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映秋第一次听到韩师爷这些。

    韩师爷其实是个很负责的父亲，他什么都知道。

    韩映秋低了头，却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日和周玉和在争执之下，她被推下悬崖之时，韩英秀躲在周玉和的身后得意的笑容。

    韩师爷也察觉到韩映秋的情绪变化，长叹一口气：“秋儿，我不知道你和秀丫头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究竟还是不是爹爹心里头的那个秋儿。可爹爹只想告诉你，韩家是你的家，也是秀丫头的家。爹爹不希望你们两个人变成仇敌。”

    果然作为韩映秋的父亲，韩师爷那么疼爱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吧？

    韩映秋只觉得，她是没有办法继续欺瞒韩师爷了。

    她抬眸，认真地看向了韩师爷：“爹爹，其实我——”

    “不必了。”

    韩师爷却摇了摇头，握着韩映秋的，抓的更紧了些：“不必了旁人，你已经不是我的秋儿了，你性情大变。可在我眼中，秋儿就是秋儿。她不会丢下我这个父亲，你对吗？”

    韩映秋心里明白，韩师爷早已感觉到了一切。

    可她怎么能这样不顾虑一个作为父亲的心呢？

    终究，她还是点了点头：“爹爹得对。秋儿就是秋儿，无论何时何地，秋儿的心里都有爹爹，爹爹的心里也有秋儿，这就足够。”

    听闻此言，韩师爷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开了韩映秋的：“许多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也不方便问。秋儿，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求你原谅你妹妹对你做的一切。但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你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韩师爷的眸色，变得格外严肃认真：“那是爹爹的外孙，是你的外甥。不管秀丫头做了什么，爹爹只有一句话，爹爹希望你能帮秀丫头保住这个孩子，这个带着韩家血脉的孩子，可以吗？”

    其实从前，韩映秋从未想过这些。

    不过如今韩师爷既然了，韩映秋也点头就是：“爹爹放心，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和她的孩子无关。今日爹爹的一切，女儿记下了。”

    韩师爷点头，而后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韩映秋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也是后退一步：“爹爹，那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

    韩师爷却叫住了韩映秋。

    他仍未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韩映秋：“我有一事，想要问你。还请你务必以真话，来回答我可以吗？”

    这样的语气让韩映秋忽而意识到，韩师爷不是在同韩映秋话，而是在同苏月遥话。

    她点了点头：“爹爹请问。”

    韩师爷的语气里，几乎带上了哽咽：“我的秋儿他已经离开了，是吗？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只这么两个问题，便如同一块大石头一般，落在了韩映秋的心口，将她的心口堵得难受了起来。

    她垂眸，不想去伤害韩师爷，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欺骗韩师爷。

    韩映秋的沉默，便让韩师爷明白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好孩子，多谢你没有欺骗我。”

    即便是仍然面对着韩师爷的背影，韩映秋也屈膝认真行礼：“爹爹永远都是秋儿的爹爹。”

    她想起了苏父，这天下的父亲，总是这般。平日里并不多言语，但总能成为自己的孩子最可靠的港湾。

    “好，有你这句话，我的心里就安慰许多。”

    韩师爷点了点头，仍背对着韩映秋，挥了挥：“行了，秋儿你去忙吧。亭阳是个好孩子，你们将日子过好，爹爹的心里就高兴。快些回去吧，明日只怕你们二人还要伤神呢。”

    韩映秋离开韩府，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何德何能，从前有苏父护着，如今还有韩师爷？

    带着春香回到洛府之时，韩映秋就又瞧见了洛庭文在偷看娟娘。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洛家大哥如此“痴心”模样，韩映秋掩嘴而笑。

    洛亭阳也从她的背后突然走出：“阿秋，官府通知，明日二姐的事情开堂审理，今日多谢了。”

    韩映秋摇头：“怎么又对我道谢？”

    洛亭阳也察觉到，韩映秋的情绪似乎不大对。

    他没有再多言什么，倒是韩映秋想起什么似的：“我记得，母亲似是认识一位千金圣是吗？”

    洛亭阳点头，倒是猜到了几分：“妹妹怎么了？”

    韩映秋微微皱眉：“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若是那位大夫在的话，我想在大宴之后，带着他去看看韩英秀。”

    洛亭阳点头：“这自然无妨，我同母亲就是。”

    韩映秋也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洛亭阳，倒像是故意的一般：“既是如此，就多谢了。”

    这“谢”字让洛亭阳听着是别扭极了，也明白韩映秋的意图，对着韩映秋摆“投降”：“好好好，我下次再不了便是。”

    韩映秋笑着点了点头，心情方才感觉好些。

    ——

    洛亭阳一夜未睡，便在想着第二日一早开堂审理的事情。

    盛夏的天儿总是亮的格外早些，鸡鸣之时已然是天边红日初升。

    韩映秋起身，春香带着翠翠来给她伺候洗漱。

    昨夜一夜怪梦，她未睡好，是睡眼惺忪地抱怨：“你们，咱们是不是和那官府犯冲啊？这才多长时间，就要第三回入官府会堂审了。”

    翠翠掩嘴而笑：“可每一次少夫人都是全身而退，证明有老天爷保佑着咱们呢！”

    春香倒是谨慎：“少夫人快些起身吧，若晚了就不好了。”

    韩映秋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春香的肩膀：“春香，你别那么拘束啊。在洛家就自在些，别和伺候我爹爹那老古板一样，处处都紧张，还不够累呢！”

    春香也觉得，如今的大姑娘好似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但她还是低头应承，心生感激。

    收拾妥当之后，洛亭阳的马车也到了院子门口。

    车里空无一人，问了薛阳才知道，洛亭阳早就和金福先去府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