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雕塑是学校创始人的雕像,伟岸身形像是俯瞰着学校的主教学楼。

    而倪卿尘就站在雕塑下方，见倪佚出现的瞬间，笑着就像冲他们狂奔而来。

    “外公！”

    短发随着跑动飞扬跳动，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庞越跑越近。

    倪卿尘的性别认知混乱持续了好几年。

    从幼年到六岁时以为自己是男孩子,之后一直到高中前都狂热地喜欢着各种裙子发夹。

    家里到现在为止都还满是各类娃娃的踪影。全都是那些年倪佚给倪卿尘所买。

    有了倪佚的引导,上高中后心性逐渐成熟的她开始有了清晰认知。

    从那时候起,这孩子便剪去长发,嫌弃洗头的时候麻烦。

    她跟同龄的女孩子们逐渐变得一样,不仅结交了群好闺蜜,也悄悄喜欢上了同班的男孩子。

    虽然初恋最后无疾而终,倪卿尘却出落成了个性格洒脱的爽朗女孩。

    “慢点跑！”倪佚笑。

    孩子眼中洋溢着自信光芒,虽然只穿着随意的体恤牛仔裤,浑身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短发并没有让倪卿尘显得男孩子气,白皙皮肤和灵动五官都给她的英气加分不少。

    这不,就是这几十米的跑动,旁边操场已经有不少打球的男学生投来了打量目光。

    “您终于来看我了。”

    个子已经超过倪佚肩头的女孩子跑近，挽住他胳膊就下意识撒娇。

    “你寒暑假都回家，又不是见不着。”倪佚笑她。

    倪璟一看表姐都去撒娇了，挣脱郭亮牵着的也凑了上去,拉住倪佚另一只胳膊把脸紧紧贴上。

    其他人笑！

    无论大，孩子们都喜欢争宠。

    倪佚任他们腻歪了好半会才缓慢开口提醒：“典礼快开始了,咱们走吧！”

    这是场颁奖仪式。

    倪卿尘代表北城大学蝉联了国际大学生数学竞赛的金奖，同时她开发的人工智能酒店工厂管理系统也荣获了国家级表彰。

    这回之所以请倪佚前来,观礼是其次,主要还是有很多企业都想亲自与倪佚接洽这项软件系统。

    究其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倪卿尘还未满十八岁。

    初中高中都跳级的倪卿尘十六岁不到就考入了北城大学，今年下半年虽然就快读大三，年龄却要下个月才满十八岁。

    一行人刚到礼堂,门口乌压压的人群立刻就涌了上来。

    这些都是各个科技公司和各城智能研究所派来抢人的代表。

    其中也不乏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夹杂其中，他们是学校带研究生博士生的导师。

    最后还是校长挺身而出，拉着几人从侧门进了礼堂，直接把人安顿到了后台休息室。

    “您就是倪卿尘的外公倪先生吧？”

    校长年纪和倪佚相仿，穿着身中式唐装，边擦额头的汗边介绍自己：“我是付亮文。”

    “付校长您好！”倪佚伸与校长握在一起。

    趁着典礼还没开始，付校长请人坐下，倒了杯水后就开门见山地问他对倪卿尘的规划。

    而倪佚面上丝毫激动神色都没有，笑呵呵看向倪卿尘。

    “看孩子喜欢！”

    这句话让倪卿尘瞬间有些恍惚，话就跟十几年前他与学班主任黄琴话时完全相同。

    就连神色也如同那般温和。

    “我要继续读书。”倪佚问的简单，倪卿尘也同样答的坚定。

    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决定，倪佚肯定会支持。

    事实也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倪佚听完只是点了点头，语气轻松：“那就听孩子的。”

    “我还想出国去学习更多知识。”倪卿尘继续。

    “那就去！”倪佚继续回。

    祖孙二人一问一回，付亮文也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打算，边听还边给出主意。

    大三就可以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去国外学习几年，学成之后可以回学校读研究生或者是博士。

    对于倪卿尘的选择，学校都将尽力配合。

    是尽力配合

    别看倪卿尘年纪，人心里有主意得很。

    恐怕除了面前这位老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其他人都别想干预些什么。

    付校长也深知这点，所以只是充当了苦口婆心的引导角色，完全是站在她的出发点帮忙参考。

    这样一来，双方间谈话进行得很顺畅。

    谈话很快被颁奖典礼准备开始的声响打断。

    几人被请到第一排坐好，用最近的距离观看了这场几乎是为倪卿尘一人而办的典礼。

    “卿尘真是争气！”

    看着台上意气风发满鲜花的女孩子，郭亮分外有感慨。

    他想起当年第一次看到这孩子时的糟糕模样，谁能想到竟然开出了这么美丽的花朵。

    倪佚点头。，却没有开口话。

    他望着台上的外孙女，再看看依偎着他的两个孩子，心里微微有些不舍。

    按照踏雪的估算，这具身体还有多则几年少则几个月的活头。

    之所以弹性如此大，都取决于倪佚自己。

    若是他肯调理自己身体就能多活几年，等待身体最后的能量耗尽。

    若是不管，重病缠身的身体了不起也就几个月活头。

    自从他十几年前解除了倪丽娇的合同，任务对象又选择了消失不见，他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

