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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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杨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岚夕送饭进去的时候,看见他在桌前写着什么。

    岚夕走过去看了一眼,她并不识字,只是疑惑的感叹一句。

    “少爷的字迹和以前好像有些不同。”

    沈杨手一顿,墨水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即使沈杨一直努力去模仿原身的字迹,但还是会有所不同,所以他在沈府甚少接触纸笔,来到王府后才独自在书房练习,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可能经历了太多事,少爷心境有所不同吧。”岚夕见沈杨呆怔,于是找了个由头带过这个话题,她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一边,“不过现下,少爷得吃饭了。”

    沈杨顺着岚夕的话放下笔,坐下来用餐,他有些食不下咽,吃了两口就吃不下,盛了一碗汤口口喝。

    见状,岚夕问道:“少爷是在为盈袖的事忧心吗?”

    沈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是也不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个世界仿佛在阻挡着他去改变。

    “其实王爷的对,事已至此,盈袖身子被强占,嫁给他人或许更加艰辛,二管家愿意娶也是一件好事。”

    岚夕的想法和言语是建立在这个时代之上而发,但是沈杨不是,他的思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沈杨放下汤碗,碗底碰到桌面发出轻响。

    “做错的不是盈袖,是齐敦,该罚的是他,不是一场婚事将其掩盖。”沈杨的语气有些冲。

    可是他的话却让岚夕目露疑惑,看着岚夕,沈杨愈发感到无力,他想家、想爷爷、想他曾拥有的一切。

    岚夕犹豫了一下,出自己心里的话,“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少爷的奴婢不懂,但是少爷,你愿意为我们这些下人做这些,是我们的荣幸。”

    一阵穿堂风吹过,卷起桌上的纸页,哗哗作响。

    半响,沈杨从自己的回忆中回神,他转头对岚夕:

    “对不起姨母,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岚夕摇摇头,“其实少爷或许该去问问盈袖愿不愿意,也许少爷想要的结果和盈袖想要的截然不同。”

    “你得对,我是该问问。”沈杨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这双手手指纤长、指尖圆润,沈杨产生出不真实的感觉,又恍然觉得本该如此。

    这个世界在蚕食他的意志,而他只能被动的等待被命运吞噬。

    傍晚,夕阳的余晖在天边留下绯色的痕迹。

    盈袖坐在床头刚喝完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被昨夜的梦魇所折磨。

    沈杨过来的时候,门开,他逆光站在外面,绯色的暖光将他笼罩,柔化他眉目的淡然,盈袖一时怔住,而后狼狈的转头。

    如今的她,根本没有颜面直面沈杨,当初她回到沈府得知沈夫人的安排时,她很抗拒,回到王府花了几天才愿意将自己交出去,可是沈杨拒绝了。

    当初的盈袖自持甚高,不想委身沈杨,她从齐敦的院子逃出来回院子时,才发现,沈杨是她在王府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现在她被玷污,沈杨不顾曾经她的事,依旧愿意收留,而不是像其他主子一样,将她这样的下人发卖出去。

    这一刻盈袖才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又是多么愚不可及,她多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还能待在沈杨身边。

    “身体还好吗?”沈杨并未靠近盈袖,远远的询问。

    “多谢少爷关心,已经好些了。”盈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侧头瞥了沈杨一眼。

    十六岁的沈杨身量不算太高,体型偏瘦,穿着略显宽大的衣袍时仙风道骨,与眉眼中的淡然相得益彰,更衬得他身上那股超脱凡俗的气质。

    如若当初不是她像沈夫人通风报信,或许如今的沈杨已经在朝堂之中崭露头角,盈袖满怀心事的想着,或许但那时,她能做沈杨身边的妾也是极好。

    可惜,事已至此,什么都为时已晚。

    盈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沈杨侧头看向岚夕。

    一些话,沈杨不好,只能交给岚夕明,岚夕将今日发生的事给她听,并让盈袖自己做出决定。

    面对如此遭遇的盈袖,沈杨还是心有不忍,他开口道:“如果你不想嫁,我可以帮你和王爷明,届时我会找个由头放你出府,你带上银两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想这些。”

    “不!”盈袖急急出声,她怎么愿意离开,享受惯了富贵,又怎么愿意回到乡间做农活,和浑身脏污的农夫在一起了此一生,盈袖想想就难受,她转身下了床,跪在地上,“奴婢愿意。”

    至少她还能继续待在王府,待在沈杨身边,有了沈杨当靠山,夫君又是王府二管家,自己总归比那些乡下村妇要好。

    听到盈袖的回答,沈杨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没有过多追究,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养伤,我会选个好日子让你嫁出去。”

    “奴婢多谢少爷。”

    离开下人的厢房,天边渐渐暗了下来,沈杨走在廊道上忽然泄出一口气。

    岚夕不解问道:“少爷还在为什么忧心?”盈袖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

    沈杨没有话,回到房间后,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木盒,有淡淡的香气从木盒的缝隙中飘出。

    深夜,在冗沉夜色中,沈杨带着倚风来到彬王的院子。

    因为突然造访,沈杨在外头等了一会才被准许进去,倚风被留在外面。

    屋内点了蜡烛,朦胧摇曳的烛光将一切都衬得有些暧昧。

    此时的彬王只着一件白色里衣,肩上披了件外袍,暖色的烛光似乎让他眼里的冰冷也消融了。

    “王妃找本王有何事?”

    沈杨从怀里取出木盒放在桌上,在彬王不解的目光下,他解释道:

    “太后宫殿里燃烧的檀香中有掺杂里面的香料。”

    几乎一瞬间,彬王就明白沈杨话中的意思,右手抬起,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将木盒收起便又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沈杨被突如其来出现又转瞬消失的人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明白那应该是彬王身边的暗卫。

    “你的条件。”

    彬王的话让沈杨收回飘散的思绪,他看向彬王,平静又疏离的道:

    “我想让他得到应有的处罚。”

    这个他,的是王府二管家齐敦。

    烛光下,彬王的漆黑的眼眸有轻微的颤动,他握紧扶手,沉声回答。

    “他暂时不能动。”

    沈杨不禁抬高了声线,“为什么?”但很快,沈杨意识到自己失态,“王爷恕罪,草民……”

    话未话就被彬王断。

    “齐敦是太后的线人。”

    沈杨惊愕抬头,对上彬王平静的眼神,他从彬王的目光中察觉出一丝安抚和温柔。

    忽然间,沈杨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消失了。

    原来不是故意压他。

    “待本王处理好,齐敦任由你处置。”彬王做出承诺,语气郑重。

    沈杨释怀了,他定定看向彬王,在那双漆黑如浓墨的眼睛中,沈杨好似看见了自己。

    “王爷,或许我可以解你体内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