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仙缘会(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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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晞?他找席风干什么。”白藏眉头皱了起来,“带去哪儿了?”

    江揽月:“他们在朝露岛渡口乘船走的,去了金枝岛的方向,我御剑跟了一阵,但船突然消失,跟丢了。”

    “突然消失?”

    明音的渡船速度不算快,海上又没有什么遮挡物,江揽月御剑不可能会跟丢。

    只能是未晞发现了他,所以使了法术甩掉。

    “走,去金枝岛看看。”白藏立刻动身前往渡口,“揽月和我一起,无欢你和惊澜留下吧。”

    谁知道金枝岛上会遇到什么,留个人也好照应。

    金枝岛是明音群岛中,离主岛最远的一个,从朝露岛乘船过去,大约需要一刻钟。

    白藏和江揽月一起坐在船头。

    “到了船消失的地方就一声。”白藏提醒道。

    江揽月点头:“快了。”

    这会儿已近黄昏,巨大的落日浮在海面上,把寥寥的几朵云染成金红辉映的颜色。

    美是美,但白藏无心欣赏。

    又向前行了一段,江揽月忽然起身,指着不远处的海面:“大概就是这里。”

    白藏当即飞身离船,踏水而去。

    他放出一道灵力,在海面上散开,碎星似的洒进水里。

    “海里好像有一个法阵。”

    原本以为未晞是用法术甩开了江揽月,现在看来,怕是他们入了阵中,所以才突然消失的。

    江揽月御剑跟过来:“要下去吗?”

    “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着。”白藏完,就掐了个避水诀,然后沉入海里。

    这片海域被保护得很好,海水清澈,依稀可见海底的珊瑚和细沙。

    几块珊瑚看似攀附岩石随意生长着,在白藏眼中却另有玄机。

    一个基础的八卦玄门阵变式。

    布阵之人大抵是觉得阵在海底,不会被轻易发现,所以做得有些敷衍。

    白藏在底下游了几圈,记清楚阵门方位,就回海面上去了。

    “揽月,跟着我。”他冲江揽月点点头。

    按照海下的阵门布置,白藏轻而易举地带江揽月入了阵。

    景象变幻,他们来到了一座海下地宫之中,大殿上点着长明宫灯,里面的灯油散发出阵阵幽香。

    “鲛人油。”白藏厌恶地偏过头。

    鲛人一族与世无争,却因珍贵,常常遭到其他种族的侵略奴役。

    没想到仙门之首的明音也会做这种事。

    “那边好像有路。”江揽月环顾一周,手执长剑,谨慎地向前走去。

    白藏跟在他身后,将神识铺开,但遭到了周围结界的阻挡,只看了个大概轮廓。

    “前面有很多岔路和房间,应该是个迷宫。”

    他们每走一段,身后的鲛人油灯就会熄灭一盏。等他们走到迷宫入口时,来路上的鲛人油灯已经全部熄灭,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海风呼啸而来,咸腥味和鲛人香混着扑了他们一身。

    白藏险些当场干呕起来,强忍着掩了掩口鼻:“没有回头路了,往前走吧。”

    脚下的路逐渐变得湿滑,有水滴滴答答地顺着石壁往下流。

    江揽月将浩然剑出鞘,借剑光照明。

    第一个岔路口。

    石壁延伸出三个一模一样的洞口,都被潮湿冰冷的雾气充斥着,什么也看不清。

    “走哪边?”江揽月问。

    白藏微侧了一下耳朵,合眼凝听:“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江揽月也闭上眼睛,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有,像是乐声。”

    是从左侧那个洞口里传出来的,缥缈虚无的琵琶曲。

    “你猜……是引诱,还是警告?”白藏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

    江揽月认真思索:“乐声靡靡,或许是引诱。那我们走另外两个?”

    白藏偏不:“就走左边。”

    完,他就率先走进了左边的洞口。

    乐声瞬间清晰起来。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屋内有一人在轻轻唱和着一曲《琵琶行》。

    白藏没动,后进来的江揽月看见那人背影,不禁一喜:“席风!”

    “他不是席风。”白藏抬手拦了拦江揽月,“心脚下。”

    江揽月低头一看,不禁骇然。

    无数根透明琴弦纵横交错,最高的已过腿,若是没有注意直接走过去,怕是要当场被切成肉块。

    琴弦一直延伸到石洞内部,遍布其中。

    再抬头,顶上钟乳石高悬,随时都可能落下来,将人从头贯穿。

    “雕虫技。”江揽月当即拔出浩然剑,准备强拆了这些陷阱。

    “等等。”白藏又把他拦住了,“先看看那边的‘席风’要做什么。”

    “……江州司马青衫湿。”

    他终于唱完了那首《琵琶行》,转过脸来,露出一双赤色的眼眸。

    竟然是魔。

    他们与这魔物对峙了半晌,却不见对面有什么动作。

    白藏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符纸来,画了几笔,幻化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

    “去。”他轻轻一推,纸人白藏就轻飘飘地进了石洞。

    地上的琴弦立刻被触发,在纸人身上划出数条伤口。再往前走,上方的钟乳石也纷纷下落,将纸人刺穿。

    但当伤痕累累的纸人白藏走到“席风”跟前时,他却只是看着纸人,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江揽月疑惑。

    白藏操纵纸人在“席风”身边走来走去,又伸手去碰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席风”竟然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幅画。

    江揽月大惊:“他刚才不是还在唱歌吗?”

