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柔攻秀恩爱34
空气浑浊,然而天空却闪耀着变幻的虹光,如同一面巨大的琉璃镜倒悬于天上、照射着一片混沌。
美丽,却又诡异。
能成为四皇之一,这刀皇靠的就是悟道时悟出的凛冽刀意,这刀意修炼起来十分艰难,可也让他的肉身、意志强度比同境界修士强大了不知几倍。
所以现在这境况下,一般修士早就五感混乱,神识模糊,可刀皇还能稳住心神、勉强看清那一片混沌的中间,站着个“人”。
刀皇之所以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类,是因为那“人”浑身被黑雾包裹,全身轮廓模糊不清,只有细长的四肢、以及该是头部的位置上十分明显的一双眼睛,让刀皇觉得那应该是个人。
那“人”好像注意到了一直用魔修秘法隐匿身形、藏在百尺外的刀皇,“他”慢慢转过头来。
刀皇一不心就直视到了那双眼睛。
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涌出,像千丈高的巨浪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冰冷僵硬,动都不能动了。
——那张脸上,足足有四只眼睛。
刀皇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忆起了足足几千年都没有过的感受。
那是身为人类,最本能的感情——恐惧。
快逃!快逃!
理智一直催促着他,可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无法动弹,逃跑的念头在脑海里不断撞击,让他头痛欲裂。
而下一秒,他的脑袋,却像一颗被挤坏的浆果,“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碎得稀烂。
刀皇的身子就这么直挺挺地从半空掉下来。他修炼的功法奇异,肉体十分强悍,所以从半空掉下来居然没有摔成泥,而是直接把地面砸出个大洞,发出一阵巨响。
嘭——
这如同玄铁乌金相互撞击的声音,让几乎要虚化消失的人找回了一丝神智。
而这人,正是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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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
他总会在某些瞬间有种感觉,一种玄而又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
就好像……
他独立于天地之外、不属于任何地方,他的存在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是种怪异的陌生感。
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一百四十七年前。
那时他还几乎什么都不懂,本能地亲近着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天的话,这样的日子大概还会持续很久。
他的身体有一个复生的周期。二十八天,他在第一天苏醒,又在第二十八天死去。
死亡对他而言,很痛苦。
可是为了能继续待在那个人身边,他愿意承受这样的痛苦。一次又一次。
那一次,他被安置在铺了厚厚褥垫的床上,里面塞了很多暖乎乎的汤婆子,可他的身体却一如既往地冰冷。
除了疼痛,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的喉咙和声带被过低的温度冻得僵硬,连嘴唇都张不开。
可莫白很庆幸自己无法发声。
如果一出声,那大概里面只能听出痛苦的意味。
莫白看着床前不停忙碌着添柴加火、走来走去不得休息的黑色身影,眼里满是心疼。
他甚至想告诉那人,什么都不用做的,因为,不管怎么做,他都会在几个时辰后被活活冻死。
但,当那个人满脸紧张地问“暖不暖和?”、“有没有好过一点?”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出口了。
或许,让那人知道,其实他可以为自己做点什么的话,那人的心里会好过一些吧?
所以,莫白决定继续这个谎言。
他朝那人艰难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他们之前定下的暗号,眨两次眼,就表示答案是肯定。
果然,那人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果断地把外衣脱去,钻进被子里,轻轻地拥抱住了他。
莫白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多,于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了,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一个动作。
所以,他注意到了。
为什么有些时候,对方的眼神会让他觉得很奇怪。
——明明是看着他,但莫白却觉得,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可由不得他想太多,他的身体因为缺氧,胸腔开始抽搐疼痛,视野也逐渐模糊起来。
几秒后,身体里的器官被冻得不再跳动运转。
一切平静。
莫白本以为在睁开双眼后,会看到如同往常许多次那样、朝他望来的充满关切的一双黑色眼睛。
可没有。
他置身于一片灰色的雾气之中,雾气里有大大的漩涡分布着,不断吞噬着这片茫无边际的灰雾。
莫白抬起手,却什么都看不到。这实在是有些怪异,所以他怔了一下。
而在他愣住的这一会儿,一个漩涡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咔嚓”声。
骤变突起。
那声清脆的碎裂声,就好像一个信号。
那漩涡停止了吞噬雾气,然后猛的变了个旋转的方向。
之前是吞噬,现在,就变成了往外释放。
一股如同绸布一样的黑色气息从漩涡里溢出来,越来越多,黑色的绸布很快就包裹住了所有的灰雾、然后涌向了其他的漩涡。
很快,他的周围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莫白停留在原地,有些无措。
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是……
是什么呢?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对上了一堆眼睛。
是“一堆”,因为那些眼睛密密麻麻地在黑暗里复制,很快就布满了他的四周。
那眼睛的瞳孔是种怪异的菱形,灰色的虹膜像是什么流动变幻的东西,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不适。
莫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不想继续对上那些眼睛投来的视线,那压抑得几乎快把他逼得无法动弹。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应该是“手”的部位时,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片白色的光。
这光太美了,包含着无限的纯粹与平和。
莫白的心忽然就变得十分平静。
强烈的白光从他的身上向四周辐散,那些眼睛被刺得不得不闭上,不甘似的隐没、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模糊朦胧,难辨性别,像是魍魉鬼魅在耳旁尖笑低语。
那声音:“你看,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