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什么时候过你?再我这不是也没和你计较吗?我还带你出来玩!”
葛出云扭头了他几句,把车速降慢了些。
换作以前,脾气上来了他非得和季鸣忱掰扯出个一二三来,拉个黑板,把他条条罪状罗列个遍。
眼下,虽然不认同季鸣忱对他不讲理还人的指控,但也不至于不清楚这狗崽子的考量。
季鸣忱也不知道是在演他,还是真吓着了,自己不过是讲话的声音大了一点,他一连往后缩了几缩,眼睛还条件反射地闭紧了,好像他成天挨,留下了应激反应似的。
关键葛出云还他妈的就吃他这套。
也管不了是不是真情实感,只要季鸣忱在他面前稍稍流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他就那股有求必应的“妈妈”劲儿就上来,不抽自己两巴掌都压不下去。
从自己莫名其妙被睡,到稀里糊涂地跟他搞到一起,再到半夜三更拉着他去海边。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被这狗崽子吃死的,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日程本上开始规划“维持亲密关系长久性的可实施性方案预选”了。
预选方案第一条:降低音量和语速,提高语气的缓和度。
“你躲什么躲?我就是这几天大声话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他顺毛了几句,季鸣忱耷拉着的脑袋果然就抬起来了。
“我反思了,真的,我以后……”他有心想顺着往下,但又实在没办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大堆煽情的话出来。
但他其实早就后悔了。
从季鸣忱骑着早餐店送外卖的破自行车冲进发布会场。
从他对着那么多的媒体,他只是喜欢他。
冥冥之中就有个声音在问他,他的处理方法真的是对季鸣忱好吗?
只是没问几下,就被他一声去他妈的吓没音了。
他当时的考量都是什么来着?
要未来风险最低,要利益损失最,要舆论声音可控,要最妥善的安排!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看不上年轻人的决心和浪漫,冠冕堂皇的冠之以“都是为你好”,他总笑话季鸣忱的胆子,怕鬼怕黑怕疼怕血,但在某些时刻来,季鸣忱远比他勇敢的多。
怕战线拖长节外生枝的是他,怕舆论走向无法预控的也是他,怕嘴舌,怕风险的都是他,而这些何尝不是他自我意识里主动幻化出来的妖魔?
季鸣忱的那些评论他每一条都看了不下三遍,有的闭上眼还能看到一些残余的光影。
但据当已经过了半年之久,他脑子没有了风险评估报告,也没有了未来市场的局限分析,只是觉得这个用经验和固有眼界去衡量一个未知量的自己,傲慢又自以为是。
像葛建华一样。
也像葛飞荣一样。
来也讽刺,祖孙三代,明明掐巴着眼珠子地一代瞧不上一代,却又完美复刻了自己瞧不上的上一代。
葛飞荣去世前,在遗嘱里留给了葛建华自己筚路蓝缕创立的飞荣律所,在沉淀过后的人生里,人活一辈子,再没有什么比公平,名誉和权益更重要的东西。
但葛建华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还把律所搞得满是铜臭味,甚至靠官司收赔偿金发家致富,因为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他更看重金钱,资产,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刚回国接手公司事务的时候,葛建华也是盯贼一样防着他,生怕他是表面着亲情牌,实则背地里帮熏子抢钱。
当沈爷刚告诉他遗嘱的初稿是定在他回国前的,他还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对他抱有这种猜度的葛建华,会选择把遗产统统留给他,而不是一把火烧了。
这种自己带不走,也绝对不能便宜别人的作风应该更像他才对。
他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葛建华的行为模式,直到他看见季鸣忱背着他偷偷发到网上的那一些东西,对比自己当下的心境,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很难葛飞荣不爱葛建华,或者葛建华不爱他。
毕竟大家都把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强行塞了过来,只是供不对需,又不肯放下身段去了解对方真正的需求。
那种无法交心的孤独所催生出的傲慢,像一堵高墙一样,竖起在他们身边,于是恶性循环。
可以,如果不是季鸣忱一次次的坚持和包容,他俩根本走不到现在。
“你反思什么了?来我听听。”季鸣忱见他半天没下文,忍不住追问到,语气中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得意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葛出云突然觉得眼睛干得厉害,忍不住直眨眼。
“就是以后我多听听你的意见,什么事儿都商量着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因为觉得你不成熟,就无视你的想法……哎,差不多就这意思,我不明白了,你理解理解。”着着,自己又急了,眉毛拧起来一瞬,又放了回去,不尴不尬的。
“嗯,我听懂了。”季鸣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是,我以后可以在网上叫你老婆了,对吧?”
葛出云沉默了一下,“……别逼我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