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神医村【13】要读书,往外走,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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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江刻的那一刻,刷的一下,脸色通红。



    江刻长得英俊帅气,气质有几分随性,举止优雅,实在是村里人没法比的。姑娘才瞧一眼,心儿就砰砰直跳。



    推了下平光眼镜,江刻在墨倾身侧蹲下,顺势:“你做你的事,不会打扰到你。”



    他声音低缓又温和,末了,又补充一句:“可以吗?”



    一抹绯色攀上姑娘的脸颊、耳根、脖颈,她害臊、紧张,但还是支吾地“嗯”了一声。



    声如蚊呐。



    江刻让姑娘随意,但跟先前下锄头时的劲道比,这会儿明显放轻许多。



    墨倾在一旁瞧着,瞧了眼姑娘,又瞧了眼作画的江刻,极其不屑地“啧”了一声,继而拍拍起身,在隔壁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姑娘心神不定,余光时而乱瞥,忽而见到墨倾所坐位置,登时慌了:“那个”



    墨倾嘴里叼了一根草,挑眉:“怎么?”



    被她这混不吝的姿态弄得一愣,姑娘声提醒:“你坐着别人的墓碑了。”



    墨倾一低头,往旁挪了挪,用扫开墓碑上的杂草和泥土,见到一些极浅的字迹,早看不清了。随后,她又瞧了眼后面,是个土包。



    “不能坐吗?”墨倾问。



    江刻斜了她一眼:“不敬亡灵。”



    姑娘附和着点头:“嗯。”



    “嘁。”



    墨倾看了眼一唱一和的二人,把嘴里的草吐了。



    她拍了拍,离开了这早被人遗忘的墓碑。



    然后,走得远了一些,坐在了路边的田埂上。



    她眼不见为净,背对着他们,随扯了一片草叶,断断续续地吹着她一首曲子,曲调欢快轻松,还听好听的。



    “你也听流行歌?”



    身后传来江刻的声音。



    墨倾捏着叶子,在里转动着,回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你吹得这首曲子,这一两年特别火。”江刻缓步走过来,两条大长腿在杂草里穿梭,摒除所有障碍,跨过了田埂。



    他在墨倾身边坐下。



    “搞笑呢。”墨倾捏着叶柄,用尖端指了指自己,眉一扬,“原创。”



    江刻愣了下:“我坚定相信你的话,但这种话,前往别搁外面。”



    “”



    墨倾觉得他在损自己。



    但是,又找不到理由。



    江刻轻笑,问:“你学过作曲?”



    “学着玩儿。”墨倾将叶子往前一扔,缓缓道,“十八般乐器”



    江刻接话:“样样精通?”



    默了一秒,墨倾兴致都没了,悠悠接话:“会个一两样。”



    “”江刻,“挺不错。琴棋书画,都会一点。”他又问,“还有别的曲子吗?”



    墨倾斜他:“当我卖艺的呢?”



    江刻瞥了她一眼,继而看向远方,轻声嘀咕:“是才好。”



    卖艺的可好收买多了。



    墨倾没太听清:“什么?”



    “没什么。”



    他不乐意,墨倾还不乐意听。打量着他,墨倾目光停在他里的素描本上,问:“画完了?”



    江刻看着素描本:“嗯。”



    “画呢?”



    江刻看向她:“你要看。”



    “我吹曲,你画画,半斤八两。”墨倾挑了下眉毛,略有些轻浮,“看一个。”



    稍作犹豫,江刻将素描本翻到某一页,递给她。



    “这次怎么想起当画家了?”墨倾接过素描本。



    江刻饶有深意道:“看了某人的话,觉得这行很好干。”



    “啧。”墨倾极不稀罕地出声,看着纸上灵动漂亮的姑娘,颇有些不快,将素描本扔回去,“好好学吧。”



    捞住素描本,江刻问:“不看了?”



    墨倾站了起来:“看你对人家姑娘的用心?”



    江刻刚要接话。



    墨倾朝他身后看去,打断了他:“不看了,人家姑娘找过来了。”



    姑娘是有些窘迫、踌躇的,走几步,看一眼江刻。



    江刻往身后看了眼,站起身,随将刚画好的一页撕下来,递到姑娘面前:“送你。”



    “真的吗?”



