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颜如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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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路过,见下面有人,才改了方向,落到席风白藏跟前。

    “道友慈悲。”他恭恭敬敬掬了一礼,“不知二位从何而来?要去往何处?”

    江揽月一身仙风道骨,礼数周正,倒不像白藏口中的剑痴。而且,他似乎也并不认识白藏。

    席风看向白藏,对方略一沉吟,拿出了一封拜帖,笑道:“江道长慈悲。我们是绝影门人,奉门主之命前来拜访。”

    “哦?道友认得贫道。”江揽月接过拜帖,当即开看了,“原来是百药长老,失敬失敬。既然如此,二位请随我上山吧。”

    白藏便召出给席风做的那只机关玄雀,师徒共乘,跟在江揽月身后御风而上。

    “师尊,他好像不记得你了。”席风声嘀咕。

    白藏笑笑:“本就交情不深,这么多年过去,忘了也正常。”

    “可是你就记得啊。”席风反驳道。

    白藏又笑:“我拢共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再记不清就是真的脑袋不好使了。”

    席风摇头:“我还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去云崖山一探便知。”

    云崖十二峰高低错落各有奇景,主峰积雪皑皑,高耸入云,形似白发少女,故名天女峰。

    云崖宫便在这一片茫茫之中巍峨伫立。

    “冷不冷?”从玄雀上下来,白藏下意识摸了摸席风的手。

    席风早已结丹,有灵力护体,自然是不怕冷的。白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了:“果然我的记性也不太好。”

    倒是席风有些惊讶,白藏的手居然比他还凉。仔细看过去,他面色唇色也是浅浅淡淡的,几乎要融进雪里。

    似乎一直抱恙在身的样子。

    江揽月先他们一步到了,等在云崖宫外:“二位道友请随我来。”

    既然是递了拜帖,还是要见一见云崖宫主的。宫主听白藏是来求药,欣然应允,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就在这天女峰上,江揽月的院子旁边。

    江揽月便又带他们去住处,路上洒扫的弟子们见到他,纷纷行礼,他便也一一回应。

    白藏随口搭讪:“江道长很受晚辈们喜欢。”

    “见笑了。他们时常跟着贫道修习剑术,故而关系亲近一些。”

    话间,还有个女弟子专程过来送了一坛酒给他。江揽月接了,待这弟子走后又转送给白藏和席风:“这是云崖特产云雾酒,二位道友不嫌弃就尝尝看。”

    白藏接过:“多谢。”

    又走了一段盘山路,总算到了地方。江揽月位列云崖五子,地位不言而喻,住处却十分简陋,只在山谷边上圈了个篱笆院子。

    席风忽然就想到谢芷含……难道剑修都喜欢这样?

    不过旁边的客房倒是舒适许多,屋里还燃着香炉,清心凝神。

    江揽月把他们安顿好,再行一礼:“道友路途辛劳,便早点歇息吧。贫道就住在旁边,有事尽管吩咐。”

    他走后,白藏抬手就把那香炉熄了。

    “怎么了?”席风好奇地去香炉边看了看,“难道有毒?”

    白藏伸个懒腰,靠在金丝绒的坐垫上,拍开酒坛深吸一口:“不是,我不喜欢梨香。”

    还是云雾酒的清冽雪香更合他心意。

    见他已经完全被酒勾了过去,席风只好自己去四处瞎转。

    院子后面是一道峡谷,谷中长着不少奇花异草。席风想走近了看看,但被谷口的结界拦住,只好折了回来。

    正要回屋时,忽然有一只白团子咕噜咕噜滚过来,倒在席风脚边不动了。

    “这是什么?”席风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

    “哼唧!”

    家伙只拳头大,圆乎乎毛茸茸的,长着一对冰蓝色的圆眼珠,还有两只尖耳朵。

    不知道咬不咬人。席风隔着袖子把它拎起来,家伙也一动不动,任由他把自己拎进了屋子,搁在白藏眼前。

    白藏从酒坛里抬了抬眼皮:“多大了还玩雪,一会儿化了到处是水。”

    席风只好伸手戳了戳家伙:“这活的,不是雪。”

    家伙:“哼唧!”

    “嗯?”白藏总算回了神,把酒意驱散了些,“雪球?”

    “它叫雪球?”

    “好像不是……雪团?雪圆?”白藏有点尴尬,“我忘了。它是江揽月的灵宠,怎么在你这?”

    听见主人的名字,家伙激动地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露出四只又细又短的脚。

    “它自己过来的。”席风用手指逗它,“灵宠应该不咬人吧?”

    话音刚落,家伙就啊呜一口咬住了席风的手指。

    白藏:“噗。”

    “师尊。”席风幽怨地看他。

    白藏摸了摸家伙的毛,家伙舒服地叫了一声,便把席风放开了。席风举起手指到眼前看了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白藏状似无意地搓了搓手指。

    “师尊,你把那个法阵撤了吧。”

    白藏明知故问:“什么法阵?”

    席风梗了一下,那个法阵的名字实在恶趣味:“把我放在你的心尖儿上。”

    梦鲤镇画境中,席风拜师后,白藏曾在他后背画下一个血阵,用以……替君承伤。

    白藏却仍在装傻:“好好好,我把你放在我心尖儿上就是了。”

    “师尊!”席风瞪他一眼,认真道,“我现在有灵力,有自保之力了,而且以后会更强,也可以和大家并肩作战。”

    他都这样了,白藏也只好一脸为难道:“嗯……但是这个阵的确无法解开,除非咱俩之中有一个死了。”

    “……”

    席风差点抓狂。

    白藏赶紧转移话题:“汤圆好像有话要。”

    这个家伙到底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它正哼哼唧唧地缠着白藏,抱着他的手指想往外走。

    “它是不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席风也想摸摸,但又怕被咬,只能眼巴巴看着。

    “那就去看看呗。”白藏起身,把酒坛递给席风,“给你留了一口。”

    席风撇嘴,“不喝。”

    “真的不喝?那你可不要后悔。”

    白藏心满意足地喝光了最后一口酒。

    家伙顺着白藏的头发一路爬到了他头顶,舒舒服服地窝了起来:“哼唧!”

    “它出门右转。”

    白藏放下酒坛,向外走去。

    他们被家伙带着,到了屋后的一口枯井边。

    席风趴在边上往下看,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哼唧!!!”家伙忽然从白藏头上跳了下来,跳到席风身上,一脚把他从井口踹进去了。

    “席风!”白藏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