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殿下, 事情已成!”
回来传话的还是阿棕,她轻功绝伦,再辅以骏马,一路疾驰, 将信递送到卫昭手中。卫昭看完, 这才露出笑容, 又招来金掌柜, 告知他有人招揽江湖中人缴匪一事, 让他去看一看商会的事情。金掌柜急忙应下,卫昭又道:“慢着,既是商会的命令,难道多宝阁不在里面, 竟是半分消息也没有么?”
这熟悉的兴师问罪的感觉!!
“多宝阁自然是在的, 也是颇有名望,只是商会之中, 同乡的拉帮结派,十分复杂, 本就是松散的组织, 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金掌柜急忙道, 就差没把我真的很无辜几字刻在了脑门儿上,“老奴这就是查探清楚, 看看是哪一方的人。”
卫昭冷冷的看着金掌柜, 金掌柜自然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着实是没有干出什么事情来,心中暗暗叫苦,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过得片刻,卫昭便笑了一声,道:“我如今还住在金府, 是对多宝阁,对你的信任。”
“老奴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赖之心。”金掌柜急忙一个五体投地,大声道。
“希望如此。”卫昭点了点头,正要放过金掌柜。
此时突听门外侍卫来报:“殿下!刺史来了。”
卫昭看了一眼金掌柜,沉吟道:“怕是此事已经传入了余锦业的耳目中,你速去找王佑之来。”
金掌柜急忙应是,匆匆离去。
他走得急,正巧与余锦业擦身而过。金掌柜朝余锦业行了一礼,笑道:“刺史大人来啦。”
“金掌柜这是往何处去?”余锦业皮笑肉不笑的量着金掌柜。金掌柜努力的眨了眨自己快眯成缝的眼睛,笑道:“这不是有商务要忙么?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余锦业在海州城中再怎么称王称霸,那也不能怠慢了卫昭,当下朝金掌柜拱手为礼,又急忙朝里去了。他行到中庭,当下拜倒,大声道:“殿下,老臣有罪!”
阿棕听到这一声音,便扭头看向卫昭。她是知晓卫昭并不愿在当下出自己的身份的,也不知余锦业为何在此时要当众出自己的身份,因此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安来。
卫昭哼笑了一声,她的手点了点桌面,看向阿棕:“你知他这是为何?”
不算让刺史起来了吗?阿棕有些疑惑,她自己是奴隶的身份,此前跟着宋思思时,宋思思虽然得家中人宠爱,但也是江湖中人,弯弯绕绕可没这么复杂。因此阿棕既对刺史这样的大官有种天然的畏惧,又不明白,只得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当众点明我的身份,便是要逼我在此后转到刺史府上去住。须知,此前他大可以不知我身份为由来明此事,而如今,他既然这般了,便是强要我过去,以方便监控罢了。”
“可,可是此前你不是以多宝阁的姐身份来的么?”阿棕不解道,“众人都知道你是多宝阁的姐,那,那……”
卫昭浅笑一声:“你的对,那你便猜上一猜,他是个什么算?”
阿棕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但她早就已经习惯听从人的指令,也就费劲巴拉的想起来,结结巴巴的道:“他,他当众出殿下是殿下,而此前殿下又与多宝阁这样的关系,那么,那么他便是想要落实多宝阁和朝廷的关系,将多宝阁的势力移出海州城。”
“只是其一罢了。”卫昭道,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若是想不明白,不愿意去想,也大可以出来。你如今是自由人,不是奴隶,无需勉强自己。”
阿棕脸色一红,她低着头,只觉得十分的羞窘,于是急忙转过话题:“那,就让他等着么?”
卫昭哼笑一声:“他有胆子耍心思,那便也要有准备承接我的怒火。正巧我还没有名目拖到王佑之来呢。”
阿棕看见卫昭那轻巧的样子,便有些同情起外面当着烈日跪倒的刺史来了。
封疆大吏,何时能有这样的屈辱?
一旁的奴仆们先是震惊,再看到余锦业这副样子,又觉得有些可怖来。他们看见余锦业立在那里,脸色铁青,纷纷离开,不敢再看。倒是阿棕趴在窗台,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与卫昭感慨:“我以前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场景。他是刺史,真的不会怀恨在心么?”
