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年的习惯不好，仿佛离了尧典正就睡不着，但是尧典正也不舍得让林四年改掉这个坏习惯了。

    “噗！”林四年开玩笑：“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去。”

    “那就飞。”尧典正肯定地。

    “没问题，等我晚上睡觉把枕头垫高点。”林四年还是开玩笑的语气。

    “我认真的。”尧典正强调，“你现在就到我这来。”

    尧典正认真起来的语气不容置喙，林四年有些愣神，一时不太清楚尧典正什么意思。

    “你收拾东西要多久？一时够吗？我给你买机票。”

    林四年不敢置信，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想你给我买吧买吧，不用一时，我身份证就在身上，我现在就可以去机场。

    可是……我也仅仅只有身份证而已，越兴奋越失望。

    “我没有护照和签证。”林四年低声，颓丧的语气让尧典正心都抽了一下。

    尧典正嘶了一口气，“你不用管，收拾东西去机场，飞上海，落地后直接去坐船，然后再转飞机。”

    林四年当然知道可以坐船，可是……

    “可是我没有签证，坐船出了海往哪靠岸啊？”

    难不成偷渡？有没有这个能力另，关键是犯法哎……

    “需要的资料我发你微信了，你准备好电子档发我，一项都别落下，护照签证你不用管。”尧典正话很快，安排得井井有条，好像只要按照他的做，什么都能办成。

    林四年开微信看了一下，尧典正发了两条消息过来，一条是一个电话号码，落地后这个人会联系他，坐他的车去乘船就好，另一条是长长的文字。

    林四年粗略浏览了一下，大概就是办签证和护照需要的那些证件资料。

    且不出入境管理办和大使馆春节期间上不上班吧，就算上班，这两样东西，没两周时间也办不下来，但是既然尧典正不用管，那就真的不用管吧……

    林四年还在犹豫，怀疑尧典正只是一时激动出来的话。

    手机震了一下，尧典正发了一张截图过来，林四年点开，眼睛倏地瞪大了。

    是航空公司的出票信息，成都双流至上海虹桥，他还没看清全部信息，尧典正的消息又过来了：[手机，身|份|证，你本人，这三样东西两点之前一定要到双流机场，听到没]

    林四年欣喜若狂——尧典正来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我先回家拿个充电器！”林四年一边一边沿着街道飞奔，“再拿两条内裤！”

    尧典正应该是听到了电话里风的呼呼声，笑了起来：“都不用拿，我这有啊！你车啊傻子，我给你报销！跑什么跑！”

    “知道知道！”林四年一边跑一边完后看，然后慢慢降了速，朝着后面亮着绿牌的出租招手。

    林四年的阵仗极大，只是拿个充电器而已，地板都在震，林十一都给惊动了。

    林十一刚爬下床算去隔壁看看，林四年正好也冲到了林十一房间门口。

    “你干嘛呀？”

    林十一话音刚落，林四年的话就一连串往外蹦：“拉姆还没回来，晚间你让南瓜去接一下。我出去玩几天，让南瓜照顾好拉姆！你照顾好自己，别天天盯着手机！”

    话一完就蹿到了外面，只剩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林十一：？？？

    林四年其实是个很有秩序感的人，做什么事都习惯提前做好周密的计划，比如学习计划，他会列好一周的学习时间表，然后一分不差地按照时间表来。

    他平时出去玩，比如之前带尧典正去大熊猫繁衍基地和都江堰，也是提前做好了攻略的，虽然两次攻略都被不可抗力给乱了……

    他的人生目前只有两次走就走，一次是那年无视拉姆的劝阻去了青海玉树，一次是今天，不管不顾地奔赴。

    一切都是未知的，林四年第一次去机场，虽然时间还很早，他可以慢慢地值机安检，可他就是好期待好着急，走到哪里问到哪里，飞快地到了候机室，早早地等在登机口。

    有工作人员见他已经在登机口站了好久了，好心地走上去问起飞时间。

    林四年直接把机票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下就笑了，“先生您的登机时间还有二十三分钟哦，您买的头等舱，不用排队，去旁边VIP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林四年也知道还有二十来分钟才开放登机口，但他就是等不及了，仿佛早一点从登机口窜出去，飞机就能早点起飞一样。

