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新任洛奥斯特公爵 帝国荣光会再次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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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历2309年11月30日。

    一缕曙光撕破浓黑沉厚的天幕,从缝隙中挤了出来,为帝王寝宫内某个细长塔楼抹上了一层金色。

    天刚蒙蒙亮,万物尚在酣睡,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一条缎带,蜿蜒曲折在雄伟华丽的楼阁间。重重纱幕掩映的最深处,一只白净细长的脚掌分开帘幕,缓缓地探了出来。

    床脚四周散落着被血迹污染过的床品衣物,属于此刻蜷缩在床铺一角的雌虫。他陷在混乱的睡梦中,不时发出含糊痛苦的低哼。

    距他不远处,虫帝伊斯米尔将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垂着眼帘恍若未闻,如一具玉石雕塑,在静默无声的阴影中等待着。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幽幽落下。金发褐肤的雌虫从侧门掠入,几乎一个眨眼,便半跪到了雄虫面前的冰冷石板上。

    他心地捧起那只玉足,为其套上柔软的拖鞋,又服侍着对方起身,从一旁取过早就备好的衣物,动作熟练地揽起那一头浓密黑发,方便雄虫张开双臂、穿上衣物。

    “陛下,时间还早。”

    休用余光瞥了一眼床上的雌虫,眉头轻皱,又很快平复:“早餐之前,您可以在莲池泡个澡。对了,另外还需要请医官为维拉尔大人看一下吗?”

    他提醒着帝王,哪怕雌虫拥有自愈能力,但有些地方的伤还需要借助药物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昨夜雌虫的悲鸣持续了几个时,他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宫殿的仆从已经习以为常,脸色淡漠地如常做事。而他却没法假装若无其事。

    熊熊烈火烤灼着他的心,让他一夜难眠。

    这只新被送进宫的雌虫,在几个时之前,还用充满渴慕的目光,远远偷看着这帝国内最尊贵无比、俊美无双的雄子。昨夜之后,这只雌虫再次面对眼前这美丽如斯的雄性时,十有八|九会充满惊恐和畏惧。

    但休知道,这持续不了多久。短则数天,长则半月,伊斯米尔便会再次抓住他的猎物,让其沉沦进另一重幽秘天地,无法自拔。

    就如他曾带给他的那般。

    虫帝拒绝了休的建议。他深邃冷冽的眉宇是早起时惯常的不耐与烦躁。这个时候他不会给任何虫施予怜悯。休明白,便没再提及,而是比往常更加心地服侍他的帝王。

    泡完澡后,虫帝简单用了早饭。他不喜奢靡浪费,侍从端上来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咖啡煎蛋烤面包,哪怕皇族用餐礼仪再是讲究,顶多二十分钟结束。

    此时距离定于十时开始袭爵仪式还有三个时。伊斯米尔开始处理积攒的政务文件,休宛如影子一样陪在帝王的身侧。随着时间流逝,那自起床起一直萦绕虫帝周身的寒冷气息逐渐消去。

    一个多时后,黑发雄虫从桌后起身,朝着更衣室走去时,突然来了句:

    “还不高兴”

    这没头没尾的问询仿佛只是帝王的自言自语,但不过两秒,身后便飘来一句低沉的回答:

    “属下没有。”

    伊斯米尔猛地止步,倏地转身。他伸手按上雌虫肩膀,逼视他的眼睛:“最近这几天没碰你,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休。”

    视野中,英武的雌虫平静地回看着他,明明什么都没,但虫帝还是从中读出了可能连他本虫也不知晓的进一步求证。

    他的阿加雷斯,这宫宇楼阁间,他唯一完全信任的虫,是真的不高兴。因为他们之间大半个月未曾发生的肌肤之亲。也因为他又一次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

    “最近事物繁忙,我……状态不好……”伊斯米尔完美的薄唇翕动着,吐露出轻柔的字句:

    “如果换成是你,我可能会失去分寸。……昨天那只,是叫维拉尔对吧?只有这一次,我不会再找他了。你放心。”

