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059 合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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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郡王府的其乐融融不一样, 慕朱这几天十分心神不宁。

    因为京城瘟疫的关系,她暂停了到郡王府给许忆的启蒙教学,加上后来许忆本人也染上疫病, 郡王府就更顾不上她这个世女的启蒙老师。

    但是,如果疫情刚发生的时候, 慕朱还把这件事当作天灾,随着疫病愈演愈烈,京城粉墨登场的一众戏份,以及许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却让慕朱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八皇女染上瘟疫而死, 十皇女染上瘟疫而死, 接着六皇女、九皇女也相连倒下,皇帝的成年皇女中除了一个平时根本没有存在感的大皇女之外, 竟然只剩下五皇女卫承雅一个人了。

    而卫承雅, 她就像温水里煮的青蛙, 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慕朱相信许忆患上疫病绝对是意外, 但许忆患病之前许温对皇室子嗣染疫的冷眼旁观, 许忆患病之后却立即寻来了能治瘟疫的神医, 让慕朱仿佛被一道雷突然击中,眼前的迷雾骤然被拨开且越发细思恐极。

    卫承雅现在还像一个沉浸在自身已取得功绩里的傻子, 殊不知命运给予的一切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许温就在旁边一直看着她。

    特别是在京城大疫期间闭门不出的行为,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却让一众朝臣和百姓对她十分失望,觉得身为太女也不过如此,比起许温在瘟疫期间所做的事情,实在差的太远了。

    偏偏卫承雅还觉得,许温做的事就是她做的事, 许温是她的属下,那不是理所当然吗?于是她更加心安理得地在府邸里待着,半点没有做出太女该做的表率的意思。

    京城又慢慢恢复了人气,慕朱开始能正常去郡王府给许忆上课,但是慕朱心里记挂着事,心不在焉的,好半天了才发现今天许忆身边竟然没有那个一直和她一起上课的伴读。

    许忆痊愈之后,云翘暖终于腾出时间解决季竹的事情,云翘暖发现,当知道是季竹故意隐瞒不报才让自己的女儿染上瘟疫差点命丧黄泉的时候,自己就没办法再像之前那般对待季竹了。

    收养季竹本来就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爱屋及乌,结果却因为他的一时好心害了许忆,如果许忆真的有事,云翘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云翘暖反省自己,是他太任性,想一出是一出,看到季竹可怜就父爱泛滥把她带回来,却根本没有想要要给季竹一个怎样的身份融入郡王府,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对待呢。

    但是孩子是自己带回来的,将她扔出去云翘暖根本做不到,就算捡回来的是一只狗,云翘暖也无法狠心将其抛弃,何况是人呢。

    于是云翘暖和许温商量之后决定,他们和季竹之间的关系界限应该清晰些,许温做主,将季竹送去了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刚好季竹年纪比许忆更大一点,送去书院也合适。

    慕朱在许忆面前三番四次失神,许忆终于忍不住了,对慕朱道:“老师你在想什么,都不理弟子?”

    慕朱这才反应过来,忙:“世女恕罪,世女有何疑惑可否再一遍……”

    终于将早课对付完了,慕朱宣布下课,许忆要回去陪云翘暖吃饭,并且最近她和神医孙时谙的关系很好,孙时谙觉得和许忆朋友在一起,面对孩子无穷无尽的问题,她自己都变得年轻了,好像真的养了一个孙女一样。

    送走许忆之后,慕朱本来该出府,但是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身前往许温的书房。

    慕朱走进去,正好看到许温在处理公务,许温看到她来,挥手命影越风吟等退下,然后留下两人的私人空间。

    “慕娘子授课结束为什么不回家?”许温问。

    “有些事想来向郡王求证。”

    “哦,何事?”

    “不知道郡王如何看待太女,此次京城疫情,咱们的太女据守东宫不出,只叫郡王在外奔波,郡王可觉委屈?”

    “慎言,下属者的切忌妄论主上。”

    许温根本不上套,反而陪着慕朱太极,一点马脚都看不出来,虽然猜到了许温真正的目的,当许温那么淡定还是让慕朱十分感叹,就这样,太女怎么可能斗得过啊。

    卫承雅可知道她身边的从来就是一只狼吗?