    姑娘惊喜地眨眨眼,接过那副素描画时,都在轻轻颤抖。她看着以自己为主人公的素描,漂亮又灵动,像极了自己,不由得心花怒放。



    江刻:“你满意就好。”



    他这么一,姑娘呆愣地看着他,脸上又是一片绯红。



    墨倾乜斜着江刻。



    ——这人模狗样的少爷,卸下不近人情的伪装后,挺能啊。



    “那个,”姑娘吸了口气,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心翼翼捧着那一幅画,问,“快中午了,你们俩要去我家坐一坐吗?”



    江刻和墨倾对视一眼。



    “我家没别人,就只有我和奶奶。”姑娘担心他们忌惮村里的病人,补充,“你们放心,都没有病的。”



    墨倾眯眼:“不是是诅咒吗,你怎么知道是病?”



    “我都上高中了,不信这个的。”姑娘着,随后扫了一圈周围,低声,“你们先跟我来。”



    江刻:“打扰。”



    算是同意了。



    墨倾也没有拒绝。



    *



    姑娘她叫葛艺,住在一栋红砖屋里。



    屋子有两层,但第二层已经破旧不堪,木头支撑的地板早已腐朽,无法称重。



    第一层有两间房,一间是吃饭的客厅,一间是睡觉的卧室,她平时和奶奶一起睡。至于厨房和厕所,都建在外面,也就搭个雨棚的水平。



    她家这一栋红砖屋,是危房都不为过。



    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年事已高,干不动了,耳朵背、眼睛看不清,葛艺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将墨倾、江刻带到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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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艺请他们俩坐下,端上两杯热水:“我家没通自来水,这是水井里打上来的,能喝。”



    她又:“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不喝。”



    “没事。”江刻拿起那一杯水,喝了一口。



    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动作,看得葛艺一怔,尔后又低下了头。



    墨倾无语地看着江刻。



    她简直怀疑江刻看上这姑娘了。



    “你们应该是来调查村里集体患病这件事的。”葛艺抿了下唇,“这两个月闹得全村人心惶惶的,虽然夏姐姐帮了我家不少忙,但是也差不多了。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墨倾和江刻都没想到,随便找一个人,却撞见了一个知内情的。



    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江刻接话:“你。”



    “夏姐姐是个好人。真的,我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人。”葛艺急切地,然后指着白色的墙面和家具,“房子是她花钱给我们修缮的,家具是她帮忙给我们买的,不然我和奶奶都没住的地方。还有我能读高中,也是她出的钱。”



    “葛村长同意她这么做?”墨倾对葛村长品行表示怀疑。



    葛艺摇头:“村长家当然不同意的,但是拗不过夏姐姐。钱都是夏姐姐自己赚的,我写了欠条,上了大学后就还给她。”



    到这里,葛艺想到夏雨凉的下场,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过了片刻,葛艺舒出一口气,继续:“夏姐姐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但是村长家觉得生孩子要紧,所以想方设法让夏姐姐怀了孕。”



    “他们又觉得夏姐姐一门心思工作,不顾家,又在她的单位大闹特闹,要夏姐姐养胎,闹得全院皆知。无奈之下,夏姐姐又辞了职,回家养胎。”



    “夏姐姐怀孕那会儿,村长家对她可好了,什么都依着她。结果生了个女娃,村长家就变了脸。夏姐姐坐月子那会儿,他们不管不顾,也不管孩,夏姐姐劳累过度,落了一身毛病,两个月后病了一周,孩也没人管。”



    “听,”葛艺紧紧咬着唇角,眼泪蓄不住了,“是活活饿死的。”



    听到这儿,墨倾和江刻周身的气场猛然下降。



    葛艺缓了好一会儿,擦了擦泪水,继续:“夏姐姐伤心欲绝,想离婚,出去工作,但村长家跟她算账,要她还彩礼之类的,简直无理取闹,明明彩礼都给他家花了,夏姐姐还添了不少钱。”



    “最后,村长家就,让夏姐姐再生一个男娃,就同意离婚。可夏姐姐怎么肯?”



