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小心翼翼珍藏的光 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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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恩·洛奥斯特在星网销声匿迹了四个月,骂声则持续了三个半月。

    转折点是这只雄虫死亡消息的宣布。

    在此之前,新任洛奥斯特大公因为不出征,反而返回家族星域一事被广为指责。这只星网红虫理应出面解释,对于他的精神力等级、他和克雷夫将军的感情、他不出征的原因一系列大家关心的要点做简单回复。

    这根本用不了几分钟。但他没有。于是这成了“心虚”的证明。

    哪怕后来帝国几家官媒陆续出面澄清,布鲁斯凯媒体频频刊登公爵忙于公务的照片,都没法完全消去大众眼中的夏恩·洛奥斯特“胆惜命”“不改花心本性”“耍了阴谋诡计”等等标签。

    这很正常。一只雄虫要彻底改变大众对他的既定印象,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夏恩·洛奥斯特现今受到的关注远非昔日可比。

    少爷变成了公爵。星网账号粉丝数也翻了数百倍。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置于放大镜下。有多少虫为了他的新照片尖叫,就有多少虫在他发布的动态下出口成脏。

    戴夫·吉本:“夏恩·洛奥斯特,你可以爱他,也可以恨他。但无论如何,你绝不可能忽略他。”

    这句话被疯狂转发加点赞。而眼下,这只雄虫再次证明了这一事实。

    昆恩草草扫过那些熟悉的字句,脸上是与他平常神情完全不符的冷峻。

    他曾劝过夏恩不要在意星网的评论,可是当他看到好友死亡消息下,依然有虫在“大快虫心”“帝国又少一只蛀虫”,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怒火。

    网虫们辱骂格斯的相关话语在脑海中流窜。昆恩咬牙切齿地切进《星际钢铁之躯》,操控着屏幕内的机甲跃进宇宙,和另一台开始了竞技决斗。

    对手们对他的疯狂猝不及防。昆恩赢了几把。随后又输了更多把。他水平一向臭,没有了好友在旁出谋划策,近几个月胜率非常惨淡。现在不带脑子几十盘下来,直接连跌两个评级。

    “艹!”昆恩狠狠揪下头上的游戏全息模拟器,摔到地上,心情更烂了。

    之后几天,这只雄虫的状态一直没有好转。而某只本应待在医院的虫突然出现在德拉斯卡俱乐部球场练习,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了我会处理!我会处理!为什么不再给我一点时间!”

    昆恩将医生的诊断单摔到黑发雌虫面前,怒吼道:“你就这么急着断送自己职业生涯吗?!”

    相比他的狂躁,一向以暴脾气出名的格斯十分平静。他弯下身,捡起那张被雄虫用笔画满标注的检查单放回桌面。

    “昆恩,这些检查结果,我早就知道了。”雌虫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成功让情绪激动的昆恩瞬间呆滞了:“你……知道?”

    “我是运动员,我熟悉我的身体。”格斯扯了扯唇角,“那些伤不算致命,但也不好治疗。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完全痊愈。”

    “昆恩,这是我最接近冠军的一次。”格斯直直看向面前的雄虫,“我不愿意,也没有时间等到康复。”

    “更别,那些流言很快就被证实。观众不会接受一只螂族的飞球手。”

    “完决赛,我会选择退役。”

    昆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认识的格斯·罗特姆不可能会出这样丧气的话,但这些语句,又切切实实地是从他熟悉的那张唇里吐出来的。

    雄虫跌坐到宽大的皮质座椅中。二哥的是真的。这只雌虫早就在计划离开他了。

    他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他好似明白了格斯的选择,但下一瞬,他又陷入迷茫。

    似曾相识的感觉席卷了他。上一次这样,是在洛特宁,当格斯坚持要送他去庇护点而自己冒着风险去找家人时。

    从到大,昆恩不记得生活给自己出过什么难题。

    他想要什么,很快就能得到。比如格斯,他只稍稍有点动心,这只雌虫就主动跪到了他的脚下。

    事情的发展永远都符合他的心意。比如纠缠不已的前任让他头疼。然后很快,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这一年来,某种咒语被破了。格斯受伤,他想要对方好好养伤,这只雌虫却总是擅自结束治疗,然后回到球场上训练比赛;

    他想要和格斯光明正大在一起,中间却横亘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合约;二哥不相信他们的感情,大哥虽有心帮忙,实际上和罗安一个看法。

    他组织公关团队试图抹消星网那些流言,结果每天相关话题讨论热度都在上升。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从四面八方各种渠道涌来。就连格斯的家人也没法避免。