    “画吗……”白藏皱起眉来。

    下一瞬,他干脆化为灵体,转移进了纸人体内。

    随后道:“揽月,变个纸人过来。”

    江揽月不疑有他,如法炮制,以纸人的形态进入石洞内。

    透过纸人的眼睛,看见的景象居然是不一样的。

    地上的琴弦都变成了纸做的家具、屏风,头顶的钟乳石是形态各异的吊灯。

    帷幔掩映之下,“席风”站在出口的门边,眼睛已经恢复深沉墨色。

    “上次你弟弟就是把我们丢进了一个这样的画境,里面都是纸人。”

    江揽月:“你是……这个迷宫,可能跟破月有关?”

    白藏只道:“猜测罢了。”

    他们谨慎地绕过所有家具和帷幔,来到那个“席风”跟前。

    白藏伸手碰了碰他。

    “席风”摆动手臂,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支笔递过来。

    白藏:“……”

    江揽月:“什么意思?”

    白藏摇摇头,索性先把笔接了过来。

    接着,“席风”向旁边让开,露出身后的一扇白色纸墙。

    “笔……墙……”江揽月想了想,一脸的怀疑,“他让我们自己画个门?”

    听起来有点离谱。

    白藏倒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便信手挥毫,在白墙上画了一扇大大的门。

    随着他的笔迹,一道金色流光划过,画出来的门变成了一扇可以开的纸门。

    江揽月:“……”

    推门的时候,白藏忽然道:“这个布局风格的确像你弟弟。”

    离开纸门,他们恢复了原身,重新踏上阴暗潮湿的迷宫中。

    江揽月边走边道:“奇怪,我们都离开那个石洞了,但是这乐声却没停。”

    “你识得这首曲子吗?”白藏问他。

    江揽月被问住了,忙凝神听了听:“我不通音律……但的确有些耳熟。”

    白藏:“这是《塞上曲》。”

    “《塞上曲》……”江揽月连忙在记忆里搜索起来,很快有了答案:“破月会弹这首曲子!”

    白藏笑笑,不置可否:“且向前走吧,又到岔路口了。”

    还是一模一样的三个石洞,雾气缭绕,什么也看不见。

    江揽月主动凑过去听声:“还是选有乐声的吗?”

    白藏随便点了点头,其实他觉得选哪个都一样。

    如果这个地宫真的是江破月所设,他应该是想传达出什么信息,而不是用地宫来困住或杀死闯入者。

    江揽月很快选好了中间那个石洞,先一步走了进去。

    《塞上曲》未歇,但调子陡转,变得铿锵起来,同时多了一道沉重钟声相合。

    浓重的香火味扑面而来,一座道观映入眼帘。

    香客络绎,仙气缭绕。

    “这是什么地方,云崖山吗?”白藏问。

    江揽月摇头:“云崖山一向清冷,没有这么多人的观。”

    所幸这次路上没设置什么机关陷阱,他们便随意在观中走了走。

    然后又发现了一个“席风”。

    这次是位道长模样。

    白藏没忍住笑了:“他这样真奇怪。”

    江揽月看了看,也勾起唇角:“席风身上有杀伐之气,不太适合穿道袍。”

    但这“席风”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桌上摆着签筒八卦等法器,定主意要当一个道士。

    “道长,可否算一卦?”白藏走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下。

    “席风”严肃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白藏便拿起签筒,摇出一支签,递了过去。

    他便将签文念了出来:“我见瞒人汉,如篮盛水走。一气将归家,篮里何曾有。”

    “这算什么卦?竹篮水一场空?”白藏佯装生气。

    道长“席风”没什么表情,干巴巴道:“亦可作‘久旱逢霖’解。”

    白藏不依:“不好不好。道长还是再给我测个字吧。”

    “席风”又干巴巴点头:“请写。”

    白藏便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道”字。

    “席风”看了看,稍加思索,开始解释:“这一‘道’字,分‘行’和‘首’两部分,‘首’是人头,‘行’是道路,合起来,便是……”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诡异地扭了扭脖子:“身首异处……终殊途……”

    下一刻,白藏直接把他的算卦摊子掀了,千机扇指过去,恶狠狠道:“别以为你顶着他的脸,我就不敢动手!”

    江揽月见状也赶紧拔了剑。

    道观中所有人都围过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眼中透出猩红血色。

    作者有话要:

    哎呀,怎么突然戳人家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