    “陛下不会伤害到属下的。”赤色的眼瞳回望着他的雄虫,休低沉醇厚的声音回荡在两虫之间,“属下只担心,您会伤害自己。”

    这话如暖煦春风,瞬间拂去了虫帝周身的冷凝与寒意。伊斯米尔怔怔地看了他一会,随即倾身向前,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

    今天是注定忙碌的一日,洛奥斯特继承虫的袭爵仪式定在这天进行。在这之后,虫帝还要主持每年一次的荣誉授勋仪式。经过千百年的变革,如今这个仪式主要是一些荣誉头衔和勋章的授予,旨在嘉奖对帝国做出过突出贡献的虫。

    这种荣誉性的奖励和认可,是虫子们所能获得的最高社会荣誉。每年都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提名,经过帝国宰相首肯后,提交给虫帝审定。颁发荣誉的盛典更是广受关注,是帝国一年一度的媒体盛会。

    劳埃德·克雷夫几乎年年都在这个授勋名单上。据传闻皇族曾要给他册封男爵爵位(非贵族爵,受封后名字前会有尊称),但被不屑于与帝国蛀虫们共事的将军拒绝了。而今年,因为7月底那场震惊星际的意外,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没有进入这个名单。

    上午九时,皇家大礼堂正厅,各个贵族世家的掌权者们和重要家眷们皆已到场,正在低声交谈。后厅内,虫帝伊斯米尔换上了帝王的正式礼服。

    这件礼服应雄虫要求修改简化,去除了那些繁复的装饰花边和冗余夸张的绶带,最终成品简约素净。其和缀满宝石的皇冠一同,衬托着虫帝浓密黑发下的容颜愈加华贵冰冷,威严震慑得让虫无法直视。

    在仆从和近臣的簇拥下,伊斯米尔迈上高高在上的王座。王座下方,左右两侧,站着满满当当、华服在身的帝国贵族。

    正点一到,仪式正式开始。

    书记官走出虫群,开始宣读虫帝的御令。御令句式错落,辞藻绮丽,声韵谐协。

    其回顾了洛奥斯特家族的悠久历史,感慨了和皇族的深厚感情,称赞了洛奥斯特家族军团为帝国做出的突出贡献,最后终于来到了这场仪式的重点,即洛奥斯特大公之位的袭承。

    他亲爱的表弟,洛奥斯特家仅存的唯一直系雄虫,夏恩·洛奥斯特,此刻正一脸肃穆地站在大厅中央。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只雄子尚未达到法定成年年龄,并不具备袭爵的条件。但在大局之前,在帝国迫切需要洛奥斯特公爵之时,这点瑕疵无关要紧。

    夏恩今天穿着一身不同于成虫舞会时的黑色军礼服。洛奥斯特作为帝国强大军事力量的重要象征,对外需要正装出席时,家族的虫几乎都会选择军礼服。

    这是伊斯米尔第一次看到这只雄虫穿军礼服。他那头浅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肩,一贯垂落额头的刘海被发胶梳理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深邃如海的蓝眸。

    不知是否是军礼服的加成作用,雄子不言不语站在那里时,和一贯气质大相径庭。他鼻线挺直、下颌锋利,周身气场冷冽疏离,存在感十足。

    和休的一样,他是长大了。伊斯米尔望着金发雄虫,不由地在心底感叹。他恍惚间有种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尤里·洛奥斯特。

    那只优秀耀眼到,就连他也会时不时感到差距和失落的雄虫。而现在,他的幼弟站在他原来站过的位置,穿着和他相似的衣服,用几乎毫无二致的气度,迎接命运齿轮扣合而下的瞬间。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交错,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同样的冬日,灰色的阴云笼罩大殿。虫群齐聚,窃窃私语搅动不安的阴影。他们望着眼前的雄虫,目光里充满观望、评估和算计。