    他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前方有光,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肠子剧烈地扭到一起。昆恩弓下身子,将脸埋进掌心。

    因为伤病和马上就要曝光的秘密格斯要主动放弃飞球。听起来没毛病,但放到格斯·罗特姆身上,就显得特别荒谬和可笑。

    “你要……离开我吗?”昆恩的声音几不可闻道。

    “不。”格斯摇头。

    脚步声传来。粗糙又烫热的手掌放上他的肩颈。昆恩缓缓抬头,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昆恩。”黑发雌虫低声叫他的名字,是昆恩从没见过的温柔深情:“我知道你试过了。没关系的。”

    “你不用为了我跟他们闹僵。他们是你血脉相连的家人,无论他们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因为爱你,怕你受伤害。”

    “你放心。就算我不玩飞球了,我也不会离开瑞德哈特。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这里。”

    “至于那份协议……”格斯笑笑,深邃的五官舒展开来,无比的俊朗潇洒,“如果决赛我输了,那我就要厚着脸皮毁约了。到时候我们可得一起想办法啊。”

    昆恩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游戏里,望着机甲的全息投影发呆。

    “滴滴滴”,个虫终端发来消息提示。游戏即时跳出一个提示框。

    【尊敬的昆恩·曼奇先生,很抱歉!关于您的转系申请,教务处经过审核,认为您不符合转系的相关要求(点击查看)……现已退回您的全部申请材料……请您在校内邮箱查收具体明……】

    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

    昆恩漠然地关闭消息。头几次他还真情实感地愤怒。后两次,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不符合要求?昆恩很确定,如果自己不符合,这学校里就没有虫能转系成功了。

    第二次失败后,他冲进了教务长的办公室。对方恭敬地接待了他,官腔得滴水不漏,来去就一个意思:不是学校故意为难,是曼奇家某只虫的要求。

    昆恩只简单和罗安沟通过一次他想转系的事。不出所料,那只雌虫拒绝了。因为格斯的事,昆恩没再当面问过。

    他以为自己在专业上的让步,可以换来自己兄长的一点点心软。但现在,他再次意识到,自己曾经的一些念头天真幼稚到可笑。

    早上格斯完那番话后就回到球场继续练习了。昆恩望着屏幕里那只展翅在云雾里翱翔的雌虫,心里空落落的。

    他应该高兴啊。难题解决了。他不用和格斯分开,也不用对抗二哥。他是曼奇家的宝贝雄虫。他什么都不用做,一如既往。

    “滴滴滴”,又一声提示音,将昆恩从繁乱的思绪中拽出。

    【您的好友“虫生终极目标是咸鱼”已上线。你们已经105天没有互发消息了,友情的巨轮即将沉默,快给他发消息吧!】

    “艹……我一定是眼花了……”雄虫眨眨眼,点开对方的账号。亮起的头像下,“正在游戏”几个字清楚无误。

    昆恩懵逼了。他呆滞了两秒,随即忽地拍了拍自己脸颊,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啊啊啊啊不能乱想什么鬼啊根本不存在的!”

    “这些盗号的臭虫!”他向虫生终极目标是咸鱼发出挑战申请,咬牙切齿道:“本少爷来教你重新做虫!”

    ………………

    帝国历2310年6月14日1200,瑞德哈特军部总部某秘密监狱。

    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回响。一只高大的雌虫手提着金属餐盒,目不斜视地走至守卫面前,从容接受安全检查。

    他的目的地是这所监狱(同时也是全帝国)最高级别的囚室,物理安全设置足有十五道,从内部完全不可能攻破;每日餐食由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雌负责送进。虫选不定期更换,每只都是A+级雌虫,各种安全验证手续同样有十五道。

    检查结束。雌虫迈进半透明的高速电梯。电梯一路向下,数字不断变换,最终停到33层。

    33层的天花板、墙壁、地板都是晃眼的白。军雌按下按钮,墙壁显出凹口。他将金属餐盒开,拿出里面塑料餐盘,放进凹口。

    白色的地板同时转为透明,一眼看去,尽揽无余。这间便是33层的囚室。近十米高的空间内没有任何金属制品,全都被白色的软料包裹,顶上和四角装着摄像头,为守卫们提供了360度无死角全天实时监控。

    一个身影靠在囚室一角。塑料餐盘顺着轨道停在囚室内,撞上之前尚未回收的另一个,发出轻微的“咔哒”音。

    这所监狱关着不少囚犯,有贵族有议员甚至还有不少雄虫。大部分虫每天的供应都是营养剂。从这点来看,33层显然比他们身份更高。两个餐盘里的食物毫无重样,色香味俱全,所用食材都很昂贵,是外面顶级餐厅才能看到的。

    但事实上,这二十来天来,餐盘里的食物对方几乎毫无取用。守卫们很是紧张。他们将此消息一层层禀告上去,给这只囚犯换来了一次身体检查。

    也是那次,军雌才看到了囚犯的样貌。他大吃一惊。

    这只虫居然是洛奥斯特家族军团长、苏里尔远征军的最高司令官、帝国上将劳埃德·克雷夫!

