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给六电话, 让他和龙叔带白天盛先去安排好的酒店。

    “我真的没事。”方鹭也安慰开车有点急的李智。

    李智看他一眼，刚刚流的血已经干涸，凝结在他细腻白皙的脸庞上, 看着还是很吓人, “破相了怎么办？”

    方鹭也：“破相了也没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还是我破相了你嫌我丑？你就喜欢漂亮男孩儿。”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李智无奈摇头，但是确实放松了一些。

    刚刚在场的人或许都觉得李智发飙是因为蒋重鹤对白天盛太不尊重了, 只有李智自己知道, 是因为看到方鹭也被误伤了才忍不住动手的。

    他不用做到那个地步的, 毕竟……

    手机微信提醒，来自蒋重鹤的消息。

    方鹭也看向支架上的手机, 皱着眉头, 他这个时候发消息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闹掰了吗？

    李智解锁手机，蒋重鹤发的消息是结束了联系我。

    李智直接播了个电话过去, 然后对方鹭也不要出声。

    “喂？”

    “已经散了，”李智：“演得不错。”

    蒋重鹤并没有很开心, “你可没跟我我演这一出还要挨一拳啊，差点把我牙掉了。”

    “抱歉。”

    “行了, 我看今晚在场的那些个人也没什么硬气的，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罢了, 白天盛已经成不了气候了。”蒋重鹤话里的鄙视呼之欲出。

    李智却淡淡地：“不一定。”

    蒋重鹤：“你想龙三？他今晚人都没来，不是很明显了吗？”

    李智笑笑, 先挂了。

    “对了，今晚方鹭也那个, 属实是误伤哈。”

    “嗯。”李智心里骂了一句□□大爷的。

    挂了电话, 方鹭也已经惊讶得不出话。

    车子已经开到了医院, 李智停好车, 拆了安全带转身：“是不是迷糊了？”

    方鹭也猛点头。

    “走吧，先去包扎，包扎完了告诉你。”

    脸上的伤没有大碍，医生好好涂药不会留疤。伤口很浅，但是划了将近两厘米的长度，纱布一贴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出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不大，就毛毛雨，地面湿了一层。

    “现在可以跟我了吗？”方鹭也拉着李智的胳膊问。

    李智和方鹭也站在医院门口便利店的屋檐下，李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根放进嘴里。方鹭也看他在身上摸来摸去也没有摸到手机，赶紧冲进便利店给他买了一个。

    “来。”方鹭也点燃火机，凑到李智嘴边。

    李智笑了一下，微微低头把香烟凑过去。

    他吸了一口，冲着湿漉漉的夜空吐了一口气，“今晚的事儿是我和蒋重鹤提前好的。”

    “啊？”方鹭也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纠葛，但是他能感受出来李智不是那种会设计坑自己老大的人，而且，蒋重鹤的野心他都看出来了，李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和重鹤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借这件事探一下白天盛的态度，他要是想翻点风浪还是可以翻的，拿蒋重鹤垫背就是告诉他，我还可以拿他当大哥，但也可以不。他一直就不喜欢蒋重鹤，要是闹大了借他的手弄一下蒋重鹤，不是很好吗？”

    李智偷偷观察方鹭也的表情，怕他反感这样的自己。

    方鹭也皱着眉头，“那你是怎么跟蒋重鹤的？”

    李智：“为了保住现在的产业，为了给他出口气，他都会心动的。”

    回去的路上，方鹭也一直看着窗外想事情，看着并没有那么聪明的李智，原来在处理事业上的事情想得那么谨慎，手段也挺阴狠的。

    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是终点，反而是一个开始，一年、三年甚至十年，都不一定能看透一个人，他和李智都是。

    第二天一早醒来李智已经不在床上了，方鹭也一看时间还早，起身出去看，李智在厨房里忙活着。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今天的李智依然系着围裙在给他做早饭。

    “醒了？今天吃米粉吧，喝牛奶还是果汁？”

    方鹭也走过去从背后楼住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今天满课。”

    李智：“放学了我来接你，今晚带美美出去吃饭。”

    “好啊，你呢，你今天忙什么？”

    李智也感受到最近方鹭也心中的不安，他现在心里还是有底的，便都跟方鹭也实话实：“今天忙开连锁KTV的事，再去见一下白天盛。”

