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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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季的气候总是变化多端,起时还是旭日东升的好光景,快到午时天边却飘来几朵阴云,吹起冷风。

    不多时,就下起了朦胧细雨,一瞬间给万物罩上一层薄纱。

    ‘滴答’一声,是屋檐在往下滴雨。

    此时的屋里,沈杨终究还是进来了,倚风被他一句‘不要让王爷死在沈府’服。

    一进屋子就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彬王嘴唇染血,衣裳上也沾染了血迹,他被沈杨和倚风扶上床昏迷不醒,沈杨湿帕子为彬王擦去嘴边的血迹,接着衣袖的遮挡为彬王把脉。

    情况不容乐观,沈杨得先把倚风遣走。

    沈杨收回把脉的手,将帕子放进温水里洗净,他甩干手上水珠,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倚风道:

    “沈府往西有医馆,你快去带大夫来吧。”

    倚风仍有迟疑,沈杨明白他们不信任自己,他转头看向门外被倚风折断一只手臂并点穴的侍从。

    “我想你不会想让王爷回王府吧?”

    作为王府的暗卫,倚风深知王爷秉性,但他并不相信沈杨。

    “若王爷有闪失,整个沈府都将为王爷陪葬。”倚风的义正言辞,坚毅的目光仿佛在告诉沈杨,他到做到。

    沈杨神色平静,“你不必威胁我,我比你们更在乎王爷的死活。”

    倚风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床上的彬王,迅速往府外赶去请大夫。

    在他走后,沈杨立即关上门,那个被点穴无法动弹的侍从被挡在门外,侍从可以话,见到沈杨的动作,对着紧闭的门低声怒骂。

    “你要是敢对王爷下手,我一定将你这个卑鄙人碎尸万段!”

    彬王真是养了一群忠心耿耿的人。

    沈杨没有片刻停留,他关上门后立刻折返回床边,对着床头某个隐秘位置敲了敲,一个暗格应声而出,沈杨取出里面他在沈府期间偷藏起来的银针。

    包裹在布巾里的银针被摊开,沈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迅速将爷爷的教导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再睁眼,眼里再无丝毫情绪。

    闪烁着微光的银针被沈杨以最快的速度有条不紊的扎入穴位。

    一刻钟后,沈杨收针为彬王把脉。

    毒被压了下去,沈杨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尽是汗水,手指也在轻微颤抖。

    这具身体并不是沈杨锻炼数年医术的身体,他唯有集中精力才能将银针以最恰当的力度扎进穴位。

    沈杨站起身,险些一个趔趄倒地,他将银针重新放入暗格。

    这时,门被人猛地推开,倚风带着大夫匆匆赶来,大夫衣服被扯地乱糟糟,好不容易停下来又被倚风压着诊脉。

    倚风人高马大、目光凶狠,大夫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给彬王诊脉。

    “体内气息相撞,伤了筋脉,休息片刻,养个几日就好了。”

    大夫的话让倚风松了口气,沈杨却有些惊讶,因为他诊脉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彬王体内有毒素沉积,为何大夫并未诊出?

    彬王既然无事,倚风便顺势让大夫给侍从把断的手接上,侍从被解开穴,指着沈杨的鼻子就要开骂。

    “你这个——”

    只是还未出口,沈杨就抢过话头。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沈杨故作凶狠地吓唬侍从,“身为王妃,你的主子,你胆敢再冒犯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

    侍从脸一阵青一阵白,倚风看出沈杨的虚张声势,但是知道沈杨对彬王并无谋害之心,便放心的把闭上嘴的侍从拉到旁边的客房。

    大夫听到沈杨的话,颇为惊讶的看了沈杨一眼,摸着胡子往客房走去。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沈杨看向床上的彬王。

    沈杨诊脉时推断出彬王骤然发作的原因,彬王体内的毒两次被外因刺激,而且时间间隔太短,导致体内的毒一时无法控制。

    只是有一点,沈杨不明白,为什么彬王体内会沉积这么多毒素,又是谁下的毒,为何没人为彬王解毒,

    种种疑惑,都在如弦带来那个侍女的香囊给了沈杨解答。

    如弦带着香囊回来时,脸色有些白,沈杨本想询问,想了想又合上嘴,他让如弦去外面守着。

    房门关上,沈杨用剪子拆开香囊,确定香囊里一味香料和太后宫中掺在檀香中的并无差别。

    就在沈杨屏息凝神将香囊中那味香料一个个挑出来之时,彬王醒了。

    他感觉到体内的毒被再次压制,不同于平常他用内力克制引起经脉阵痛,如今他体内的毒很是乖顺。

    彬王久违的感觉到微风拂过肌肤的平静,不远处传来的细微动静吸引了彬王的目光。

    沈杨伫立在桌边,微微低头仔细辨认香囊中的香料,屋外绵绵细雨汇聚顺着屋檐砸下,一声一声,伴着清脆的声音,站在桌边的人垂眸认真的模样,正如这春雨。

    ——绵软又寒凉。

    彬王是有意识的。

    能听到沈杨和倚风、侍从的对话;也感觉到沈杨和倚风将他扶上床;甚至沈杨指尖触及手腕的微凉。

    沈杨冲进来时,彬王并没有睁开眼,本算在沈杨支走倚风时立即醒来,但眼前忽然浮现那个夜晚坐在亭子里的落寞背影。

    彬王没有动,而沈杨并没有伤害他,反而用尽最大的努力医治。

    听到沈杨起身趔趄一下的声音,彬王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之后沈杨狐假虎威吓侍从,彬王听着,眼睫颤动。

    也许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不再是冷静理智,会弯起狐狸一般狡黠的弧度。

    思绪回拢,彬王望着站在桌前的沈杨认真的模样,漆黑的眼眸神色难明。

    以男子身份嫁进王府,对于沈杨而言,不是荣幸,而是耻辱,烙刻在骨子里的耻辱,甚至在沈杨死后,墓碑上也无法刻自己的姓名。

    ——可沈杨还是救了彬王。

    站在桌边认真闻香料的沈杨似乎感觉到视线,侧头望去,天色阴暗,沈杨无法辨清彬王是否睁开过眼,他走到床边,见彬王依旧昏睡。

    沈杨再次为彬王诊了一次脉,适才放心地回到桌旁。

    屋外的雨还在下,雨滴从屋檐坠落。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