    这些年都是随他意在活。

    按照系统自带的评估，他本是可以随时离开这个世界了。

    若是好调理身体，倪佚就要花费积分兑换药物，这个世界没有赚到积分的情况下反倒是要花出去。

    所以踏雪抛出选项让倪佚选。

    而眼下看到神采飞扬的倪卿尘，倪佚心底只微微叹口气后就选择了前者。

    眼前孩子有些像曾经的“倪佚”

    童年的不幸好不容易过完，要看幸福就在眼前，倪佚不忍在她还未找到另一种依靠时就让美好时光戛然而止。

    那种依靠有可能来自另一半同样也可能是她的追求。

    再过几年吧！

    这是倪佚此时心中的想法，等她退去孩子气、等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可以放心离开。

    “”

    这一等就又是九年。

    ***

    从国外学成归来的倪卿尘读完了本校博士生，选择了家研究构工作。

    刚退去青涩不久的她二十八岁就成了项目主理人。

    彼时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了个冷静自持的大人。

    面对所里的勾心斗角，她能玲珑应对。

    面对团队工作中遇到的难题，她同样能轻松化解。

    而最让倪佚放心的还是她应对前几年倪丽娇突然出现时的态度。

    她带着三个大的十几岁的不过十岁的孩子出现在民宿大门外。

    那些年她过得还不错，虽然孩子都不是同个父亲，但和每任离婚时都分得了不菲的财产。

    通过三次婚姻，已年近五十的她反倒成了个富婆。

    在外漂泊了二十年，年纪大了反而想起家里的好。

    本以为自己是风光回家，她带着的财产肯定会引起不震动。

    哪知从回到百桥沟的头眼开始就让倪丽娇整个人忐忑不安。

    依照记忆找到曾经破烂的家，翻天覆地的改变让她都不敢敲门，只站在门口犹豫。

    那时正值倪卿尘周末回家，她一眼就看出了倪丽娇的身份。

    倪佚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平静无波的神情，只淡淡喊了声妈后把人请进了家里。

    眼睛有些昏花的倪佚看了倪丽娇两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珠光宝气外表下是个贪婪灵魂，喊了声：“爸”后就不住地瞟着家里的摆设。

    倪卿尘主动与倪丽娇客气两句后，竟然就已经开口送人。

    “妈！我们家要吃饭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帮您叫车回去。”

    话得很平静，那声没有一丝感情的称呼让倪丽娇愣了神。

    倪翔还欲开口，反就被嫉恶如仇的梁雪云捂住了嘴，她笑呵呵地起身跟着来上了句：“那我们就不送了。”

    她可以对任何人好，却唯独不可能对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大姑姐和颜悦色。

    倪家如果没有那些传家宝救命，这会怕早负债累累，

    二十年都没关心过自己女儿的人，她不认同丈夫对其心软，人往前一站后挡在了倪卿尘身前。

    看到几人态度，倪佚当时只是默默起身离开了客厅没理倪丽娇。

    这是默许的态度。

    同时！杵着拐杖缓慢走出客厅。他就知道自己离开的日期已近。

    ***

    倪丽娇的处理倪佚没再过问，剩余不多的时间里他只忙着教倪翔厨房里的事。

    郭亮夫妻去世前将自己房子赠送给了倪翔。

    他顺便租下了周围大片大片的空地，将那快地盖成了民宿的二号院。

    [八方民宿]规模已不同往日。

    虽然厨房里有了专业厨师，可饭菜味道来源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自制调味料。

    倪佚将配方逐一交给倪翔，还将空间里带来的调料蚂蚁搬家似的留在了仓库里。

    这么多加上中草药配方的调料，足够民宿用几十年。

    忙完这一切，琅西市已进入了夏季。

    空气里弥漫着热气丝毫没有进入倪佚身体，只感觉自己四肢逐渐开始发冷。

    他这些天的行动已经有些迟缓，脚始终没有暖和过。

    孩子们将人背到院子里，想借由夏日的烈阳能暖和他的身体。

    或许这种逐渐出现的身体异样已经让孩子们有了预感，倪卿尘和倪翔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特别是背上背下的倪翔，更能轻易感受到倪佚身体的逐渐僵硬。

    民宿还在照常营业，里面却完全找不到他的身影。

    摸了摸伏在椅背上情绪低落的倪翔，倪佚缓缓一笑，很是平静地看向了院子里玩闹的几个大孩子。

    “过几年你都是孩子爷爷了，还哭兮兮的干什么？”

    最的倪璟已读高中，三姐弟站在一起跟个信号塔似的。

    最高的倪卿尘带头跑动，三人齐齐抬头看着天空，笑着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