    方鹭也洗漱完了之后在沙发上玩手机，收到Andy姐发来的消息。

    Andy：最近还好吗？

    Fly：挺好的，姐姐你呢？

    Andy：老样子，我这边收到消息，p2p最近动荡，估计快要到头了，没什么背景的可以收拾收拾停掉。

    她是来提醒方鹭也和李智的，因为卢青竹直到临走前两天还在跟她联系，拜托她帮忙看着点，有消息一声。

    这些消息不是她一个人知道，但是很多人还是不会退，因为赚得实在是太多了。她还是先提醒一下。

    Andy：有需要的话，可以再联系我。

    很快李智就端着汤碗出来了，肉菜蛋都有，吃一碗一上午都不会饿。

    “智哥，刚刚Andy姐联系我了。”方鹭也。

    李智记得这个人，在卢青竹的葬礼上两人聊过一点，因为都涉及p2p，但Andy是以职业经理人的身份带着团队给别人做的。

    “怎么了？”

    “她，现在国家开始管控了，不久后就会开始出台政策收网。咱们别做这个项目了好么？”

    李智看着方鹭也一脸忧愁的样子，伸手给他搅拌碗里的米粉，“行，听你的。”

    其实李智自己也准备要收网了，只是一直遭到蒋重鹤的阻挠，核心团队一直是他在管理，他想了想：“我这两天会去见一下Andy。”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这个道理李智一直是明白的，也是这个项目一直是蒋重鹤在管理原因。现在蒋重鹤既然不跟着自己走，那就换掉他。

    方鹭也自己车去学校，李智去会见白天盛，昨天搞得那么乱不知道他会不会起疑心。

    六在酒店门口等他，见他来了跟他汇报情况：“智哥，昨天晚上龙三过来了。”

    “见着你了吗？”

    “没有，”六跟着李智一起往酒店里走：“我帮白天盛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他包里有一个包包，里面都是瓶瓶罐罐，好像是药。”

    “药？”李智停下脚步。

    “嗯，临走前还让我帮他烧水，估计就是吃药用的。”

    李智心里突然有了一跳清晰的线路，白天盛为什么能提前出狱，五十岁的他看起来为什么像七十岁一样，为什么不喝酒，为什么他出来只有这些人找他。

    如果，如果他生病了，这一切都得通了。

    李智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敲响了白天盛的门。

    “阿智，来了。”

    李智只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盛哥，我来陪你吃午饭，就在下面的餐厅，简单吃点。”

    白天盛换了衣服和李智一起下楼去。

    “盛哥，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改天让他来给你赔罪。”李智。

    “不必了，他的赔罪我受不起，本来就没几天可活了不想为了人折寿。”白天盛完往椅背上一靠，他枯槁的身形沐浴在阳光下，强烈的反差冲击着李智。

    白天盛看李智不话，笑了一下跟他解释：“肝癌，情况好的话还能有三四个月吧。”

    “怎么会这样……”李智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

    “阿智啊……你长大了，比盛哥想的要强很多，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昨晚龙三来找我，情况我都知道了。”白天盛咳嗽两声，坐起来喝了口水：“我帮你弄掉蒋重鹤，你把我送去马来西亚，我陪老婆孩子呆一段时间。”

    李智不知道白天盛是不是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计划。

    “我以前就跟你过，做事要狠，做人要软，我算不得什么好人，但蒋重鹤是个真正的垃圾。”白天盛。

    他在劝我，李智想，他为什么那么迫切的想要我帮他做这些事，昨晚他和龙三谈了什么？是谈崩了吗？

    但他还是：“好，我给你办。”

    下午回金鹰，蒋重鹤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见李智进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智哥，你什么意思？”

    李智悠然地走进去，顺手拿了点鱼粮投喂鱼缸里的金鱼：“怎么了？”

    “不是好了这事儿我来办吗？！”

    李智：“就是暂时停掉，最近风声紧，要心着点，等过去了再。”

    李智今天一早就通知p2p的项目组把入口关闭了，方便后面回缩资金，这个事情完全没有跟蒋重鹤招呼，因为之前已经谈过两次没商量好，李智也没有那么多闲心。

    他准备给蒋重鹤最后一个机会，“F市和K市的连锁KTV项目后面交给你。”

    “那他妈能挣几个钱？”蒋重鹤笑道，“智哥，你现在是怎么了？畏首畏尾的样子可不像你，是因为白天盛还是……”

    李智抬眼和他对视。

    “方鹭也？”蒋重鹤到这里都忍不住笑出来，“为了一个男孩连钱都不赚了？怎么？他让你做个清清白白的生意人？”

    “差不多得了。”

