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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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一行人走到珩王府门口的车驾前, 萧珩站在一旁伸出手,欲扶顾芷柔上马。

    她如今还在为昨夜的梦气恼,本不想理会他, 可望着门前的侍卫和下人, 加之他拦在一旁没人敢上前, 昨夜又被他闹得到此刻仍使不上力气。

    她只忍下心中气恼, 将素白的纤纤玉手放到他的大掌上。

    她刚要抬腿,另外一只腿却忍不住地直颤, 转头望见罪魁祸三分得意七分关切地望着她笑,怕被别人瞧见异常,她只咬紧牙关踩着马蹬进了车厢。

    才寻了个角落坐好,只见身着石涅色圆领锦袍的萧珩也上了车厢,车厢虽宽敞,可他生得高大,只能弯腰驼背进来。

    瞧见他故意坐到自己身边, 她心中气闷,却不再只为自己怎么也忘不了的梦, 也因为他是那个昨夜她如何讨饶都不肯作罢、让自己浑身酸痛的元凶。

    她撇过头, 不着痕迹地往角落里又挪了挪, 身子整个斜靠在引枕上。

    萧珩见状只笑笑,在她闭眼憩前又贴上她:“娘子,靠着引枕怎么能比靠着你的郎君更舒服呢?“

    着,他将她的脑袋放到自己胸膛上,顾芷柔欲躲, 哪里能拗得过他。昨夜被他闹得没睡好,她没力气再与他纠缠,只乖顺地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昏昏欲睡。

    珩王府虽离皇城不算远, 可马车行起来难免有些许颠簸,却因为靠着他厚实温暖的胸膛,她憩得十分香甜。

    两刻钟后,待车马行至宫门前,萧珩才又不忍心地叫醒她,心里暗下决心今夜不再闹她,让她好好睡个安稳觉。

    顾芷柔惺忪睁眼,还是困得不行。如今又恼又困,不想同他计较,只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按着民间的规矩,新媳妇儿婚礼次日是要给婆婆敬茶的,皇家虽有不同,但礼不可废。去往皇后宫殿的路上,萧珩体贴地将步子迈些。

    饶是如此,顾芷柔还是看他不顺眼。

    她本就是被他闹成这样的,不然何至于如此。

    到了皇后的坤德殿,由内侍通传,得了殿中正主应声,两人才由内侍引着进到里面。

    可此刻,并不只皇后一人在坤德殿中。宣和帝、太子还有太子妃皆已到场。

    一对璧人朝着殿中众人一一行过礼,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懊恼。

    宣和帝望着自家二儿子对着媳妇儿温柔体贴的模样,只满意得直点头。丫头瞧上去心思单纯,外貌与俊美的二儿子很是相配,他只觉得先前关于儿子的那些传闻他日定会不攻自破,自己离抱上皇孙应当也不远了。

    这位一国之君一时高兴,给二儿媳赏了不少好东西,都快赶上太子妃嫁入东宫后得的赏赐。

    顾梓莹听前几日母亲与自己这位三妹妹在肴楼中的传闻,如今又看着自己公爹宣和帝对着她的喜欢比对自己的更甚,暗自咬牙切齿,可脸上却仍挂着从容的笑。

    太子也嫉恨得红了眼,望着如今已成了自己弟媳的心上人眼下那淡淡一片乌黑,他都能想象到昨夜他们洞房花烛时,他那二弟萧珩是如何将她抱在怀中疼爱的。

    七夕那日,若是自己这位二弟没有出现,顾芷柔早入了东宫。他废了好大力气,最终还是落得一场空。

    眼见就要到口的美人,转眼投入弟弟的怀抱,他如何能不恨?!

    皇后瞧见自家儿子眼底的阴霾,怕被宣和帝察觉,赶紧岔:“本宫估摸着你们姐妹两个许久未见,有好些话要。太子妃,你便带着珩王妃出去走走,本宫让人给你们在榭中备好了茶水糕点,你们姐妹俩些体己话。”

    她这话却不只是为了寻个借口将顾芷柔支开,可这话时慈眉善目的,瞧着倒是十分温柔体贴。

    顾芷柔听了只想冷笑几声。

    的确是许久未见,从顾梓莹嫁入皇宫到如今,还没有一月;也的确有许多话要,她那二姐姐定然已知道曹氏被关到城外庄子里,怕是要向她兴师问罪了吧。

    顾芷柔心里也晓得,皇后定然不想将这事儿在宣和帝面前闹开,如今不过是想借自己试探一下她这太子妃二姐姐的心性,也是想借儿媳太子妃的手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兴许还想干涉一下曹氏的事儿……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到底是长辈,又是大周最尊贵的女子,她的话自然不能不听、好意自然不能不承情。