    他婉拒：“不用不用，我就在这等。”

    好不容易登了机，林四年被领进单独的一个舱位，给尧典正发过去一条消息之后就开了飞行模式，心无旁骛地听着歌。

    断断续续地有空姐敲门进来问，温度适宜吗？需要来点饮料和吃吗？要看电影吗……都被林四年婉拒了。

    他望着舱外时而澄澈明朗时而白云缭绕的天空，耳内听着最喜欢的歌，惴惴不安，鹿乱撞。

    漫长的两个半时过去，果不其然，林四年刚走出机舱就有一个电话号码进来。

    是尧典正微信上发给他那个号码，林四年放心地接起，按照对方的地方，上了对方的车。

    林四年心思缜密，在车上自己用手机开着导航，的确是去码头的路。

    到了码头，没有往客运的码头走，对方带着他去了一个人少的通道，领着他上了一艘观光游艇。

    两人一路上就没怎么过话，虽然对方的手机号码是尧典正发给林四年的那个，但林四年后知后觉，总觉得这个人太冷漠，不像个好人。

    他偷偷拍了一张对方的正面照发给了尧典正。

    [是这个人吗？]

    尧典正没回。

    林四年给尧典正发了自己的定位，又找了角度拍了一张游艇的型号样式发过去，然后看了下手机电量，还挺满的。

    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船还没开太远，海还算浅，而且还在中国境内，船也是露天的，目前来看算安全。

    船开出去三个时，夜幕已经降临，看不到大陆了，倒是慢慢地靠近了一座岛。

    游艇泊在岛上，对方彬彬有礼地请林四年下船，领着他往岛上的空旷地带走。

    林四年走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尧典正过，让他坐船，然后又转飞机来着，这么个破岛屿，上哪坐飞机去。

    林四年低着头，不时地抬头观察前面那人的体型，飞快地想着逃生计划ABCD，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向林四年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四年顺着那人手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架飞机，机身机翼都十分迷你，充其量能坐下个位数的人。

    林四年没动。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飞机上走下来一个人，破开夜色走过来。

    林四年心内有些悸动，他以为是尧典正，尧典正来接他了！

    可是走近，那人并不是尧典正，而是一个白皮肤金色头发的外国人。

    林四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冷静沉着地分析着目前形势。

    送他来的人和飞机上下来的人开始交谈，两人的英语都带着极重的口音，林四年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意思是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人要带林四年走。

    果不其然，带他来的人结束对话后重新朝着林四年，用中文对林四年：“林先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旅程由Brain负责，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随时告诉他。”

    林四年心中的不安更重了，他垂下眼瞥了眼手机，没有信号！一点信号都没有！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林四年不话，剩下的人也没开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和林四年什么好。

    “我要和尧先生通电话！”林四年突然。

    要是对方以手机没有信号拨不通电话为由拒绝的话，林四年想，那就可以准备拔腿就跑了。

    “当然！”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当真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拨了一个号。

    当然了，结果是无法接通，两人交换了一下神色，那个外国人：“尧先生现在要事缠身，不如我们稍后再和他通话吧。”

    “好啊，”林四年爽快地，“那我就等一会儿，就在这里等。”

    表面镇定，其实他手心里都冒汗了。

    大概看出了林四年的犹豫，那个外国人从公文包里掏了一沓纸出来，走了几步，依然离林四年远远的，伸长双手递给了林四年。

    林四年怀疑地开，是自己的签证和护照，照片和自己16岁时办身份证用的照片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办到签证和护照，而且还由这个外国人保管着？绝对是伪造的，就是为了消我的疑虑。

    这么想着，林四年反而镇定了许多，他量他们只敢用欺骗的方式谋财，不敢害命，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撕票这种事吧……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是一会儿，但林四年感觉已经等了地老天荒那么久了。

    晚风习习，吹来海水的咸腥，幸好这地儿纬度低，不然林四年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冻死。