    “这种男孩你第一次见吗？哪天榜上一个更有钱有势的分分钟离开你。”

    “重鹤，”李智往鱼缸里投喂最后一点鱼粮，“鱼吃多了会撑死，人太贪心会暴毙。”

    蒋重鹤：“我是鲨鱼，不是金鱼。”

    李智：“我的鱼缸里没有鲨鱼。”

    办公室里迎来了长达三分钟的沉默，而后蒋重鹤缓缓开口：“知道了，智哥。”

    李智在办公椅上坐下，按着眉心缓解脑袋疼痛的感觉，然后拿出手机给六电话：“六，你帮我去百柳寺找一下邢野，帮我传个话。”

    过了两天，方鹭也和李智一起去找Andy，李智交出了所有的数据，和Andy谈妥以一千一百万的价格外包她的团队为李智的p2p产业以最的代价退出市场。

    “一周内我会找好下家接手用户数据，上次我跟你的更换法人的事情办妥了吗？”

    李智：“办好了。”

    Andy：“好，我需要一个营销团队，之后会有很多用户开始在网络上反应问题，需要第一时间处理掉，否则容易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和你身后的其它产业剥离，让你手底下的人嘴巴闭紧了。快的话，一个月内就能处理结束。”

    方鹭也从不知道李智和Andy之前有聊过，变更法人什么的他也不知道。

    “智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的。”

    李智开着车，“竹姐和你给我提醒之后我就在着手准备了。”

    方鹭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了，李智比他想象的要敏锐聪明许多。

    两个星期后，p2p项目的资金70%回缩，比方鹭也和李智想得要快速很多，Andy的专业能力和人脉令两人惊讶，相信再过两个星期这件事就能彻底过去了。

    方鹭也的校园生活步入正轨，没有比赛也没有了赵琦的骚扰，他能隐藏在人群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周末的时候照例是方鹭也带美美去乔若南那里上课，爷爷奶奶在煤气中毒之后身体大不如前，记忆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美美经常大早上的给李智电话，爷爷奶奶出去锻炼了一直不回来送她去上学，只因为他们忘了。

    许久没有见过洛瑶，那天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洛瑶再次包裹得很严实的出现在舞蹈教室门口。

    “方鹭也！”

    方鹭也让出个位置给她坐：“好久没见你了，在忙什么？”

    洛瑶：“拍宫斗剧去了，你看我的额头，天天戴头套戴得过敏了都。”

    方鹭也哈哈一笑，没想到她真的接了宫斗剧。

    “你演谁？”

    “女主，”洛瑶看教室里人少，拉下口罩喝口水：“从玩到大的妹妹。”

    “这好啊，这种角色应该很讨喜的。”

    洛瑶：“但是后来为了争宠把女主害得流产了……”

    方鹭也抿嘴：“黑化的角色往往都很令人印象深刻。”

    洛瑶：“你怎么跟我妈话一样一样的。”

    深刻不深刻的不一定，很容易被骂是真的，演得不好了被骂，演得好了骂得更狠。

    “对了，我妈前两天跟我电话，她的舞团开始招新，你要不要去试试看啊。”

    方鹭也：“招新？”

    洛瑶：“对啊，好像还有两个人被首都现代舞团挖走了，人家为了编制走得好快，巡演都还没演完，她着急找替补呢。”

    原质现代舞团的最新巡演方鹭也去看过，还是刘主任的夫人送他的票，当晚李智在剧场里呼呼大睡，醒了之后还胡诌很感人。

    那明明是个非常活泼、生机盎然的春季百鸟主题。

    方鹭也很心动，但是他几斤几两邱千是知道的。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方鹭也连夜准备了视频简历。

    李智洗完澡，一边用浴巾擦头一边走过来在方鹭也身边坐下，“你要发d音啊？”

    方鹭也白他一眼：“这是简历！”

    “简历还要做视频？”

    “不做视频人家怎么知道我跳得怎么样。”

    “哦……”李智没太明白，但是马上又找到一个问题：“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方鹭也点击保存键，开原质现代舞团的官网，“你看，他们在招新人，没有学历限制，只有年龄限制，二十二岁，我已经满足了。”

    “这是……”

    “邱千老师，洛瑶的妈妈的那个现代舞团，很牛的。”方鹭也一脸的骄傲。

    “很牛的~”李智装腔拿调的学一句。

    方鹭也放下电脑扑过去从后面勒他的脖子：“你嘲笑我！”

    李智嗷嗷求饶：“我没有。”

