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重欢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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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没这么,你不要乱扣帽子。”折情收回眼神,揶揄地看向席风,“很重要的人么?”

    席风不假思索:“当然。”

    “那你可要心些了。”

    “怎么?”

    折情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深沉:“重欢楼这千余年里,楼主一直是百年一届,唯独他——第六代一直掌权至今,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席风:“为何?”

    折情卖完关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去问谢芷含。”

    “……”席风差点再给他一刀。

    折情把头后仰,靠在墙上,闭了眼睛:“去吧,他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谢芷含的伤确实已经好了,席风去的时候,他正端着一盘醉沙果喂兔子。

    “就你自己?”谢芷含顺手塞了一颗醉沙果在席风嘴里,“折情终于被楼主弄死了?”

    “……没有。”

    这些人怎么回事。

    谢芷含惋惜地唉了一声,问他:“你有事?”

    席风便道:“折情叫我来问你,第六代楼主为什么可以掌权至今?”

    谢芷含的神色冷了下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蒙蔽天道,玩弄星图罢了。”

    八十一层九重天?

    上次谢芷含在那里都险些丢了性命,没想到楼主竟然有本事骗过天道。

    “晚上我还要再去一趟九重天,你想跟着的话,就在八十层等我。”谢芷含终于把那只兔子醉倒了,满意地上下其手了一番,表情也变得柔软餍足。

    撸完兔子,谢芷含心满意足地走了,席风便也回到自己房间去。

    没见屋里有香炉之类的东西,雪松冷香却越发馥郁了。席风照旧在床上坐,运行灵力,不久便觉通体舒畅,四肢暖意融融,额头鼻尖渗出了一层薄汗,十分畅快。

    这次席风试着修习了沧浪云海的独门心法,没费什么力气就突破了第三层,内视时见丹田中灵力已隐隐有凝结之势,竟然是快要结丹了。

    这下连席风自己都瞠目结舌。这种修行速度他闻所未闻,就算是当年门派中天资最出色的大师兄,也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结丹。

    沉下心将重欢楼的画境细节一一梳理,席风好像发现了其中关窍。

    上次跟折情喝了一顿酒,回来以后他就有了灵力,这次是吃了谢芷含喂的果子,居然就要结丹。

    还有屋子里的香,可能也有些作用。

    席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白藏为他开了这个画境,助他修行,可自己却被抹了记忆,在那边扮演个什么破楼主。也不知道他的破境任务是什么,他们作为敌对的双方,又能否都成功破境。

    万一只有一个人可以……

    席风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

    不可能的,他们的师徒缘分不会这么浅。

    席风的心绪已经乱了,不适宜再修炼,便提前出门去八十层等谢芷含。

    高处不胜寒,七十层往上入目皆白,银色薄绡上挂满了冰凌雪凇,仿佛一踏即碎,至八十层已是万丈悬崖,雪山之巅。

    厚厚的雪毯被踩得咯吱作响,在席风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放眼望去雪山连绵不断,夕阳下远远地映出一条蜿蜒金边。这里根本没有路,也看不见所谓的八十一层九重天。

    好在席风现在有灵力护体,并不觉得冷。他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就地坐下,等着谢芷含过来。

    天地茫茫,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黑白两色的,席风根本没注意。

    一开始只是觉得腿麻了,想换个姿势,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又变成了那只毛茸茸的白色大兽——焚骨。

    席风:“……”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入了梦境,想必是有一些线索的。席风便迈着四条毛茸茸的爪子往前走去。

    结果因为腿麻一时没有控制住平衡,原地摔了个大狗啃雪。

    太难了,席风不想起来了。

    雪地松松软软的,被他压了个大坑,席风忽然兴起,在雪里了两个滚,沾了一身亮晶晶的雪,活像个大白糯米团子。

    有一只雪兔路过,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逃走了。

    席风赶紧爬起来站好,抖抖身上的毛,佯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反正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席风干脆就选了雪兔逃跑的方向,吧嗒吧嗒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不多一会儿,就看见前面的雪底下好像埋了什么,鼓起来一个鼓包。席风快跑了两步过去,连拱带刨地挖出来一个人。

    他脸朝下趴着,一身深色单衣湿透了又冻起来,硬壳子似的贴着身体。

    席风心里咯噔一下,心翼翼地把人翻过来,果然看到白藏那张恬淡安静的脸。

    “师尊……”席风在耳边唤他,“白藏,醒醒。”

    白藏被冻成个冰块,没有给席风任何回应。

    席风着急地喷了喷鼻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救白藏,忽然想起上次梦境伊始的场景,决定如法炮制。

    先甩甩大尾巴把四周的积雪都扫开,露出一片空地来,然后曲腿卧下去,再把冻得硬邦邦的白藏叼过来,塞到自己毛茸茸的肚皮下面暖着。

    一定能救师尊的。席风坚定地想着,把爪子又蜷紧了些。

    肚皮上的毛很快就变得湿漉漉了,怀里的人也软了下来。席风欣喜地低头去查看,却意外发现那些湿漉漉的毛发被染成了深色。

    席风眼中都是黑白,辨不清颜色,但灵敏的嗅觉却告诉他,那是血。

    白藏身上有伤。

    席风又急了,赶紧把白藏放下来,试图为他脱掉衣服查看伤势。

    但这个动作难度太高了。

    现在的他太大,白藏又太,席风没有手,拿那道又紧又复杂的腰封毫无办法。

    他伸出爪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准确地勾对地方,最后索性放弃了,直接用灵力震碎了那件衣服。

    一览无遗。

    刚才只顾着救人,现下席风才猛然觉出一丝尴尬来。

    这可是师尊啊……

    白藏的身体很瘦,皮肤苍白几乎与雪色无异,更显得胸口那条横亘的伤口狰狞骇人。之前伤口被冻住了流不出血,现在暖化了,鲜血又开始外渗,与雪水混在一起,落在身下的地上。

    席风仔细检查了白藏的身体,只这一道伤,暂且安下了心。

    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心翼翼地给他把血污舔干净,止了血,才重新揽回怀里,放在柔软温暖的肚皮上。

    不过这一次席风没等到白藏醒来。倒不是他如何,是谢芷含一个灌了灵力的脑瓜崩弹过来,直接把席风从黑白梦境里弹出来了。

    “想死去外面,别脏了我的地方。”谢芷含的语气比雪还冷,“雪山上睡觉,真是嫌自己命长。”

    席风:“……”

    扰人清梦天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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