给李宜带几句话。”
李彦目光一闪:“请。”
沈巨源道:“丘阁领这段日子一直在军中,无法分身,听李宜在查一些旧案,有些担心,让李宜慎重行事,若有需要,随时开口。”
李彦点头:“请沈宜回去跟丘阁领,让他不用为我担心,我会量力而行!”
沈巨源松了口气,低声道:“难得糊涂嘛!”
送走这位,李彦回到位置上,露出冷笑。
李敬玄已经开始活动了。
首先受影响的,竟是丘英。
也对,第一次进长安入宫拜见圣人,两人都是一起的。
在外界看来,李彦是被丘英带出来的。
但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丘英在关键时刻得了李彦的支持。
所以别的领导“若有需要,随时开口”,十之八九是客气话,丘英却是真的。
双方的关系,远比外人想象的要坚固。
李彦悠哉悠哉的去了练武场,正好彭博通也在,一起练起角抵劲。
正在方寸之间展开劲力的交锋,安神感来到不远处,默默等待。
李彦立有所觉,停下走了过去:“神感,你有话对我?”
安神感低声道:“六郎真查到李侍郎之子身上了?”
李彦脸色沉下:“安叔也被警告了?看来是我连累了你们!”
自从双方互相入府拜会,安神感又被李彦带着后,和丘英一扬,李彦也称安元寿一声叔。
而安神感正色道:“六郎何出此言,你与我们安氏是何等关系,就算是李侍郎,也不妨与他斗一斗!”
李彦点头:“转告安叔,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目前只是窦德成的攀咬。”
听了他的大致明后,安神感奇道:“既如此,那李侍郎为何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李彦似笑非笑:“可能是害怕爱子损了士林美名吧”
安神感经过了这些历练,也非往昔可比,心中有了数:“阿耶了,李侍郎不好对付,六郎有话直言!你若不,就是看不起我等!”
李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放心吧,真的需要时,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目送安神感离去工作,李彦想到裴行俭本来就是李敬玄的下,肯定也被施压。
但那位吏部侍郎,却什么都没,很可能是默默承担下来。
倒不是自作多情,他的人脉关系,或许不如那些士族子弟庞大,但结交的每一位,都有足够牢固的情谊。
李敬玄想从他身边下,是使错力了。
不过这家伙的势力是真大。
照这么一算。
内卫五大阁领中,除了一向刚正,不理私事的李义琰外。
其他四位,丘英、安元寿、裴行俭、崔守业,居然都能被施加影响。
“窦德成卖毒品,影响的还都是宜使层面的人脉。”
“李敬玄一动,直接就是阁领出动。”
“不愧是实权最大的宰相!”
“挺狂啊!”
李彦感叹之后,看了看大明宫。
李敬玄急了。
你急吗?
大明宫。
在尚药局的道道品尝下,明崇俨刚刚炼制的丹药,呈现到了李治面前。
这位圣人却没有立刻服用丹药,而是开口道:“招明崇俨进来!”
每次这个时候,都是梅花内卫向圣人禀告的时候。
毕竟大内不比外界,是无法随意出入的,所以李治挑选时,特意考虑到入宫的便利。
明崇俨走入殿内,将备好的奏章取出,递给同样是梅花内卫的内侍,送到李治面前。
李治拿过,平静的看着。
明崇俨默默等待。
片刻后,就听圣人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这李思冲不知做了何等亏心之事,被压了六年官职,现在事情泄露,又要掩盖么?这内卫重立,到底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他?”
明崇俨赶忙低下头,默念无上天尊,心中杀意翻腾,更是期待起来。
这你能忍?
但除了淡淡的讽刺外,李治并没有多什么。
就当明崇俨眼中涌起失望时,这位圣人的声音重新响起。
这一回淡漠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期待:
“你觉得,李元芳会违抗宰相,秉公执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