    十二年前,弗朗茨·洛奥斯特病逝。时年二十六的尤里·洛奥斯特在他和菲利特亲王面前俯身下跪。

    当时那只雄虫还很年轻,但已显露出了绝对的公爵风范,举手投足无可挑剔、气场强盛到将带着容貌修改器的皇帝对比得黯淡无光。

    尤里比他大六岁,算得上同龄虫。他们情况非常相似:都是双亲已故、旁有强力的雌虫虎视眈眈;都有庞大的家族或国家需要他们担负。

    唯一不同,洛奥斯特家是出了名的关系和睦、幸福美满;而他,在偌大寒寂的深宫中,独自一虫熬了数年,才遇到了休。

    但无论如何,伊斯米尔对这个堂哥,都是非常敬佩的。

    至于夏恩·洛奥斯特,虽然两虫关系尚可,也能理解对方被养成那个样子的原因,可有时在星网上看到他这只表弟的报道,他还是会忍不住替尤里感到头疼。

    如此天真烂漫、不经世事,如果哪一天失去哥哥们的庇佑,该如何在这错综复杂、利益纠葛的家族里生存?

    直到今天,伊斯米尔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他错看了夏恩。这只被宠坏的雄子,是很放浪肆意,但他骨子里,和尤里·洛奥斯特如出一辙,无愧相同的血脉。

    他们是天生的强者。

    喋喋不休的官方话语终于停止。富丽堂皇、宏伟壮丽的大厅内,身着华丽礼服的帝王从侍从手里接过古老的帝王礼剑。

    夏恩躬身向前,踏上御座前的阶梯,随即敛眉颔首、单膝跪地。浅金色长发倾泻上背部的黑色礼服,仿佛初升的金色恒星,迷醉了劳埃德的心神。

    锋锐的长剑点上雄虫的肩膀,与刻着家徽的披风扣和肩章碰击,发出轻微的脆鸣。

    “朕以科拉莫斯六世的名义,赐予卿洛奥斯特公爵之位。望卿勤勉克己,不负家族荣光。

    夏恩双手恭敬地接过代表大公之位的权杖。与此同时,他仿佛看到了有形的锁链重重落在他的身上。

    他曾以为自己会恐惧、烦躁、厌恶,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之时,他发现自己内心却如静水般平静无波。

    洛奥斯特公爵缓缓站起转身,身后的侍从捧起他的披风下摆,为他将每一丝褶皱都处理妥当。

    夏恩姿态昂然地迈步前行,正午日光穿过礼堂顶端的彩绘玻璃,射出一道道绚烂迷离的光束。

    有力坚实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如同敲击在众虫的胸腔。他们望着这只阔步的雄虫,仿佛看到了帝国军团再次绽放的荣光。

    途中,高大魁梧的灰发军雌和夏恩视线交错。他站在他的斜前方,一如既往的坚定沉稳,看向他的目光赞许而肯定。

    夏恩惊异地发现,许是礼堂的光线太好,劳埃德的眼瞳此刻竟然是浓郁的翡翠色,肃杀冷硬的灰色几乎完全看不见了。仿佛一汪夏日阳光倾照下的碧绿湖水,透亮澄澈到湖底的幽深世界一览无余。

    门外,候立的礼兵拿起长号,悦耳清亮的号音划破长空。整齐排列的礼炮轰然作响,在礼堂上空炸出绚烂的白日焰火。

    至此,夏恩·洛奥斯特正式成为帝国的洛奥斯特公爵,位列十三位大公之一。其统辖布鲁斯凯星域一千七百颗行星,是四万五千艘星际战舰、六百万军虫的最高司令官,是真真正正、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实权虫子。

    …………

    袭爵仪式结束后,伊斯米尔又用了一下午,给这一年的勋章获得者们颁发奖章。等虫帝陛下彻底忙完,天色已黑了下来,他终于可以返回寝宫休息。

    他解下紧裹在身的礼服,摘下沉重的皇冠,摒退所有侍从后,礼仪尽失地倒在卧室书房的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真是漫长的一天……”伊斯米尔有气无力道,喊来休为自己点开了墙壁上超大轻薄的播放屏。

    屏幕里,富丽堂皇的皇家宴会厅。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宴请。发起者是新继位的洛奥斯特公爵,被宴请的对象是各大贵族、重要的宫廷大臣和党派议员,而虫帝因为日程关系,并未出席。