    “她逃过,被抓回来了。她是孤儿,孤立无援,又不想给养大她的人添麻烦,就一直自己受着。”



    “后来,她大病一场后,忽然就老实了。就是,经常背着背篓去山上采药。一开始村长家还不乐意,但她是生男娃的特效药,村长家就高兴了,默许了她这种行为。”



    “但是,她后来一直没怀上孩。年前,她一病不起,病了两个月后”葛艺深深吸了口气,鼻尖通红,“就再也没醒来过了。”



    墨倾和江刻都没话。



    墨倾有料到,葛村长和葛木郭肯定没实话,但没有想到,这背后的故事是如此的凄惨。



    一个有事业有韧劲的女人,沦落为生孩的工具人。



    而,死后被公公、丈夫提起时,只有怨恨,没有一丝悔意。



    “夏姐姐一直劝我们,要读书,往外走,出去了就再也别回来。”葛艺抽泣着,忍不住又哭了,“我们村很多辍学的女生,都是她偷偷资助的。她,她会托人定期给我们打钱,直到我们大学毕业。”



    “她走后”葛艺狠狠抹了把眼泪,“她到做到的。她走后,我们还是收到了钱。”



    墨倾狐疑地问:“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葛艺摇了摇头,“不过,年前,她让我寄了一封信,很厚,地点是长宁市。我把地址记下来了,打算以后出去了,去找找看。”



    “什么地址?”



    “好像叫emo公司。”



    听到这名字,墨倾眼皮一跳,登时朝江刻看去。



    江刻正在喝水。



    墨倾又问:“名字呢?”



    “没有写全名。”葛艺继续,“就叫江先生。”



    “”



    墨倾无言,用眼风剜着江刻。



    江刻气定神闲地喝着水。



    过了几秒,墨倾将视线一收,继续问:“夏雨凉葬在哪儿了?”



    “后山。”一提这个,葛艺眼泪如泉涌,完全止不住了,她哽咽着,“她死后,村长家嫌她没生男娃,不准她进祖坟,把她随便扔后山的地里了。”



    “我和两个朋友偷偷挖了个坑,把她给埋了。可是,自从全村人生病后,村里人就找到埋她的地点,把她挖出来泄愤,现在”



    葛艺一边抹泪一边,到后面,完全不下去了,嚎啕大哭。



    耳背的奶奶听到声音,忙从外面走进来,嘴里念叨着“艺艺不哭,艺艺不哭”。



    她看不太清,走得又很急,跌跌撞撞的。



    墨倾和江刻不约而同起身,快步过去,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人家。



    葛艺赶紧抹干眼泪,怕奶奶担心,走过来安抚奶奶。她安慰了很久,奶奶才渐渐放下心。



    墨倾和江刻静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神情皆有些凝重。



    在东石市,所有人都告诉墨倾,这个时代变好了,所有人的生活都好起来了,书上、上也都这么的,所以墨倾真就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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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个国家,千百年来积累下多少沉疴杂症,又怎是一百年就能轻易抹除的。



    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花了点时间,葛艺总算将奶奶哄好了,自己的情绪也平静不少。



    “不好意思啊。”葛艺有些局促,“你们坐吧,我跟你们一下村里的病。”



    墨倾、江刻便又坐了下来。



    “病这个事,都是我猜的,没有证据。”葛艺低下头,绞着指头,“但它绝对不是什么诅咒。你们是城里来的,也不信这个的,是吧?”



    “不信。”



    “不信。”



    墨倾和江刻异口同声道。



    葛艺吐出口气:“我是这么分析的。在夏姐姐去世前,她给我们吃过她做的零食。我观察过,所有吃过零食的,都没有患病。但是,那些没吃的,或多或少都有症状。”



    “什么样的零食?”墨倾追问。



    “是饼干。有一股药味儿,她加了些药材,是有强身健体功效的。”葛艺继续,“她还提醒过我,如果没必要的话,喝井水就行了,不要用自来水。”



    “她还跟别人了吗?”墨倾又问。



    葛艺摇了摇头:“我想,那饼干就是解药吧。那一天,她让我带一点儿回去给奶奶,但我奶奶没吃。后来她问我这事,没多久,她就提醒我别用自来水。”



    “你们的自来水是从哪儿接来的?”



    “后山。”葛艺悄声,“因为挖了夏姐姐的坟后,这病一下就蔓延了,村里人怕又遭报应,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上后山了。”



    “愚昧。”墨倾声音里添了些冷意。



    葛艺看着墨倾,发现墨倾一点都不像同龄人。她有些怕墨倾。



    该问的事都问完了,墨倾和江刻都没再待下去,没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前脚刚出葛艺家的门,墨倾后脚就收到戈卜林的短信。



    问到了,葛村长,医圣在怀表里。怀表在夏雨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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