    帝国的军政系统里,没虫会不认得这张脸。然而他在直播里看到的那只银发将官,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是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利刃,和他眼前那只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眼神黯淡、面容消瘦的雌虫完全不同。

    检查结果毫无异样。克雷夫被押回囚室,四肢脖颈的禁锢环又加了第二层。

    33层的囚室是专门用来关押S级雌虫的,内部布置了特殊力场,不仅能将雌虫各项数值削弱到D甚至E,还可以同步侵入雌虫精神海,让他彻底无法调动精神力。

    长时间置身于这种力场中,会对雌虫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一般只有针对罪大恶极的虫,军部才会开启这套系统。而克雷夫身为军部大佬之一,在苏里尔星域立下那么多战功,为何突然之间,竟会遭到如此对待?!

    ——这个疑惑很快被回答了。军雌受到的震撼不比认出克雷夫身份的那一天。他没和身边的同僚交流过,但从彼此眼神中,他完全可以断定,他们和自己的感受应该相差无几。

    军雌收回思绪,低头仔细查看过去六时内的监控数据。生命特征正常,安全设置正常,没有异常报告……等等。

    军雌将两组数据调出来对比,赫然发现,过去四十八时内,克雷夫的位置坐标没有一个数字有所变动。

    这意味着他整整两天一动不动。

    脑电波显示对方并没有进入睡眠。这四十八时内,帝国上将是完全清醒的。军雌又调出更早的记录。

    数据显示,从进入这间囚室以来,雌虫基本没睡过觉。最开始还断断续续有一两个时,后面则经常三四天才有半时睡眠。

    S级雌虫是很厉害。但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他不吃不喝就算了,竟然连觉也不睡的吗?那这二十多天,他躺在那里,到底是在干什么?!

    透亮的地板在一瞬间变成雪白。囚室内的雌虫机械地眨了两下眼,迅速适应了视野内光线的变化。

    正如数据显示的,劳埃德没有睡着。相反,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他可以嗅闻到食物的香气,也能感觉到腹腔内绞紧的肠道。如果他理智正常,他应该拿起餐盘,给这沉重疲惫的身躯注入点能量,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为了什么?

    雌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弧度几不可见。他闭上双眼,依旧一动不动,任自己思绪游离飘散。

    他不挪动身躯、不进食不喝水不是为了选择死亡——这种程度远远不足以让他停止呼吸——而是为了在漆黑冰冷的世界里找一点光。

    劳埃德·克雷夫的世界从没有过白天。阴云密布的压抑黄昏、弥漫着湿冷白雾的黎明、或是暴雨冲刷的飓风,是他最熟悉的三种景象。

    它们将他磨砺得坚硬冷酷,也让他强大无畏。他不渴冀阳光,因为他已习惯以自己的脚步为伴。他在幽暗的荒野中穿行,没有指引亦挺直腰背,因为路在他的心中。

    偶尔星光会从阴云后闪现,他会允许自己走进它们柔和的光芒,汲取一点点温暖和力量,然后便继续前行。

    但现在,劳埃德世界是一片寂冷的彻底黑暗。什么都没有了。星光、暴雨、疾风,就连白雾都消散了。他不可抗力地下坠,不知要去往哪里,也不知会停在何地。

    不过都不重要了。一切已为虚无。

    他弄丢了曾心翼翼珍藏的那束光。不会再有了。永远不会再有了。

    帝国上将低叹。他很清楚的知道,这片黑暗将是他最终的归宿。

    他欣然接受。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想最后一次回温被光芒笼罩的暖。

    残影也好、幻觉也罢,他都来者不拒、甘之如饴。

    恍惚之中,他跨上最后一阶楼梯。厚重的木门缓缓开。他走进去,灰尘呛进鼻腔的同时,彩色玻璃将黄昏的光折上他的眼皮。

    一只金发雄虫趴在地毯上,两条细腿翘着,在屁股上晃来晃去。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着满是尘埃的书册,看得很是入神。