    “哼，”方鹭也松开他，再次拿起电脑，找到投递简历的邮箱，然后编辑邮件，把文字简历和视频简历压缩包上传附件，在深夜十一点发送过去。

    做完这些，方鹭也把电脑放到茶几上躺到李智的腿上：“要是我能被选上，那我就是国内顶尖现代舞团的成员了，我现在才二十三四岁就进了原质，到了二十五岁还得了，我要努力，两年升级五年主舞，然后在我职业生涯的黄金年龄——二十八岁的时候，成为原质现代舞团的首席！走上人生巅峰！”

    李智捏捏方鹭也的脸，看他沉浸在实现梦想的幻想里越看越可爱。

    “等到了那时候只要有表演，海报上我就站在中间的位置，演员表上我也是第一个，不定还会有欣赏我的人给我送花，闭幕的时候我就垫着脚尖优雅的鞠躬！”

    方鹭也想着，忍不住笑得露出白牙，然后抓住李智的手：“我要是当上了首席，第一场表演你要来给我送花。”

    “好，要什么花？”

    方鹭也想了想：“玫瑰花。”

    “不是玫瑰花很俗么？”

    “我就喜欢，玫瑰是最坦诚的花，收到玫瑰，我就知道你爱我。”

    方鹭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就是喜欢玫瑰花，喜欢浓烈炙热的爱，喜欢李智，喜欢他强悍的外表下温柔细腻的心。

    俗怎么了？很多人一辈子在追求的，不就是这种俗气的浪漫，稳定的感情。

    李智这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蒋重鹤被他派出去出差，没机会插手金鹰和p2p的事情，他也安排好了白天盛送他去马来西亚。

    但他没有要白天盛插手他和蒋重鹤的事情，白天盛离开上南市的时候，跟他：“我欠你的，我死之前你都可以来找我。”

    李智派人盯着蒋重鹤，有点什么消息他都能知道，KTV连锁项目一完成，李智就再给他派一个项目，离金鹰越远越好。

    就在李智觉得蒋重鹤已经明白了他的立场准备收手的时候，跟在蒋重鹤身边的人没了消息，一连两天没联系到人。

    李智以为是那人叛变了。

    “智哥，要不要我过去看看。”六。

    李智喝了一口酒，“没事，不用你去，你找别人过去。”

    从上南市到F市需要半天的时间，加上路上转乘等待，大约要一天才能到，李智在这期间给蒋重鹤电话。

    “杨金？他不是自己回上南市了么？都两天了。”

    李智也随口一句：“是么，没事，我叫个人给你送份文件，差不多今晚就能到。”

    蒋重鹤好。

    当晚被派去的人落地之后又没了消息，李智还是警惕，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不可能再玩什么让一个人随随便便消失的坐牢把戏。

    蒋重鹤应该没有疯到那种地步。

    另外一边方鹭也学校那边忙得脚不沾地，他想在大二大三的时候尽量多修学分，大四的时候就可以轻松点，可以多和李智在一起，也要着手下一届梨花杯的事情，同时还有就业、公司安排的工作等事情，大四会市很忙碌的一年。

    就在简历投递出去的第二天，方鹭也就收到了原质现代舞团的面试邀请，让他去面试。

    方鹭也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准备回家做顿饭晚上跟李智这个好消息。

    因为最近两个人都很忙，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午饭和晚饭了，最多就是每天早上李智会起得比较早，能在一起吃个早餐。

    方鹭也常常在学校住宿，李智也经常在金鹰应酬到很晚才回来。

    方鹭也不止一次的想跟李智不要这么晚回家，可是想到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这样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但是又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现在还年轻，再过几年身体哪里还能扛得住。

    难得自己一个人去逛超市，方鹭也才发觉自己被李智宠着太久了，买菜的时候竟然有点不知道什么菜搭配什么菜，看着一堆食材犹犹豫豫。

    好不容易鼓捣完，回家做饭，特地给李智发了消息今晚自己做饭，要他早点回来。

    李智也回复了好。

    方鹭也一边做饭一边听音乐，中间有消息进来了也没空去看。

    平时也会有同学朋友给他发消息，他也不总是能及时回复的，可是今天做饭的时候，就那一条消息，方鹭也却忍不住一直瞟。

    最后还是调了火放下勺子去看。

    来自Andy：有人在跟踪我。

    作者有话要：

    在疯狂回味无间道枪王古惑仔英雄本色等等巨作寻找一些灵感后。

    灵感如下：好帅啊……（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