“他早就怀恨在心了,我也不介意多恨一会儿。”卫昭翻过一页书,懒洋洋的道。
一旁的丫头战战兢兢的拈起一个皮薄肉厚的樱桃到卫昭唇旁。卫昭吃了,又看了眼丫头,没有言语。丫头更是将自己的头低了几寸,看也不敢看卫昭一眼。她此前就十分的乖顺,如今知道了卫昭的身份,只恨不得匍匐在尘土里。
这样的做派,其实也算得上一个聪明伶俐,带回去也是可以好生□□一番,不定还会……
想到这里,卫昭又顿了顿,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再如何乖顺,也就是奴才的乖顺和伶俐。
余锦业怎么也没有想到卫昭当真就这么给他这么一个封疆大吏下面子。余锦业心中暗恼,但他跪下了,卫昭不开口,他便得一直跪下去。若是此时金掌柜或是其他人在,也大可替他情,可如今……
直到阿棕耳朵动了动,道:“有人来了。”
卫昭才抬了抬眼,道:“行了,让他起来吧。”
阿棕便惊讶道:“还能起么?”
“起不了也得起,而且还得谢恩。”卫昭笑道,“这算什么,就算是一品的大员,也有板子,尿裤子的时候。”
阿棕便摇了摇头:“这朝廷大臣,原来也与普通奴隶差不了多少。”
她正要走,卫昭却叫住了她,和气的问一旁的丫头:“你叫做什么?”
“奴,奴婢叫做秋蝉。”
“行,秋蝉,你与阿棕一起去请余大人。”卫昭朝丫头扬了扬下巴。
丫头顿时明白过来,跑到了阿棕的身边,低声道:“阿棕姐姐,由我来吧。”
阿棕不明所以的跟在了丫头身边。她看着丫头细声细气的朝余锦业话,又伸手过去扶住余锦业,余锦业脸色不好看,在面对丫头的时候,难免手脚重一点。丫头痛得脸色一白,却也强忍着,只是垂头送余锦业进去。阿棕突然想起此前自己在宋思思身边的模样。她沉默着,看着丫头暗自捏紧的手指,和强忍着的,皱起的眉,余锦业的微笑。
“都是一样啊……”她低声道。
突然之间,她就有点懂了法伊莲和朱迪斯一直告诉她的那个事实。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绝对自由的。有一些烙印,它在了人的身上,可是有一些烙印,却在了人的灵魂上。
阿棕以为自己挣脱开的是奴隶的身份。可是她现在渐渐明白过来,她只是要借助这样的方式,好让被自己禁锢的灵魂,开一道的缝隙罢了。
余锦业慢慢的走到卫昭的面前,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卫昭时,依然还要挣扎着行礼。卫昭抬了抬手:“余大人劳苦,免礼赐座。”
后一句是对丫头的。秋蝉急忙扶住余锦业落了座。
而后,脚步声风风火火传来,王佑之大步踏入,他看见室中人,笑了笑,朝两人行礼。余锦业看见王佑之,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但碍于卫昭在此,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卫昭则笑起来,招呼秋蝉端茶。
这一前一后的区别,真是过于明显,余锦业的脸色更加的难看,沉默不语。卫昭道:“余大人,不知来此有何事,又有何处?”
余锦业定了定神,这才道:“如今又是贼寇又是其他的,臣恐殿下住得不习惯,此前疏忽,想请殿下移驾刺史府。”
卫昭哦了一声:“此事不急。”她罢,又看向王佑之,“王督军又有何事?”
王佑之是卫昭叫来的,他能有什么事,但官场中人惯来油滑,更何况此刻还有件落井下石的好事,他顿时笑道:“不瞒殿下,黑旗已经俯首。如今正在押送的路上。”
余锦业脸色一沉,道:“王大人,我知你求功心切。但海师得需刺史印章,你无故调动海师,这可是大不敬!”
王佑之洒满:“下官是求了殿下恩准的。有殿下手谕。”
“不错。”卫昭点头,朝余锦业看过去,“黑旗一事,实在让予心中不安。他们猖獗多年,一直无法根除,予初来乍到,实在不想动静闹得太大,因此密令王督军派出一些海师辅助。”
王佑之抚掌大笑:“不错。只是没想到区区海贼,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啊。”
两人一唱一和,让余锦业着实下不来台。他脸色沉了沉,又缓和半晌,这才恭喜起卫昭来:“殿下天命所在,自然是战无不胜。”
卫昭笑笑,几人笑几声。待到几人出了门,卫昭也没有给余锦业一个准话来。余锦业见状,又道:“虽然黑旗伏法,但海贼报复心盛,又不知殿下身份,恐生事端。殿下还是到我府上为佳。”
“再吧。”卫昭应了一声。直到余锦业离开,她的脸色才彻底的阴了下来。她转首问阿棕:“法伊莲她们还有多久能到?”
“怕是得还有两日光景。”阿棕道。
于是卫昭锁紧了眉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 在外吃业务饭,可能会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