    两片机翼上的灯不断闪，映出周围灌木的轮廓。机场空旷，跑道漫长静谧，就像时间一样。

    期间那个外国人拨了好几次号，都没能接通，那两人大眼瞪眼，都对林四年无可奈何。

    林四年就是不上飞机，总不能来硬的绑上去吧，或者晕了扛上去？尧先生会不高兴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个外国男人的手机响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尧先生？我是Brain，是的，您真是料事如神，的确遇到了一点麻烦……是的，林先生看起来似乎很不愿意和我走……那再好不过了……”

    着，他把手机递给了林四年。

    林四年心翼翼地接过，尧典正在电话里温柔地喊他。

    “年年？”是尧典正的声音。

    “嗯。”林四年声地应了一下。

    “他叫Brain，是机长，你不跟他走，跟谁走啊？”

    林四年转过身，聊胜于无地用手捂着手机听筒，“你确定是他吗？一个白人，金发，特别高，话叽里咕噜的听都听不明白……”

    尧典正笑起来，“是他，放心跟他走吧，他会直接带你到我这里，我现在抽不开身。”

    可能是刑侦电影看多了，林四年听到“我现在抽不开身”这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尧典正在暗指什么。

    “你现在……”林四年如履薄冰，“方便视频吗？”

    尧典正笑出声音来，“方便，你把手机给Brain。”

    尧典正在电话里着什么，Brain一直点着头好，再把手机递给林四年时已经是视频界面了。

    只看得到尧典正上半身，笔挺修身的白衬衫，还着领带，头发也不像平时那么慵懒随意，梳得挺齐整，完全不是平时那惬意休闲的装扮。

    林四年从没见尧典正这种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尧典正先笑了，还用镜头从上到下扫了一下自己，“活的，没被绑架，没被要挟，Brain绝对信得过，你再不登机，他要罢工了。”

    镜头就扫过那么一秒，林四年已经看清了：尧典正下半身斜靠在后面的窗台上，下身是纯黑色的西裤，一条腿细瘦笔直，一条腿膝盖微曲。脚上的皮鞋锃亮，地板反射着白晃晃的光……

    这种扮，傻子都看出来是办工场合了。

    “你还在忙吗？”林四年问。

    “嗯，你现在登机的话，到我这边，我应该刚好忙完，再晚一点，我就要回家了。”

    “哦……”林四年喏喏回应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哎等等，我最后一句话！”

    “嗯？”尧典正笑着应。

    林四年大胆问：“烟花是不是你安排的？”

    尧典正也没有惊讶林四年怎么猜出来的，大大方方承认：“是。”

    林四年嘴角都快咧后脑勺去：“很好看很好看，我长这么大看到过的最好看的烟花。”

    尧典正一挑眉：“一场烟花就收买了啊？”

    气氛暧昧甜蜜，林四年还想和尧典正斗几句嘴，但是尧典正还在工作哎……

    理智把林四年拉了回来，脸上带了点凄惨表情：“那个……我挂了啊？”

    尧典正笑着用手指戳了戳镜头，“你先挂。”

    林四年狠下心，挂了视频，然后尴尬地把手机还给了Brain。

    Brian仿佛没听见刚刚视频里两人的对话似的，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装进左胸的口袋里，开始从公文包里一件一件拿东西出来，另一个人在旁边做翻译：

    这是我的身|份|证、护照、签证、私人飞机执照、私人飞机驾驶证、一级体检合格证，您请过目，替我保管，直到您见到尧先生本人。我的手机也交给您保管，已解除密码锁，您可以随时和尧先生通话……

    一串话把林四年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接过Brian的各种证件和手机，还是挪不动。

    Brian耐心居然还没被消耗完，还温和地笑着，接着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冒出一长串英文。

    “护送”林四年到岛的那个男人依旧尽职地做着翻译：“尊敬的林先生，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BrainSmith，本次飞行结果由尧先生承担全部责任，由我为您提供飞行服务，如果您现在登机的话，尧先生和我将不遗余力感恩您的信任与配合。”

    得，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只要把尧典正搬出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林四年不行也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