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姑苏夜(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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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娘静静躺在席风怀里,身体的温度在飞速流失。

    而君行跪坐在她身旁,满目颓然。

    “我一直在想,你在魁星庙前布的是什么阵。”松亭雪倚在一棵树下,闲闲地道,“方才看见天象才忽然想起来,南斗化魔阵,是么?”

    白藏惊讶地看过去,这个阵他从没听过。

    “是多年前一个明音弟子独创的。”松亭雪解释道,“此阵太过邪性,一直放在沈掌门手中严加看管,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偷出来了。”

    所以这次魔族入世,果真与明音脱不了干系。

    “那怎么才能破阵?”席风问君行。

    君行抬头看着他,嘴唇嗫嚅两下,突然爬起来跑了。

    “抓住他!”白藏急忙喊道。

    连动都没动,江揽月的飞剑便瞬间横至君行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君行想改换方向,但飞剑比他更快,总能准确地断定他的方向,剑刃相向,剑气凛然。

    “你再往前走一步,就得血溅当场。”江揽月在他身后道。

    末了,君行还是转了回来,低着头闷声道:“我不会闭阵。”

    白藏便问:“这个阵是谁教你布的?”

    君行沉默了很久,才摇摇头:“不知道。”

    没想到都到了这份上,他竟然还不肯出实情。

    席风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兰娘,冷笑道:“看来你还想害死更多的人。兰娘你不在乎,那榕哥呢?我们刚从茶馆过来,他身上已经缠满魔气了。”

    “榕哥!”君行惊呼一声,想要立刻冲去茶馆找他,但又被江揽月的飞剑拦住,寸步难行。

    “你出是谁教你布阵的,我们就放你走。”

    “我真的不知道!”君行急得跳脚,“他从来没出现过,我只听得到声音,是个男人。”

    传音术并不稀奇,不足以证明什么,只能明此人非常谨慎,不敢轻易抛头露面。

    看君行确实是不知道此人身份,江揽月与白藏换了个眼神,随后收了飞剑。

    “多谢施主!”君行竟然胡乱道了句谢,拔脚就向吴水茶馆跑去。

    “我们也去?”席风问。

    “你们去吧,我来送这丫头最后一程。”松亭雪走过来,挽起袖子,又对江揽月道,“江仙君,不是要监视我么,一起来吧。”

    江揽月:“……”

    白藏见他俩已经混熟了,就没什么,直接召出机关玄雀,拉着席风坐了上去。

    “走吧。”

    机关玄雀比君行跑着要快得多,即使白藏放慢了速度,也依然在他之前到了吴水茶馆。

    虽只过了不到三个时辰,这里的样子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这是……被魔物袭击了?”席风看着这满地狼藉,不禁心惊肉跳。

    明明之前还安然静好,他们甚至猜测是不是君行留了什么保护榕哥的法门。可现在茶馆的一大半都被砸塌了,还留下很多斗痕迹,和一片断壁残垣。

    君行姗姗来迟,一见这场面就慌了,险些跪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地冲进废墟里去,边喊着榕哥的名字,边用手去刨那些砖石碎块。

    席风看着他,没有动。

    他刚到的时候就铺开神识搜索过了,那废墟底下没人。

    令人不得不在意的是,君行的一举一动,都在表示出他的身份——一个凡人。

    那个声音为什么要让一个凡人帮他布下这南斗化魔阵?君行又为什么要帮他?是威逼,还是利诱?

    “你后悔吗?”席风忽然问他。

    君行的手指已经被磨破出血了,他浑然不觉,又去擦眼下的泪,结果擦出两道血泪。

    但他什么都没。

    即使兰娘死了,即使榕哥可能也遭遇不测,即使整座姑苏城都为此陪葬,君行仍不出这一句悔。

    他长在佛门,应当没什么欲求,所以席风更倾向于,他是被威胁的。

    那个声音手中,握着极为重要的筹码。

    席风这样想通了,就声问白藏:“君行在哪个寺里修行?”

    白藏回忆了一下《姑苏梦华》的内容:“城西半山腰上的寒水寺。”

    “走。”席风没理君行,拉着白藏上了机关玄雀,向西飞去。

    这个画境中没有昼夜更替,也看不出具体的时间,只是这时的风有些凉了,天上也起了雾。

    在一片茫茫中飞了许久,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席风只得让机关玄雀停了下来:“这是到哪里了?”

    白藏低头看看下面:“好像不太对。”

    他们一直向西没有改过方向,估摸着已经飞了半个多时辰,按怎么也该出城了,可底下那黑白分明的,明明就是姑苏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