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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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招叫若即若离,兄弟们学会了吗!交点海星当学费!

    宣兆这个人吧,好像天生就有与人亲近的能力。

    岑柏言第八次跟着陈威来咖啡馆 “脱敏”,面前摊着一本《工程力学》,一时里第十三次把眼神往宣兆身上瞥的时候,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总结出了三个原因。

    一是因为他长得好,样貌出色的人总是容易获得优待,加上他有生理缺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丝毫没有攻击性;

    二是因为他懂得多,有时候陈威和他闲聊,不管是篮球足球网球,还是名车名表名牌跑鞋,他都能出点儿东西来,有一次甚至和他们聊了几句建筑学概论;

    至于第三点嘛. 宣兆总是很轻易地让人以为,他对你是特别的。

    譬如现在,陈威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宣兆带来的蛋包饭,憨笑着:“老师你真好!”

    岑柏言紧抿着唇,手里的签字笔在书页上划了一道,发出 “嘶” 一声。

    上周三宣兆有考试,家教时间调整到了晚上八点多,他们来的时候看到宣兆正在斯斯文文地吃着一份蛋包饭,香味闻得陈威食指大动,问宣兆是哪家外卖,宣兆自己做的。

    “我身体不好,吃不惯食堂,太油腻。点外卖又太贵,所以习惯自己做些吃的。”

    岑柏言看那饭粒饱满,搭配着胡萝卜粒和葱花,卖相非常精致,不像是在寝室拿低功率锅囫囵搞出来的,于是问:“你们宿舍让用电器啊?”

    “我在外面租了房间,” 宣兆笑笑,低声,“我这样的,寝室上下铺住起来不方便。”

    岑柏言眉头一皱,那派出所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让我送你回学校?

    他话还没问出口,陈威立即:“太爽了吧!哎老师,你这蛋包饭下回弄一份我尝尝呗!”

    宣兆笑着点头:“好啊,下周吧,这周我在忙一个实验。”

    于是今天宣兆果真带了一份蛋包饭来咖啡厅,有且只有一份。

    岑柏言眼睁睁看着宣兆把那份蛋包饭递给陈威,那傻 | 逼掀开盖子久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分岑柏言一口的算。

    不就是蛋包饭么,外卖三十八一份,还送一罐饮料,有什么了不起的?

    岑柏言专心致志地看着课本,实际上竖着耳朵,连陈威吧唧嘴的声音都不放过。

    “老师,你房子在哪儿啊?下回我去你那儿上课呗,我叫我妈给你伙食费,在你家吃饭。”

    岑柏言指尖一顿,双眼紧紧盯着书本,假装自己在认真自习。

    宣兆不动声色地往隔壁桌瞥了一眼,笑得温温和和:“在大学城,不过条件比较简陋。”

    “这有啥的,” 陈威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那你是没去过我们宿舍,和猪圈似的!”

    “你这混子,别贫了,赶紧吃,” 宣兆指尖点了点桌子,“饭盒我还得带走。”

    补课这一个多月,陈威和宣兆越来越亲近,逢人就炫耀他家教老师有多牛 | 逼多温柔,岑柏言听着隔壁桌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心里就和被人投进了一颗弹珠似的,在他胸膛里忽上忽下地蹦蹦跳跳。

    他原本以为宣兆对他还挺特别的,叫他 “朋友”,给他草药包,会看着他笑,故意逗弄他。但这一个月宣兆明显和陈威走的近了,对他客客气气的,透露着一丝不明显的疏远。

    岑柏言才发现宣兆给陈威起了个名字叫 “混子”,一次性给了陈威十个草药包,也对陈威弯着眼睛笑,有时候也会作弄作弄陈威。

    他怎么对谁都这样?他就那么喜欢笑么?

    岑柏言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啪” 一下把笔甩在桌上,后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搓了把脸。

    “不高兴啊?”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岑柏言放下手,宣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一只手扶着椅背,笑盈盈地看着他。

    天气已经很有些冷了,他在室内也戴着围巾,浅灰色的,衬得他下巴愈发白皙,整张脸就像要埋在毛茸茸的围巾里似的。

    岑柏言定定看了他两秒,生硬地甩下两个字:“没有。”

    宣兆忽地粲然一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岑柏言额头:“怎么和个狗崽子似的,咬人就咬人。”

    “你别叫我朋友,” 岑柏言心里那股烦躁升到了顶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重点,“操!你我是狗?”

    “是狗崽子,像这样,” 宣兆眨眨眼,两只手掌拖着腮帮,皱着鼻子细细地叫了一声,“汪汪。”

    “. 有病。” 岑柏言抬手抵着唇,遮住自己翘起来的唇角,随即又觉着自个儿是不是忒好话了,这就被哄开心了,简直没点儿出息,于是冷着脸转开话题,“陈威呢?”

    “他要请我吃一食堂的老婆饼,排队去了。” 宣兆。

    一食堂的老婆饼是海港大学一大招牌,每天五点开卖,限量供应,通常四点半就排起了长队。

    岑柏言皮笑肉不笑地:“你学生对你挺好,你挺开心啊?”

    “你也是我的学生。” 宣兆垂眸看着他。

    岑柏言立即否认:“谁给你的脸,我是来自习的。”

    “对了,陈威最近进步很大,刚才完型只错了三道。”

    岑柏言脱口而出:“不是八道吗?”

    宣兆笑眯眯地看着他。

    岑柏言:“. 操!”

    又被玩儿了!

    “这位自习的同学,你的课本一个半时前是第三十八页,现在还是三十八页,” 宣兆侧过身,离岑柏言近了一点,“你这自习的效率恐怕要不及格喽。”

    岑柏言黑着脸,“啪” 一下合上书:“我走了。”

    “等等,” 宣兆按住他的手腕,“嗯. 你是在和我闹别扭吗?”

    ——闹别扭?这人还好意思我闹别扭?他怎么不反省反省他自己,见谁都笑,对谁都好,把陈威整的一天到晚就和发 | 情了似的,真够烦的!

    岑柏言哼了一声:“了你别这么叫我,我没工夫和你闹什么别扭,你就在这儿等那傻 | 逼给你送饼吧。”

    “我先和你道个歉,” 宣兆忽然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我也有些别扭。”

    “.” 岑柏言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

    宣兆看着岑柏言:“我给陈威的中药包是很常见的配方,给你的那个是我自己一直在用的;今天的蛋包饭我做了两份,不过我之前听陈威你是山珍海味养出来的少爷,我怕你笑话我做的饭简陋;还有上一次,我没有让你送我回家,是因为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陌生人保有一点点警惕心,你可以理解的吧?”

    他的瞳色很深,像一汪见不到底的深潭,静静注视着岑柏言。

    岑柏言心脏猛地一跳,紧接着触电一般挪开眼睛,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似的,皱着眉:“你和我这些干嘛?”

    “其实这段时间我确认了一件事。” 宣兆忽然。

    岑柏言:“什么?”

    宣兆抬手摘下眼镜,用围巾缓慢而细致地擦了擦镜片,复而重新戴上眼镜,好像这样就能看岑柏言看的更清楚似的。

    “我在确认,” 宣兆抿了抿唇,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声,“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岑柏言碰掉了桌上的一个咖啡杯,跑出咖啡馆的身影很是狼狈。

    宣兆看着岑柏言的背影,眼睛里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