    顾梓莹倒也会装模作样,向着帝后行了个礼,转身亲密地拉过顾芷柔的手:“我与三妹妹许久不见,有许多话想呢。”

    她这话时笑语盈盈,温柔娇软,同顾芷柔了解的她相去甚远。

    两人才出了坤德殿,顾梓莹拉着她的手便悄然松开,神情也变了,她只低声朝她:“你跟我过来。”

    望见二姑娘原形毕露,怕姑娘被她为难,婉偷偷想转身去寻自家那位珩王姑爷,却不心被前面走着的顾梓莹望见。

    只见如今已成为太子妃的顾梓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家王妃。”

    顾芷柔朝婉使了个眼色,丫头只能乖乖又跟到自家姑娘身后。

    由着皇后殿中内侍引路,几人到了那处水榭。

    如今时辰尚早,水榭旁的树上鸟雀叽叽喳喳,与风拂过池水的声音相和,听着十分悦耳。

    才进了水榭,顾梓莹便皱着眉头同顾芷柔:“妹妹如今可知我们的身份?”

    “自然是知道的。姐姐有何话想同阿柔?”顾芷柔知道她对着自己有别的吩咐,不想再同她弯弯绕绕,只如是问她。

    “妹妹这般问了,我也就不藏着掩着。母亲虽不是妹妹生身母亲,但也是父亲的妻子,若叫得亲近些,妹妹还要唤她一句嫡母。她如今这般狼狈地被关进城外庄子里,难免会连累父兄的官声,也会连累我们两个,妹妹不若退一步。”

    顾梓莹倒不掩饰,明明是为了自己和亲娘,却得这般冠冕堂皇。

    完这话时,她还走近拉住顾芷柔的手,是十几年来在顾府中对着妹妹从未有过的亲近。

    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自家兄长还是二姐姐来同她,顾芷柔都不算让步,她只低下头装作无奈。

    “夫人去庄子这件事儿,是父亲做的决定,阿柔无法左右父亲的心思。更何况,夫人在肴楼的事,已在盛京城闹得众人皆知,若是父亲对夫人毫无惩治或是惩治得太轻,只会落得个治家不严的名声。到时候,父兄和你我如何可能不受牵连。”

    惩治曹氏这事虽是她提的,可若是父亲无意,断然也不会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顾梓莹听了她的话只皱紧眉头,就要发作时她想起今日一早自己那皇后婆母同自己的话,让自己无论如何想办法让她这三妹妹去她父亲跟前求情。

    曹氏出了这样的丑闻,怎么也会连累皇后这个儿女亲家。

    这几年宣和帝本就不常去皇后殿中过夜,前不久皇后的庶兄才在江州犯事被处斩,命妇们在背地里本就有得。

    如今千挑万选的儿媳,有个泼妇亲娘,还狠心陷害庶女被罚,这位薛皇后自然要成众口之砾。

    “你便是不乐意去父亲跟前替母亲两句?”顾梓莹暂且将心中气恼忍下,朝着顾芷柔话时声音却大了几分。

    “请姐姐恕阿柔无能。”才成了珩王妻子的丫头,哪里想得起身后有珩王那个靠山,话还是一贯地温顺谦和。

    她那位太子妃姐姐听了却不乐意,眸光狠戾地望向她:“我今日再给你个机会,不要给脸不要脸……”着她抬起右手,作势要往跟前的顾芷柔脸上扇去。

    可没等顾芷柔拒绝,水榭外边却传来珩王含着薄怒的声音:“大嫂这是要对本王王妃做什么?”

    循着声音望过去,顾梓莹只望见那位传闻中喜怒无常的珩王殿下正阴狠地望着她,眸光似是杀人无形的冷箭。

    她一时心虚,转眼又想到自己已成了太子妃,不用再惧怕这位珩王对自己不利,可抬起的手已被自己收回身侧,再没有再举起来当着这位珩王行凶的道理。

    “二皇弟怎么来了?我和三妹妹在笑呢。”她只讪讪地笑笑,眼神却在警告着自家那乖顺无比的妹妹不要乱话。

    可那位珩王听了却轻笑一声:“嫂子笑的方式也是同嫂子那位娘亲学的?”

    “你……”被他这般噎了一句,顾梓莹脸都气得通红,却半晌不知道该什么,只能望着这位如今已成了珩王的二殿下,温柔地牵起自家妹妹的手,拉着她缓步往水榭外边去了。

    而他望着自己三妹妹时,眼里是太子对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怜惜。

    她心中恼怒更甚,拾起桌上的一杯茶盏往地上就是一砸,树上的鸟雀受惊四散飞开。

    茶盏四分五裂,瓷片飞过了她的手背,嫣红的血丝流了出来。水榭外边的宫人离得远些,自然没有瞧见,没有太子妃的吩咐只低着头安安分分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