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本能六跟着方鹭也跑了，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跑，刚刚那一声的是方鹭也么。

    惹什么事儿了吗？

    这一片方鹭也比那几个堵他的人熟悉，左拐右绕，几下就甩开了那群人。

    两人在墙角喘息。

    “你快走吧。”方鹭也。

    六压低嗓子低吼：“我怎么能走？！这怎么回事？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惹到他们的？”

    跑出来的一身热汗在停下来之后迅速蒸腾，浑身发痒，冷风一吹，外冷内热，这滋味不好受。

    稍稍缓和一下气息，方鹭也解释：“一点事，我待会偷偷摸回家就行了，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可是他们知道你住这儿了。”

    方鹭也当然知道，他是想让六先走，别被卷进来，只是没想到六直接把这事儿当自己的事儿放心上了。

    六胡乱抹一把额头的汗水：“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方鹭也想要制止他，话还没出口，那几个人就出现在转角。

    “这儿！”

    没得跑了，这么近的距离跑也是会被抓住，方鹭也一时没想出来该怎么应对，就算是挨一顿，他也不能连累六。

    “怎么不跑了？”

    六没有话，在观察形势，微微上前一步挡在方鹭也前面：“哥们儿，什么事儿好好。”

    那人大冬天只穿一件牛仔外套，话的时候嘴巴直冒白汽：“我是想好好啊，你们跑什么？赶紧把钱还了！”

    “欠钱？”

    “对啊，你谁啊？他亲戚？他欠了我们几百万。”

    六嚯的一声，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张嘴这个数目他就知道这几人是放高利贷的了。

    “你们跟谁混的啊？”

    那人不爽：“干你屁事，有钱还钱，没钱进局子。”

    方鹭也沉闷呼一口气，极不耐烦。

    “这样吧，哥们儿，你们这样不道德，张嘴就是几百万哪儿给你弄钱去啊，抢银行一次都装不了这么多。”六完，想了想，又上前一步：“你给我你们给谁办事儿，过两天我这边联系他，咱把这事儿文明的解决了。”

    对面那几人哈哈大笑。

    “哪儿来的臭傻逼。”

    “骂谁傻逼呢！”六指着那人。

    穿牛仔外套的那人完全没把六看在眼里，随手拿过同伴手里的一根铁棍抬手就挥了过来。

    “呃……”

    六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跟着李智混了这么多年，没受过这种气，到哪儿不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六哥。

    看着给他挡棍子痛苦倒地的方鹭也，他只觉得完蛋了，大哥得揍他一顿，狠狠地。

    身手再好也不过这么多人，被按在墙上的时候六心里只能想着后面该怎么办，总也不能被死吧。

    那伙人在方鹭也身上摸到他家钥匙，架着这两个人去开方鹭也的家门。一通乱搜，但是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之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方鹭也不想挣扎，只想着他们搜刮完了赶紧走，越是看六愤愤的样子他就越难受。

    两人的手机早就被搜走了，刚刚几个人被六揍的不轻，心里有气，带头的人把方鹭也全家骂了一遍，让他赶紧还钱，明天再来。

    末了，那人又补一句：“你姐那个病秧子就在隔壁是吧，明天晚上我来拿钱，至少拿十万，别他妈想跑。”

    “你试试。”方鹭也低声吼道。

    “怎么了，提你姐你就不行了是吗？我告诉你一个时我就能查到她住那个病房，再给我来动作等着收尸吧。”

    椅子被踢翻在地，那群人走了，大门敞开着，隔壁奶奶探个头进来：“伙子，没事吧，要不要报警啊？”

    “没事奶奶，不好意思扰到你了，你休息吧。”

    奶奶将信将疑，但也不敢多管闲事，回屋去了。

    “那个，”方鹭也背上的挨的那一棍疼得很，人一走他放松下来，痛感蔓延全身，单手扶着餐桌：“不好意思，你能帮我个忙吗？”

    六嘴角还有斗留下的淤青：“那肯定帮啊，弄妈的死丫的。”

    方鹭也额角渗汗，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了，平息片刻后开口：“你就当今晚的事情你不知道，如果大哥问起来，你就你送我回家后就走了。”

    “那你算怎么办？”

    “换个医院换个地方。”

    “那再找到你呢？”

    “再换。”方鹭也垂眸，忍着。

    他深知自己的这个想法太残忍，是，忍着，忍到什么时候？忍到他没有软肋的时候。

    没有软肋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呢？他不出口。

    “你走吧，谢谢你，实在抱歉，医院门口有药店，你买点药涂上，别发炎了。”

    六不理解，他对待这件事为什么那么平静，那么……窝囊。

    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对方让自己不要插手，他也完成了大哥交待的任务，把他送回了家。

