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舅舅
第二日上午,谢沂吃完早饭就乘马车赶往甘泉寺去看望沈芥。寺里的僧人将他带到沈芥住的禅房外面的大院门口时,正好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沈旸。沈旸是沈芥的大舅舅,现任尚书左丞,他前来看望沈芥,然后又要匆匆赶到官衙去办公。此时,他正一脸阴沉。
“沈大人,真是巧呀!”
“谢大人,哎呀,听闻您回京,还未来得及拜见,真是失礼了!”沈旸看到谢沂,脸上才多云转晴,谢沂是朝中大臣都极为敬重的老臣。
“沈大人公务繁忙,我一个老匹夫有什么好看的?哈哈,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奥,不是快中秋节了吗,我给亡妹抄了些经文送过来。”
“这样啊,沈大人真是个好哥哥!”
“哪里,谢大人呢?”
“哦,我孙女昨天来寺里上香遇到劫匪,被寺里的一个俗家弟子救了,我来谢谢人家。”谢沂这话的时候特意留意了沈旸的表情。
只见对方丝毫没有露破绽,一脸惊讶地道:“竟然还有这种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匪徒如此猖狂!令孙女没事吧?”
“没事。”
“那真是万幸,在下忝列朝堂,定然不能袖旁观,等我回去就跟京兆尹和宿卫营反映,让他们加强都城的守卫,排查不法之徒!”
“那就有劳沈大人了,只是还请不要提及我家孙女!”
“那是自然!”
“多谢!”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那我就先回去办公了。”
“好!”
看来,这沈旸是不想透露沈芥的身份。不过,他还是挺关心这个外甥的嘛。
禅房里,长军正在帮沈芥换药,沈芥无奈地道:“我舅舅是你叫来的?”
“是啊,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告诉你舅舅,不给宋家点颜色看看,他们还想翻天了!”
“诶,我感谢你一大早就跑过来看我,但是,你可别冲动,我们没有证据,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你告诉我舅父,只不过白白让他担心而已。”
“怎么是白白让他担心呢,你舅舅在朝廷为官,又是宋承远的上司,告诉他,岂不正好?这样的人,对亲人尚且下得了狠,做官想来也不会是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让沈伯父好好留心,看看能不能参他一本!”
“对了,你起这个,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走后山那条路,中途发现了几个孩子在那里卖荷花,那几个孩子就是宋家庄园里出来的,他们宋家庄园里的佃户都吃不饱饭,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家苛扣了他们太多的钱粮。据我所知,宋家的这些庄园都是宋承远一家在管,他苛扣佃户的钱粮不知道拿去做什么事情。要是从这里入,或许还真的能找到宋承远一些把柄。”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罪证吗?刚才你舅父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早啊?”
“我就怕他担心,忘记这件事了。”
“哎呀,你呀,真是的,还怪我不要告诉他呢,看呀,我又帮了你一个大忙了吧。你等着,沈伯父刚出去,应该还没走远,我给你追出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据此好好调查一番,或许真的能抓住宋家人一些把柄!”
“那谢谢你了。”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长军完就要走出去,然后在门口碰到了谢沂。
“谢老大人,您怎么来了?”长军礼貌地作了个揖。
“嗯,昨天我孙女多亏了沈芥的保护,我听他受伤了,来看看他。”
“哦,多谢老大人的关心了。他就在里面,那你们聊,我出去有点事情。”
“好。”
谢沂走进屋子里,沈芥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向他行礼。
“哎呀,你都受伤了,不用这么拘礼,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坐下!”谢沂嗔怪道。
“大人,您这么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沈芥请谢沂一同在桌子前坐下。
“我听宝山你受伤了,想来看看你,顺便了解一下昨天的事情。”
沈芥点点头道:“我的伤不严重,不碍事的。”
“对了,宝山还托我带了药过来,”谢沂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是许氏医馆出的金疮药,对刀伤很有好处的,你记得用。”
“好,谢谢大人和谢姐!”
“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哦,刚刚长军已经为我包扎过了,真的没事,大人您不用担心!”
“唉,昨日听宝山起,我真的又惊又怒,还是不敢相信京城居然有这样的狂徒!我方才在庙里碰到了尚书左丞沈旸大人,跟他了一下我孙女遇到了劫匪。你知道他吗,此人为人清正刚直,他会帮我向京兆尹和宿卫军反映京城的治安乱象,严加排查图谋不轨之人。你且好好养伤,不要单独去一些偏僻的地方,等我消息。幸好你会武功,我也放心一些!”
“谢谢您,大人,其实这事起来我感到非常的惭愧,后山本就人迹稀少,昨天是我要带谢姐从后山下山,才有了这档子事!”
“唉,你别放在心上,这不能怪你,主持都告诉我,他们寺里的人也是每天都走这条路的,从来也没有见什么危险,只是不想被你们碰上了,这都是意外。”
“不,大人,实不相瞒,其实昨天我在与黑人打斗的时候,将其中一个制服,逼他出幕后的主使之人。那人告诉我,是我卫师傅的仇家,一些江湖人士派来专门为了刺杀我的,所以谢姐其实是被我连累的。”沈芥站了起来恭敬地向谢沂长揖到底,“大人待我如此好,我实在心中有愧,还请大人责罚!”
沈芥不能出主使之人是宋家人,但是他实在是不愿意瞒着谢沂和宝山,此事和自己有关。因为他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宝山有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竟然是这样吗?难怪宝山跟我,那几个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夺命,不像是普通的劫匪。”
“大人,实在对不起!”
“别再对不起了,你也是受害者,你这样的话,倒让我对你的处境非常担忧,什么样的仇家居然追杀你到京城?”
“我已经去信给我师父了,他会解决的,让我不要担心。”
“那就好,你年纪却要面对这些凶恶之徒,老朽真是担心。卫大师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他的仇家肯定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居然连人家的徒弟都不放过,还有没有王法了!”
“唉,也是一些陈年旧事,对方在京城偶然发现我,才动了歹念。只是我师父传授了我武艺,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给得逞!”
“那就好,你好好保重啊,出去身边多带几个人,陛下还等着重用你呢,要不要我向陛下明一下此事,让陛下给你派几个护卫呢?”
“不用不用,劳您挂心了,我能应付得来的,而且长军一直相伴我左右,长军将门出身,武艺更加精湛,对付一些宵之辈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反正你多保重,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
沈旸回到官署,正好碰见属下送翰林院誊抄的奏书来,要他们尚书府拟旨下达。他的心情极差,看了几眼奏书,从中取出翰林院主事,大学士宋承先拟的一份奏书,洋洋洒洒大概有十几页,十分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砚台将里面的墨水尽数倾泻而下,然后放回托盘里,面不改色地道:“你去还给宋大学士,就翰林院送来时就是这样的,让他重新写一份送来。”
语气轻松得好像在今天的天气。
那下属看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自家大人与宋大学士不对付,但是,这也太卑鄙了吧!
这样的话他自然不敢出口,只是恭敬地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