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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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宝山主仆安顿好,然后沈芥就到慧真的房里去蹭饭。

    “听你叫了一桌子素斋到你的那个禅房里,禅房里还有两位女客?”

    “哎呀,他们怎么这些事都来跟您呀!”沈芥有些不好意思,专心吃饭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不是寺庙里的这些师兄弟都把你当成自家人看待,看到你带了姑娘,都来跟我汇报。”

    “什么带了姑娘,这些师兄们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大师,他们修行不到家,您可得多安排点功课给他们做做!”

    “那这两位女客是你的什么人呀?”

    “他们是我朋友,一主一仆,主人是谢沂谢大人的孙女,我们在回京途中认识的。今日谢姐也来祭拜亡母,正巧与我碰见,我就邀请她一起去后山的佛塔下抄写经文,人家没有吃午饭,我总得先招待人家吃午饭吧。”

    “哦豁,你邀请人家去佛塔下抄写经文,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我这不正准备跟您嘛,您不会不同意的对吧?我话都已经出去了。”沈芥一脸讨好地道。

    慧真哼了一声道:“这佛塔本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宫中的贵人才可以进入。本就是给你行了方便,你倒好,带着朋友就进去了。你明明也不是主动的人,你老实交代,这个朋友是不是与你关系匪浅?”

    “哪有,大师,您别瞎猜了。我就是看她也年纪没了母亲,觉得与我一样身世可怜,便起了这个念头,正好我自己也要过去嘛,我看着她,不会让她乱跑的!”

    “谢沂谢大人的孙女啊?”

    “是啊,他这个孙女是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是在山阴老家那边长大的,最近才刚回来。”

    “原来是这样,谢老大人,我是认识的,为人忠贞睿智,一身正气,只是他的这个孙女我还没见过,既然是他养在身边的,应该是个好孩子。”

    “嗯,人家谢姐多才多艺,十分难得。”

    慧真笑着审视了沈芥一番,却没有再多,只是在吃过饭后,沈芥要告退的时候,嘱咐了他一句话:抄写经书要虔诚。

    刚听完这句话,再见到谢姐的时候,沈芥突然觉得有一些羞涩,耳朵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宝山吃得心满意足,正心情大好,浑然不觉沈芥的尴尬,笑着跟他:“早就听闻甘泉寺斋饭是一绝,今日一吃,果然名不虚传!”

    “谢姐做的菜也很好吃!”

    宝山想起上次沈芥到他家吃饭的事,连连点头:“那是,我对我做饭的艺也很自信,只是这些师傅们做的也别有一番滋味,倒让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哈哈,这就要被谢姐学去了吗?”

    “别出卖我,等我以后学会了,你再到我家来吃饭,我做给你吃。”

    这天真无邪的邀请又让沈芥面上一红。

    “那咱们就过去佛塔那边吧,你跟我来。”这次麦没有跟着去。

    佛骨园位于寺庙后殿一个偏僻的角落,门口有武僧把守,沈芥带着宝山进去却没有人拦着。

    园内有一条青石径,路两边皆是刻着经文的石碑,佛塔在园子的最里边,是一个七层石塔,外观朴素古雅,砖石略显斑驳,透露出看透世事的真淳。

    两人到塔前参拜了一回,就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抄经。

    亭子里摆着一排好几张桌子,这些是供皇室贵族们抄经用的,不过一年难得用到几次,基本上都是闲置的,寺里的高僧们偶尔会过来读经做功课。

    笔墨纸砚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沈芥给宝山的桌子上摆好文房四宝和经书再坐到旁边的桌子上,准备动笔。

    宝山道过谢,翻开经书看了几眼,准备开始抄写。她无意间扭过头,看到旁边的沈芥已经开始动笔书写,只不过他的桌上并没有放着经书,却见他在纸上流利的书写着,不由疑惑道:“沈公子,你不用看经书吗?”

    沈芥停下笔,微微笑道:“哦,要抄的经文我已经会背诵了,所以就不用看了。”

    “是和我一样的地藏经吗?”

    “是啊,为母祈福,地藏经最佳。”

    “地藏经共有十三卷,你都会背吗?”

    “嗯,幼时背过,所以还记得。”

    “这么厉害,你连佛经都会背!”宝山咋舌。

    “我幼时学的比较杂。”

    “时候就能读得懂佛经吗?”

    “不会的就请教长辈,就像姐学得一身医术,肯定是从就开始涉猎医书,医术也是个难懂的学问。”

    宝山还是觉得沈芥高深莫测,点点头,转过头继续抄写自己的经文。

    现在的她已经基本上能看懂这本经书,一沉入佛理的世界,她的心也平静下来,觉得十分受益。

    此时的园子,显得异常安静,唯闻蝉鸣和鸟叫声。虽是盛夏,但是寺庙建在山上,周围又植被繁茂,时不时有微风徐徐,觉得吹在身上十分舒爽,在此清修倒是一番享受。

    亭子的旁边有一颗百年银杏,相传是佛塔里安葬的慧明法师成为甘泉寺住持那一日,他亲栽种的,他的佛骨安置处会选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棵树。

    此时的银杏正满树碧绿,叶子密密层层,像鸟羽般纷披。

    不知怎么,就有一片银杏叶被风吹到宝山桌前的经书上。她微微一愣,伸去拿这片调皮的树叶,翠绿的银杏叶拈在指尖,就像一把微缩的扇子。她不忍随意丢弃,就捏在指尖不停的旋转来玩。

    这一打岔,倒让她放下笔来开始打量这颗高大的银杏树。它比亭子还要高,树上的阴影投射在亭子里,在地上映出一幅漂亮的水墨画。

    她抬头看看银杏树,又低头看看亭子里的阴影,然后再看看沈芥,他正专注的在书写。他们的距离只有一丈远,她甚至都能看清沈芥眼睛上细密的睫毛。

    她这才留意到,沈芥今日穿着身象牙白的细麻袍,腰系精致的锦带,头发皆束于头顶,用一根碧玉簪簪着。这身打扮的沈芥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优雅又贵气。

    她从未看见过沈芥这样衣冠楚楚,眼中有惊喜也有惊奇。那日他去面圣也没有穿的这样隆重,难道是因为来祭拜母亲才穿的好一些,免得叫他母亲担心?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更觉此人心思细腻,为人孝顺。

    宝山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偷看一个年轻男子,还看得津津有味。她越来越觉得沈芥长得十分好看。比如之前见到他穿着粗布衣衫都觉得英俊儒雅,今天这样一打扮,竟然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真是年轻有为,不愧是祖父欣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