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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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鸣忱跟阿周走后没多久,葛出云就背着包,提这个垃圾袋出门了。

    袋子里装的是虎妞,大猫的破坏力不比二哈弱多少,家里的布沙发已经被它抓成流苏材质了,葛出云不敢把它一只猫放在旅馆。

    猫绳不知道被它搞丢到哪里去了,葛出云想带它出门也只能靠这个临时制作的蹩脚猫包,它还总时不时对着塑料袋子伸爪子,爪子尖儿好些天没人给剪了,轻而易举地就在塑料袋上扎了个洞。

    那时候他和虎妞的关系实在算不上亲密,季鸣忱不在的时候这个猫咪总是很能给他搞事,他没辙儿,就把上衣掖进了裤子里,腰带也扎紧了些,然后连袋子带猫一齐塞顺着领子塞进去。

    毕竟是要去墓园的,半道儿猫要是跑了可不好抓。

    关西这边祭祖的流程葛出云熟悉得很,不过摸着黑来倒是头一回,青木墓园就在山林里一处坡度还算平缓的空地上,四周都郁郁葱葱的山月桂,只有里面是一些高高矮矮的墓碑。

    最前面是一个青石砖搭建的四方型矮槽儿,是用来烧火点香的,这个时间段已经积满了碳黑色的灰烬,葛出云在旁边蹲下来,从包里掏出几张报纸,扔进里面,拿火机点着,没一会儿火光就连成了一大片。

    虎妞从他怀里伸出了脑袋,跟不怕火似的,嚣张地皱着个粉鼻子就往前凑,葛出云忙着拆香火的包装,一个没看住,它差点给自己燎成秃瓢。

    “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你安安静静待着,我就给你吃猫条。”

    葛出云一把给它的脑袋按了回去,塑料袋和猫在他衣服里沙啦啦地响,香火在火光里灼烧了好一会儿才全都升起了白烟。

    墓园没灯,他着手电走,一年没回墓碑好像多出来两个,他没细看,直接走到刻着相川家之墓的墓碑前站定住,把手里冒着白烟的香火插好,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相川是外婆的旧姓,日本女人在嫁人之后要随夫姓,但外婆上了年纪之后却总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相川绫子,人都她是老糊涂了。

    那入葬时,也该办得糊涂一点好。

    他在绕着坟,撒了一圈水,又从口袋里拿了个两盒还没太晒好的柿饼摆好,往年他都会坐下陪老太太吃一盒再走,但今年时间有点晚,这猫在他怀里连滚带爬的,突然冷不丁在他本来就肿的奶子上咬了一口。

    操。

    老太太听不见声音,葛出云每次来祭祖几乎都是一言不发,偶尔比划几句简单的手语,没想到头一次出声竟然是为了骂街。

    刚骂出声,虎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他领口蹿了出去。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季鸣忱骗他,虎妞只是走路外八偶尔顺拐,撒开蹄子跑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拉垮,加上还有夜视眼,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弯弯绕绕的山路里。

    “糟心玩意!”

    葛出云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庆幸它没去别人家纹头乱蹦,还是气它钻进树林里自己追不上。

    树林里容易迷路,他不敢追得太深,只能一边喊着虎妞的名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猫条来,算用香味来个诱捕。

    但他当时心里慌得厉害,生怕把猫给整丢了,回去那狗崽子一准儿和他急。

    夜晚的森林又湿又热,没一会儿上衣就前后都黏在了身上,他也越找越来气,手机还弹出了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的界面。

    直到有一声尖锐的怪叫从新月湾那边传来,抬头就见一团火嗖地一下上了天,在至高点炸成了一团明艳的彩光,树林里短促的亮了一瞬间。

    葛出云就是趁那一瞬,一眼看见了左前方的树根儿下面,虎妞站起来,两个爪子举得高高的,像有人拿枪顶着它脑门,比它摆出头像的姿势似的,但还没看清它在干嘛,光线就暗了下去。

    一下又找不到方向了。

    他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大致走近,很快,又有烟花接连上了天,这次亮堂的时间延长了些,他才看清虎妞好像是在挥舞着爪子什么东西。

    那东西他眯起眼睛瞧了半天也没看清,手电的光圈,暗下来之后有点跟不上虎妞的移动速度,正想等第三波烟花上空,耳边就传来了两声呜呜的叫唤。

    “虎妞!”

