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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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山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柔,还略带哭腔,大有哀求之意,听在人耳中大为可怜,好似一个被人欺负的柔弱少女,徐妈妈和麦都心疼极了。

    但是听在王氏耳中她却觉得是讽刺。玉蕴是年纪不知情,但是她这个长辈呢,口口声声是自己帮她置办的那些家具,从何而来她能不知道吗?还要她亲自去查看,不就显得她这个母亲也浑浑沌沌,连这样的事都记不清楚。

    这是公然跟她这个继母挑衅呢!

    但是偏偏她又拒绝不得,屋子里这么多丫鬟婆子外人,宝山得可怜,总不能连这一点点的心愿都不满足人家,白白让人家她对继女不慈爱。

    其实她纵容自己的亲女抢占继女的屋子,何谈慈爱呢?

    算了,就让她去看吧。玉蕴屋子里的确实是她母亲留下来的那套家具,但是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赖掉这个事实,指鹿为马,那么自然,也不是什么眼见为实可以明的了。只要更多的人那不是,那就不是。

    “自然可以,虽然母亲清楚地记得玉蕴房里的这套家具是我派人给她打造的,但是念及你思母心切,那咱们就去玉蕴的房里看看。”这番话她是对着玉蕴的,她朝玉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闹,她自有办法保住这套家具。

    玉蕴看到母亲的颜色,便也不再话。

    一群女子又乌泱泱地朝着玉蕴的房间走去。房间虽然就在隔壁,但其实是独立的楼,隔着一射之地,且含光阁又是主屋,自然比藏辉阁要大一些。

    起这含光阁和藏辉阁,名字都是按照两个女孩子名字的含义起的。宝山乃指山上有珍宝,故而宝山含光,因此赐住含光阁。玉蕴呢,有句话叫“玉蕴珠藏,韬光养晦”,既然要韬光养晦,所以要藏辉,因此赐住藏辉阁。谁应该住哪儿,本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他们却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的名字都是谢沂取的,从名字里可以看出,其实长辈对这两个女孩儿都是充满着爱意和看重,希望她们能够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但是玉蕴在王氏家子气的教养下,从来没有和姐姐睦相处过。

    可怜宝山年幼丧母无依无靠,现在还要费劲地维护自己的住所,对了,现在不是维护住所,而是维护自己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也是充满艰辛,真是天可怜见,这些人没有心!要是异地处之,不知她们做何感受。

    一群人进了含光阁,就被屋里的金碧辉煌闪了眼。尤其是宝山这边的人,看到屋内的景象,实在是不知什么好。

    房间里香气扑鼻且摆了许多名贵的摆设:翡翠的,玛瑙的,白玉的,鎏金的,檀木的,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知道的是人家姐的闺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型的玲珑阁,专供买卖呢。

    要世家贵女里如此没有品位的,她谢玉蕴也可以称得上是头一号了。家里就没有一个长辈,提点她这样摆放一点儿也不好看,而且显得十分庸俗吗?十四五岁的女孩怎么会是这样的爱好,不知是随了谁。

    宝山的父亲谢益坚,好歹也是宰辅之子,清贵出身,绝不可能如此庸俗。

    是了,定是随了王氏,宝山回想起昨儿在王氏的正房与众姐妹相见,那里的陈设也是十分耀眼华贵,只是当时顾着跟她们打锋,倒是没有细想。

    王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她父亲才是五品尚书郎,这样的官职虽不大,但是一般这种官位上的人,在京城里也是富贵了好几代。但是王家呢却是寒门出身,靠着王氏的父亲用功苦读考科举,才一路从七品官升到了五品,家里全无前辈的积累,所以才缺什么爱显摆什么。

    那为什么她能嫁进谢家这样世代簪缨的家族呢,那就是王氏自己的段了。当时,王氏的父亲和谢益坚同朝为官,且在一个衙门里,王氏时常自己做了吃食送到衙门去,一来二去就跟谢益坚熟识了。王氏生的貌美又有柔媚,有宝山母亲这样的世家贵女所做不出的段,没几时,谢益坚就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执意要娶她做继室。

    为何王室偏偏选了谢益坚丧妻之后的日子去衙门转悠,这其中有没有她的设计在就很难了。

    所以她嫁进谢家才对谢家的富贵瞠目结舌。喜欢把财物都牢牢攥在里,宝山母亲嫁妆丰厚,她自是不肯放过。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她的女儿也已经是这种做派,不知怎样的人家有这个“福气”娶了她。

    自己女儿的屋子装饰得如此华美,宝山那边就有些不够看了。

    王氏笑得有些尴尬:“你妹妹年纪,喜欢屋子里亮堂些,你们姐妹可莫学她如此孩子气。”

    玉萍早已见怪不怪了,她父亲如今也才五品官,母亲出身也是普通,外祖父只在翰林院供职,是清流,也是穷光蛋,舅舅们则外放在州县当官。她倒是对玉蕴有着满屋子的值钱东西羡慕不已。但是玉蕴时常在她面前炫耀,她早已经免疫了,只常常做出一副羡慕的表情,博这个虚荣的堂姐开心。

    宝山捂嘴笑道:“没想到玉蕴妹妹还是个收藏家呢,我那儿也有好些稀奇玩意儿,赶明送妹妹几样。”

    玉蕴没想到她非但不嫉妒,反而还要送她东西,一时有些高兴,但是转念一想,她从乡下来,头肯定没有什么好东西,便撇撇嘴表示不屑,继而想起她是来跟她争家具的,便又忍不住刺她几句。

    “姐姐要是有许多稀奇玩意儿,为何还惦记着妹妹屋子里的家具呢?”

    宝山不理她,径直越过众人去看那张紫檀木大床。这张紫檀木床用的是叶紫檀,质地名贵,有价无市。床沿雕花繁复精美无比,且散发着阵阵幽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品。

    还有床前摆放的一整套桌椅衣柜等家具,与那雕花大床一样的花纹一样的款式,一看就知道是一整套的,这些东西就是化成灰宝山也认得出来就是她母亲陪嫁来的东西。

    “回禀母亲,这正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我可以不住在这里,但是可否将这些家具搬到我那里,一解我思母之情?”

    “你胡,你是你的就是你的,还你母亲的遗物,真是晦气!”

    这一句话可触犯了宝山的逆鳞,她冰冷的眼神像箭一样射向玉蕴,直把对方吓得倒退一步。但是玉蕴却还梗着脖子强硬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一来就要抢我屋里的东西,莫不成是哪里来的强盗不成?”

    宝山冷哼一声,不与她争辩,反而直接看向王氏。

    王氏正想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糊弄过去,但是却听得宝山道:“母亲,我母亲陪嫁来的东西上面都刻有她的名字,母亲如若不信,可以叫人去床上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