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芥看着公输立方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由挑眉：“陛下，为百姓做事，自是第一位的，臣都听陛下的安排。”

    皇帝点点头，不冷不热地看了公输立方一眼，他是有所耳闻公输家找过沈芥麻烦的事。一个巧世家格局居然这么低，这么快就容不下人家了，难怪这么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一直吃老本，提出的各种方案耗资巨大，也不知吃了多少回扣。子弟也不怎么出众，原来心思都用在铲除异己上了。

    “沈芥，你放心，你的婚期是朕定的，再怎么也不会影响你的人生大事的，现在离你成亲还有两个月，你去那边不一定要待这么久，即便方案可行开展了，你这个指挥官也可以运筹帷幄的，婚礼朕肯定给你准假，还要送你一份大礼呢！”

    “多谢陛下体恤，臣谨遵圣命！”沈芥从容地道。

    公输立方满腹怒气无处发泄，皇上现在看沈芥跟看眼珠子似的，一个初生牛犊，能有多大本事，他就等着看他在并州这事上栽个大跟头。

    他想了想，便道：“陛下，臣不才，愿一同前往并州，协助沈大人做事。”

    沈芥明白自己目前的位置，马上道：“不敢，公输大人德高望重，该下官协助公输大人才是。”

    赵宇见状，生怕公输立方起什么幺蛾子，也跟着道：“此事非同可，臣也请命一同前往！”

    “好了，别瞎凑热闹，工部尚书年事已高，你们俩一个工部左侍郎，一个右侍郎，都去了朝廷怎么办？”皇帝没好气地道。

    但是想到让沈芥一个人去确实不太好，他毕竟才初入仕途，要是直接封个按察使，钦差什么的，太过惹眼，难保那群御史不会攻击他。他的方案要是可行，回来后给他越级拔擢倒是合情合理。

    皇帝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公输立方毕竟家学渊源，熟悉各种勘探工具和技巧，他们要是能好好配合，肯定能事半功倍。

    但是，这两人在他面前就唇枪舌剑了，哪里敢保证出去了不互掐，到时候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于是，皇帝想了个办法道：“公输爱卿，朕就封你为并州赈灾督察钦差，临时擢升一级，位同一品。由户部侍郎林简和沈芥任左右督察史，听你调度，你们三人，各有直接密奏大内的权力。”

    公输立方得意一笑，正欲谢恩领命，却听皇帝补充道：“公输爱卿，上山勘察危险重重，左右督察史的安危就全权由你保障，若是他们二人有任何损伤，朕都唯你是问！”

    公输立方笑容一僵，只得讪讪道：“臣遵旨。”

    皇上觉得只要沈芥生命安全有保障，又给他直接上奏天听的权力，公输立方就不能恶意为难沈芥了。而且，林简历来端方，也会维护沈芥的，等他回头再交代他几句。

    沈芥和林简也都领旨。

    这时，吏部尚书徐开业为难地道：“陛下，沈大人还未授官，就被封督察史，和林简大人同级，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他倒也不是故意想刁难沈芥，只是职责所在，像沈芥这样过蒙拔擢的，他必须得提醒提醒。

    沈芥识时务地道：“陛下，尚书大人得对，臣资质不足，难当大任，您就让臣做个吏，随同钦差大人一起去当个马前卒就好！”

    皇帝看了徐开业一眼，碍于他是老臣不好斥责他，咳嗽了一声，委婉地道：“徐爱卿此言差矣，朝廷向来主张不拘一格降人才，沈芥既有可能解百姓之困苦，该有的礼遇还是不能少的，不能让有志之士寒了心哪！”

    徐开业也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并没有想要据理力争，忙道：“是臣狭隘了！”

    但是，沈芥却坚决推辞：“陛下，臣觉得徐大人得也没错，陛下肯给臣一个后辈会，参与解决朝廷疑难，已经是广播恩德的体现了，臣实在不能恃宠而骄，与前辈比肩！”

    皇帝叹了口气道：“沈芥，你就不要推辞了，朕决意已定，你要知道，没有名分在身，办事有诸多掣肘，到时候影响救灾才是最大问题，你的顾虑都先放一边。这种职务也是临时性的，等你回来，再另行安排，这你总放心了吧？”

    “是啊，沈大人，你再推辞，旁人还以为我林简气量狭，容不得人呢！”林简在一旁笑呵呵道。

    林简一脸和蔼，倒让沈芥心头一暖。既然皇帝坚持，他也就不再推辞了。

    “多谢陛下，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皇恩！”

    几个跟赈灾有关的人留下再商量了一会儿细节，便告退出来。

    沈芥见快到了午膳十分，就准备去翰林院的饭堂吃一点，工部那里，都是老官员了，他跟他们一起吃饭，总归不如跟自己的同年一起吃来得自在。

    但是，沈芥走了没几步，就发现宋承先走在他身后不远处。他脚步顿了一下，想起刚才在殿上，他提醒皇上自己快要成亲的事，心情有些复杂。

    马上，他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加快了步伐。他这个人，还真是容易心软啊，人家稍微示好一下，就又要感动了吗，以前还被骗得不够惨吗？

    很快，他就走到了一条分岔路口，一边通向工部衙署，一边通向翰林院。他没有过多思索，就抬步朝工部衙署那边走去。

    走了没两步，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是宋承先。

    “阿芥，你跟我到翰林院去一趟。”

    沈芥回头，看到宋承先还跟在他身后，不由蹙眉，刚想拒绝，就听宋承先道：“我有事交代你。”

    这下，他不去也不行了。

    这回，换成了宋承先在前，沈芥在后。

    沈芥跟他维持一丈的距离左右，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步踏在宋承先刚刚走过的地方，不禁有些恍神。

    曾经的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追随父亲的脚步，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父母的骄傲啊。可惜，天意弄人，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如今，再怎么挽留，也不会真正合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