    六刚把门关上，方鹭也就不堪背痛趴在餐桌上，不得不大口呼吸来缓解疼痛，这个时候如果掉点眼泪或者叫两声也许能从心理上缓解一点。

    但他哭不出来，也不想出声。

    没有时间给他在这里磨蹭，方鹭也忍着痛，开始收拾东西，他和卢青竹的东西都不多，一个行李箱可以装满，锅碗瓢盆什么的来不及了，只带了点必备的换洗衣物。

    观察了一下附近，没见到对方的人，方鹭也下楼，摸黑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直奔医院。

    前后耗时只半个时多点，方鹭也到内科住院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有两个人在楼下了。

    方鹭也不敢露头，这里是医院，虽不会在这里挨揍，但是这伙人闹起来很难看，现在正是八点左右，医院人还很多。

    在假山后面观察了几分钟，方鹭也实在是担心姐姐，找旁边抽烟的大爷借电话，准备给护士莉莉个电话帮忙掩护一下。

    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在住院部门口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大哥穿着黑色皮大衣，身后跟着六和另外两个手下，从蹲守在住院部门口的那俩人身边走过。

    方鹭也猜想六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大哥了，但是大哥过来是为了六报仇还是为了自己他不得而知，如果是为了六，不知道他会不会顾及自己的面子，为自己保留一丝体面，别公然在医院闹得太难看。

    很快大哥又出来了，这下六终于认出来蹲守在门口的那两人。

    “跟我过来。”李智居高临下，对着坐在台阶上的两个男人。

    那俩人就是混混，听人这么话已经很不爽，虽不认识李智，但是看他气质也不敢放肆，只是问他：“你谁啊？”

    李智低声嗤笑：“我叫李智，现在可以跟我过来了？”

    上南市叫李智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谁知道你是哪根葱！但他还是跟着李智走了。

    与其那两个人是跟李智走的，不如是被眼神绑架了。

    “你老板是谁？”李智问。

    “干你什么事。”

    李智面无表情，脱了皮手套，啪地一声狠狠在那人脸上，那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缓缓出现一个巴掌印，嘴角渗血。

    “你老板是谁？”

    那人不服气得很，但是又不敢还手，在权衡着要怎么应对。李智冷笑一声，纲要抬起手，那人立刻就软了。

    “万义！大哥……我老板叫万义，别了别了……”

    方鹭也见那两个人被带走后忙溜进大楼，那伙人还没摸到卢青竹住院的那一层，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往里面看，卢青竹已经睡着。

    “也，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方鹭也：“过来看看，你今天晚班吗？”

    莉莉：“嗯，一会就下班了，你待会有没有事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我……不吃宵夜的，改天我请你吃饭。”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到底是怎么了？”莉莉看方鹭也唇色发白，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氲湿。

    方鹭也没事。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穿牛仔外套的，方鹭也心中一瘆，想着先进房间躲一躲，但是莉莉要让她先离开。

    这时穿皮大衣的李智从护士台对面的电梯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他往右边走廊看了一眼，那个穿牛仔外套的正在一间一间的看人。

    他立刻锁定了目标。

    李智对旁边的弟：“叫人过来。”

    手下开始电话，李智往右边走过去，过了护士台一点，和那两人碰上。

    “你老大叫万义是吧。”

    “你谁啊？”

    又一次被问名字，李智已经很不爽了，老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在哪里混的？

    “李智，下去两句话。”

    牛仔衣上下量李智，犹豫不决，两人话的两分钟，七八个人从电梯间出来，在李智的安排下在走廊里等着。

    值班的护士看这阵仗都有点被吓到，以为有人要闹事，手都按在电话上。

    莉莉从兜里摸出手机，“完了，肯定要闹事，我得报个警。”

    “别，”方鹭也制止莉莉：“我认识，我去问问怎么回事，你就在这儿别过去。”

    局面僵持着，李智不想在医院里闹事，可是面前的这个牛仔衣还没搞清楚形势。

    “大哥。”

    李智转头，看到是方鹭也，淡淡的嗯了一声，摆手示意他等等，现在在忙。

    牛仔衣不知道李智什么来头，但是对面人多，不敢硬来，还是决定先溜了再。

    李智的人跟着那两人下去了，只剩李智和方鹭也还在。

    事情就这样暂时解决了，他不用大半夜的带着姐姐逃命，也没有在医院闹得人尽皆知。

    方鹭也强撑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想张嘴句谢谢，却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去。

    “也！！”不远处的莉莉大喊一声。

    李智拦腰接住方鹭也，看不出他哪里伤到了，把他放在地上的时候羽绒服被拉扯，往上蜷缩，露出一截腰部，后背一条紫红色渗血的瘀伤触目惊心。

    李智心脏一紧，托着他的脖子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动作太粗鲁再伤到他。

    好在是在医院，医生护士赶来，大家一起把他搬起来让他趴在移动推床上，送他去隔壁外科。

    “你是病人家属吗？跟着去办手续。”护士长对李智一声，和另外两个护士推着方鹭也去坐电梯。

    李智跟上，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跟莉莉：“先别跟他姐，等他醒来。”

    莉莉呆呆点头，她已经吓坏了。

    作者有话要：

    智哥：知道那些混社会的为什么要起外号了吧，真名真的不好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