    他赶忙叫了一声,那边虎妞也开始呜呜喵喵一顿乱叫地回应他,又等了一会儿,那只欠揍的大猫终于是自己出现在了手点的光圈范围点。

    葛出云只看了它一眼,和它嘴里叼得东西,汗一下子就全落干净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凉嗖。

    “大哥,商量个事儿呗?家里是缺着你吃了,还是短着你喝了?用不上你养家啊!”

    他盯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虎妞,以及它放到自己脚边的一条被揍得奄奄一息的草蛇,插着腰憋了好一会儿气,到底是没能冲它发了火。

    虎妞听不出他的语气来,还想要夸奖,拿自己脏兮兮的脑门在葛出云腿上左蹭一下,右蹭一下,直到葛出云蹲下来把猫条喂给它。

    天真的大猫有没想到,就在自己摇头晃脑吃得正香时,葛出云突然捏起那条蛇的尾巴一下甩进了树林,它当即沾在下巴颏儿上的猫条也顾不上舔净了,扭头就是一个猛冲。

    这下轮到葛出云傻了,到眼前的猫又他妈跑了。

    不过虎妞很快就把葛出云扔出去的蛇有叼了回来,回来之后吃到一半的猫条也不要了,弓着背,尾巴低低地甩着,看上去有点不大高兴,见了葛出云还冲他咕噜咕噜了几声。

    它就这么叼着蛇从石阶上跳下去,买着优雅的外八字向着墓园那边走去,葛出云跟在它尾巴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它把那条被它揍得皮开肉绽的蛇放到了自己的两盒柿子饼上。

    心情非常矛盾,想扔,但又点不敢扔。

    猫这种生物有时候真的挺邪门的,人们口中的另一个世界,也不清楚它们究竟看不看得见。

    虎妞回去的路上有点抑郁,蜷缩在袋子里,任葛出云拎着,乖巧得像一只假猫。

    葛出云觉得它可能是渴了,毕竟后来那几声叫得嗓子哑了。

    回到旅店后一进门就去给它端碗换水,一边洗它的碗一边唏嘘,自己这么一个讨厌猫狗这种掉毛生物的人,有一天竟然会过上猫狗双全的生活。

    然而就在下一秒,视野的左侧突然间就亮起了一刹诡异的白光。

    手里的不锈钢碗一下就脱了手,掉在洗手池里叮铃咣铛地响,一扭头,就看见浴缸的上方,悬浮着一张诡异的人脸。

    “你他妈有病吧!”

    认出来是季鸣忱后,他很利索地上手把那狗崽子摁在浴缸里揍了一顿。

    季鸣忱被揍得直叫,他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就跑回来想找葛出云算账,结果到了楼下窗子是黑的,屋里人和猫一个都不在,电话也不通,山里信号不好。

    等得有点无聊,索性自己放热水自己泡,隔着墙听到葛出云的脚步声时,就起了心思,想吓他一下。

    一开始,他把浴室的灯关了,憋住气把自己塞进了浴缸里,想等葛出云进来开灯的一瞬间冲出水面。

    但没想到葛出云一进来就洗东西,也不开灯,他憋不住气了,只能自己钻上来,想了想,把手电开摆在下巴底下,自己给自己了个光。

    最后他成功了,但也没完全成功。

    挨的时候还在纳闷儿,正常人被吓着后,不是都应该惊慌腿软,弱可怜又无助的吗?葛出云怎么还能人呢……

    作者有话:

    本来想一章完结来着,写不下了,还是分两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