    但没虫敢看轻这场晚宴。虫帝陛下虽没到场,却亲自操刀,在这场宴会的最后给洛奥斯特大公安排了一场对公演讲,并派来了自己用惯的新闻官一干下属,来给自己表弟撑场子。

    这场对公演讲是新任洛奥斯特公爵第一次对外活动。虽然常见,但并不普通。常见是因为爵位继承者们在晚宴上发表讲话,是一种常规做法;并不普通,则是因为这次组织者和执行者身份都非同一般。

    洛奥斯特是帝国强悍武力的绝对代表。而在这个星际局势一触即发的关键口,虫帝还特地安排这场演讲全帝国同步播出,个中深意完全不言而喻。

    ——帝国不会主动发起战争!但绝不会惧怕战争!

    讲稿伊斯米尔早就看过了。此刻那些熟烂于胸的词句,被青年清冷的嗓音化作有形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十分得悦耳动听。

    “……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寻找一种和平的方法,来化解帝国和联邦之间……”

    “……我们不会被恐惧奴役,也不会被怯懦俘虏,我们帝国的子民,都是无畏勇敢的战士……”

    “……为了捍卫帝国的荣耀,为了捍卫我们珍视的一切,我以洛奥斯特公爵之名,在此号召诸位,在考验来临之前,用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持平静、坚定和团结(注)。在战火燃起之后,我恳请大家,心怀公正、怜悯和慈悲……”

    伊斯米尔将自己扔进柔软的靠垫中,用终端查看了下实时的星网评论,很满意地点点头。

    他这表弟,真是越来越可靠了……克雷夫真是将他教的不错。是时候找机会让他恢复上将军衔了……

    演讲完毕,屏幕内传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宴会厅内,一身笔挺西装三件套的雄虫站在演讲台后,正在彬彬有礼地回答着现场特邀媒体的问题。

    按照常规,洛奥斯特公爵还会回答记者们的一些提问,然后这场演讲就会结束。

    “公爵阁下,近日联邦军方在洛特宁六星异动频频,意图昭然若揭。请问帝国将会如何应对?”

    “——虫帝一向奉行和平共处原则。实际上,联邦国防部长杰斯本将于下月初再次访问帝国,我们认为这是一次开展和平会谈的机遇……”

    “洛奥斯特公爵,恭喜您!我是《每日快报》记者。近日瑞德哈特等地再次爆发大规模□□,要求帝国开战收回洛特宁六星,对于民间这钟激昂的情绪,您是否会有所回应?”

    “公爵阁下,据闻您的家族军团已经在布莱斯星云整备完好,请问您就任元帅之位后,是会首先派主力舰队返回苏里尔星域挽救战局吗?”

    “公爵阁下,他们将我准备好的问题问光了。为了不浪费这次机会,请容许我问您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我猜在座的各位一定和我一样,其实很想知道,帝国哪位贵族雌虫,有幸成为您的雌君……”

    站在台上的金发雄虫楞了楞,随即他的目光越过虫群,对上问出这个问题的记者,笑得十分明媚灿烂。

    “我本来想稍微保密一下的……”

    “但既然你问了,我就在这里简单回答一下。

    台下的劳埃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准备示意现场工作虫叫停,就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夏恩含着笑意的声音。

    “我的雌君虫选已经确定。对,没错。”

    他在演讲台上撑开双臂,眉飞色舞,蓝瞳闪亮:“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虫。他就是我的一次引导者,劳埃德·克雷夫将军。至于军团部署问题,就放过我这个门外汉,请直接询问我们的新任军团长吧。”

    青年的语气轻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话音刚落,现场哗然一片。拍摄声议论声混成一团,喧闹不休。

    皇宫内,伊斯米尔紫瞳冻结成冰,他转向身前的雌虫,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传洛奥斯特公爵进宫觑见。立刻!”

    *

    作者有话要:

    …………

    状态不太好,一章写了近十个,并不算满意

    但到此为止了呜呜呜希望大家喜欢

    看在这章很肥厚的份上,渣作者申请休息一天呜呜呜

    注:这句话“恳请大家保持平静、坚定、团结”引用电影国王演讲里的演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