    慕朱突然朝着许温跪了下来,行臣子下属礼,许温看着慕朱微微一挑眉,起身走到慕朱面前三两步的地方站定,竟然不避不让。

    “慕娘子这是何意?”

    慕朱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我算是明悟了,人从前经常疑惑,像郡王殿下这样的人物,为何会甘心屈居五皇女之下,为五皇女结党。若是朋友知己情谊,郡王殿下却从来未表现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喜悦,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原因,需要以皇女这样身份的人为棋子,郡王殿下恐怕所图甚大。”

    一人跪、一人站,许温依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呢?”

    “干一番事业就像开一艘大船,大船上有船长,也有掌舵的舵工,还有牵索系桅,占风望向的斗手以及杂事等不计其数。吾初得见此大船便心向往之,想要在这大船上谋一职位,辅佐见证其乘风破浪,环顾海宇啊。”

    不得不,许温都佩服慕朱了。这个人,她看出探明自己的目的之后,既没有慌乱也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权衡利弊之后干脆利落地直接向她投诚,至于太女卫承雅,那是什么东西?

    而且慕朱的胆识也值得许温高看,卫承雅现在可是板上钉钉的太女,慕朱却能直接抛弃卫承雅第一谋士的地位,来辅佐她一个看不清前途的郡王,除了胆大包天,许温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毕竟慕朱可不知道自己和兰贵君的渊源,那么在慕朱心里,她算如何获得那个位置呢?这么想一想,还真是有趣。慕朱根本不是一个儒臣,她是一个狂士。

    许温便问她:“你这是要背叛太女?”

    慕朱一笑,“郡王殿下此言差矣,未尝效忠何来背叛。”

    她就像一个寻道之人,中途在某个地方暂时停留了一下,难道还不允许她离开继续上路吗?

    慕朱心目中真正的主公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她本来以为这样的主公应该在皇女里面找,谁知道最后竟然会是许温呢?

    慕朱这种人,只要你是站在顶峰上的那一个,就永远不用担心她的忠诚,但是如果你是卫承雅这样的人的话,那就自求多福吧。

    到这个地步,许温颔首接受了慕朱,开口道:“忆儿有你这样一位启蒙老师甚好。”

    慕朱露出意得志满的笑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朝许温弯腰一拜。

    “既然如此,主公可否告诉人,我们应当如何谋取那九五之尊之位?”慕朱也很好奇啊,甚至还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她非常想知道许温到底想怎么做?

    许温背着手走到窗边,早春的第一株花已经开了,许温问慕朱:“你可知道兰贵君兰阮?”

    慕朱立即睁大了眼睛,“难道...宫中流出的传言竟然是真的!殿下竟然是……”

    许温:“假的,否则我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除掉所有皇女?”

    慕朱沉默了一瞬。

    “……可是这次京城大疫,六皇女和九皇女最后都逃过了一劫,郡王殿下算怎么办?”

    许温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慕朱的没错,瘟疫已除,但是却没有达到原本的目的,这是目前许温面对的最大的问题。

    应该怎么办?

    再待良机?这可能让许温直接错过原本的计划节点,从而离实现她的目标不得不拉长时间。

    许温并不愿意等。

    既然这样的话,许温觉得卫承雅已经没必要留了。原本算把卫承雅作为最后一个解决,现在看来卫承雅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可以扫除了。

    从孙时谙救活六皇女和九皇女,原本的计划中途断裂到现在,许温已经重新修补好了自己的计划。

    而慕朱从许温的言下之意中悟出许温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卫承雅,不由为卫承雅叹一口气。

    同时她心里又十分庆幸,还好她今天做出了决定,否则再晚一步恐怕要跟着卫承雅一起陪葬。

    两人在书房中待了几乎一个时辰,直到云翘暖都忍不住带人来催许温去用膳才开书房门,对于云翘暖一同用膳的邀请,慕朱笑吟吟告辞,表示同时瞥了一眼云翘暖几乎瓜熟蒂落的肚子。

    慕朱忽然有一种预感,等云翘暖生产之后,恐怕就是许温开始大肆动作之时。

    离开郡王府,若无其事地回到卫承雅的府中,面对卫承雅根本看不出一点她已经向许温投诚的心虚。

    卫承雅就是一只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正在迫近的猎物,殊不知套索已经快要勒住她的喉咙。

    简而言之,卫承雅已经被许温养的太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