    ‘劳埃德叔叔!’雄虫听到响动,即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吃力地抱着厚书本,追到他的腿边,‘这本书好多字都不认识……’

    ‘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雌虫单手捞起肉团子夏恩,抱着他坐到沙发椅上,颇为无奈:‘夏恩少爷,了多少次了,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看书的呀。’雄虫昂头,眨巴着圆溜溜的蓝眼睛看过来,‘劳埃德叔叔,你能念书给我听吗?’肉嘟嘟的手指翻开书,‘这里……到这里。“

    ‘……’雌虫默然,几秒后无奈地点头,‘只这一次啊。’

    ‘劳埃德叔叔最棒了!’雄虫喜笑颜开,‘我最喜欢你了!’

    之后,雌虫低哑的声音在阁楼内散开。这是一本历史类书籍。夏恩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问几个问题,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劳埃德详细解释。

    银发军雌念诵的范围很快就超过了雄虫的指定。他没有停下来。

    在此之前,他刚刚处理完一天的军务,心烦意乱、浑身疲惫。他的压制场沉冷可怖,洛奥斯特大宅里的侍从没一只敢靠近的。他们满脸惊惧,远远望着他,却又在他走过时,压低声音议论。

    ‘克雷夫少还要在这住多久啊!我这天天提心吊胆,就怕半路撞上他。’

    ‘应该要等到少爷结束治疗吧。唉,就很奇怪,老爷自己也能做,为什么非得请他过来……雌君本来要回莱斯利家的,听为此将行程推迟了。’

    ‘有个流言……你知道吗?据卡莱尔大公还在的时候,为老爷意定的雌君是克雷夫将军呢……’

    劳埃德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这些年来,如此流言从未断绝。从他还和养父一起住在这里就开始了。仆从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议论的内容越来越多,但没有一次,让他如此在意。

    弗朗茨·洛奥斯特已经成婚。他有雌君,还有四只可爱的虫崽。按照劳埃德的处事原则,他应该远离对方。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们有好几年新年问候都不发——但当弗朗茨开口后,他还是回来了。

    回到布鲁斯凯。回到洛奥斯特。十几年过去了,这座漂亮的庄园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它又彻彻底底、确确实实的不一样了。

    弗朗茨还像以前那样和他开玩笑。他笑得露出牙齿,酒窝一颤一颤,眼睫毛像把刷子,让虫移不开眼。那只脆弱的、心碎的雄虫似乎从不曾存在。

    那道坎,他成功地跨了过去。他的虫生继续向前,一片灿烂,充满希望。而劳埃德·克雷夫,被过去紧紧裹缚、无法向前。

    他只能回来。

    ——虫生很漫长,我的孩子。你必须找到你的生命之火,才能不在茫茫洪流中失去方向。如果离开洛奥斯特,可以帮助你找到它,那就去吧。

    ——你会走得很远。我很肯定。但记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如果你困惑迷茫,你都可以回到这里,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你会发现你在寻找的东西。

    养父贝利克的声音让他站在这里。他也许一不心走得太近了。那些变化的东西让他格格不入、更加迷茫。

    但现在,当夏恩·洛奥斯特毫不畏惧他的压制场,躺在他的怀里着鼾沉沉睡去时,劳埃德感到无比的宁静和安谧。

    他是被需要的。毫无利益、不含私欲,只是被需要而已。

    书从腿面滑落。劳埃德收紧臂膀,怀里的金发雄虫变成少年夏恩,又变成青年夏恩。

    ‘应该早一点将结婚申请表发给你的……’青年亲了过来,铁腥味充斥他的口腔。雌虫伸手,想去碰触对方,却插进一片粘腻湿热的血肉。

    ——不!

    雌虫嘶吼出声,双目猛地睁开。

    ………

    同一时间,庄园二楼的卧室中,夏恩倏地坐起。

    冷汗滑下脊背,喘息又粗又重。心脏咚咚震动,一声声擂击胸腔,似乎要从口里跃出。

    又梦到劳埃德了……

    夏恩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他先去厨房喝了杯水,然后端着速溶咖啡潜进一楼书房,反锁住门,翻出前几天他在星网上采购的全息游戏终端。

    十分钟后,夏恩点进了《星际钢铁之躯》的游戏页面。

    三分钟后,正当他在竞技场挑战最难守卫BOSS时,一条讯息跳了出来。

    【您的好友“龙虾大饭团”向您申请“决斗”,是否接受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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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游戏是人类和虫族共同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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