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和晟杀到了工厂，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下车间。

    工厂的车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了。

    况和晟凑过去看，试样，成功。

    投产，失败！

    邪门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张，你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况和晟大喊道。

    没人搭茬，回头看了过去，在人群里，没找到张宏达。

    很多年前，具体多久了，况和晟也不记得了，机器出现了问题，总是会习惯性的这么喊。

    张宏达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毕业没多久就进厂了，对机器却是特别的敏感，十九岁就成了工厂的技术骨干了。

    “老张人呢？”况和晟都不记得张宏达长什么样了，只是习惯性的叫了老张，然后老张的音容笑貌，就渐渐的浮现在了眼前。此刻，比刚才第一次在人群里找的时候，更加的清晰了。

    还是没看到人，人去哪里了。

    “老张辞职了。”生产厂长鼓起勇气凑上前道。

    “辞职，为什么辞职呀？”

    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了冯明宇。

    有人学舌，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跟况和晟汇报了。

    有人出头，捅刀子的就多了，越来越多人坚信，张宏达的辞职，都是冯明宇造成的。

    “是这样吗？”况和晟朝着冯明宇看了过去，那眼神，都能把人杀死。

    “老板，我。”冯明宇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张宏达是被他给气走的。

    “滚吧！”况和晟强压着怒火，看到冯明宇站着没动，咆哮着吼叫着：“滚，从我眼前消失，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冯明宇被吓懵逼了，什么意思？这辈子，撤职了？又要去当销售了吗？

    直到他被保安从公司里赶出去，他才意识到，况和晟的是开除他。

    站在和晟门口，眼泪吧嗒吧嗒的流，这副总监的位子，还没坐稳，就这么被踢出公司了。

    “走，快走，别站在这里挡着门口了。”保安好像轰苍蝇一样赶他走。

    “我可是和晟的副总监，你。”

    “狗屁总监，笑死人了，你被开了，还一脸懵，这样的货色，怎么做的副总监？”几个保安笑得合不拢嘴巴。

    冯明宇气得都快晕倒了，真的被开了吗？况和晟没那么呀！

    这是现实吗？还是在做梦？

    用手在脸上拍了几巴掌，疼，不是梦，那就是真的了。

    刚办下来的房贷，每个月上万的月供，这可怎么办呀？

    还以为当了副总监，就发财了，托了关系，让银行加快了进度，贷款是下来了，却再也还不起了。

    冯明宇蹲在了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保安鄙夷的看着冯明宇，这还是个男人吗？娘们唧唧的在这里哭。

    “让开，快让开，粪车来了。”保安大声的喊道。

    厂区的化粪池满了，早就通知了让过来掏了，姗姗来迟，还来的是个三轮电瓶车，估计是外包给了别人。

    冯明宇听到保安的叫声，赶忙站了起来。

    门口本来就没有里面亮，也不知道谁让大门口安个亮灯，刺眼，开粪车的被强光一照，腾的又站起来了一个人，吓得手一抖，方向失控，侧翻了。

    刚在别的地方掏出来的大粪，全都飞溅了出来，把冯明宇整个人都给笼罩在了里面。

    冯明宇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当他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大叫了起来。

    不叫还好，一叫，都糊嗓子。

    保安亲眼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站在一旁，直作呕。

    开粪车的赶忙从车上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杀了你。”冯明宇眼睛都红了，朝着开粪车的冲了过去，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滑倒在地，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两个人在粪水里扭在了一起。

    路过的人，把这壮观的一幕，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味道。

    邢凯笑得前仰后翻：“太搞笑了，还以为当了副总监，就能鸡犬升天了，他就没那个命，也没那个运气。”

    公司的几个业务员，也都凑了过去，大家以前的老同事了。

    “刑总，你是这货当副总监，开什么玩笑，我刚去实习的时候，业绩都比他好，况和晟真是脑子进粪水了。”

    “况和晟是想用他来恶心我。”张伟笑着摇摇头。

    “张总，你跟况和晟有什么深仇大恨呀！他会这么对你！”

    邢凯朝着业务员使眼色，张伟却笑了：“邢凯，没事，这不算是什么秘密。”

    “张总，你这意思，我们可以尽情的八卦了。”邢凯笑着道。

    张伟点点头，谁人背后不人，即使不当着面，也会在背后议论纷纷的。

    张伟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些，也对冯明宇的遭遇没有兴趣，搞砸了千万大单，况和晟不收拾他才怪。

    此刻，张宏达远在国外，张伟本以为和晟没了张宏达，延误一段时间，还是会攻破技术难关，却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看来张宏达的卤水点豆腐，一点都不简单。

    张伟对车间的工艺参数还是有所了解的，受到各种工艺条件的影响比较大，除了设置好参数以外，操作层面也是有很高的要求的，智能化数字化的机械设备，恰恰完全磨灭了人的一些操作本能。

    在张伟看来，和晟的这个新产品，除了依靠先进的工艺设备，微调的工艺参数以外，可能在操作方面，也有很高的要求。

    想当初，一车间的人搞不定的事情，张宏达上去一下子就搞定了，这就是能力的体现。

    在和晟，年轻一代上来以后，因为先进设备的普及，根本就对老师傅没有足够的重视，这也是张宏达被边缘化的主要原因。

    现在搞不定了，想到张宏达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心中对张宏达的佩服，又多了几分，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师傅，就是牛逼。

    张伟所不知道的是，张宏达靠的是经验，是二十多年磨一剑的毅力，靠的是积累起来的能力，在张宏达的眼里，机器是有生命的，是会跟人沟通交流的，也只有他知道，试样机和投产机在细微上的差别，也懂得如何去调校。只可惜，他不会再为和晟效力了。

    让那些居功自傲的人，自己去解决吧！

    我自逍遥快活，只需报答张伟的知遇之恩就可以了。

    一家人心满意足的坐上了返程的航班，在江州等待他的，将是那个早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的况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