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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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下来,我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当晚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第二天天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再睁眼,约摸已经是中午了,奚容已经不在了。

    跟昨天一样,他到六点多才会回来,期间我给自己煮了包泡面,尽管我并不太饿。

    他回家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个新手机,但他我以前的号码已经没有了,所以给我另外办了一张电话卡。

    这年头,手机号码等于一切,没了旧号码,我连以前所有的社交账号都登不上去。

    虽然我本来也没几个朋友……

    今天我身上烂的地方更多了,又痛又痒,还不停地渗出奇怪的液体,奚容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换了两次衣服,最后还是选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卫衣,遮住身上所有疮口,免得吓到他。

    所幸我这张脸上没有破皮,否则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样子。

    尤其是在奚容面前,我实在为此感到自惭形秽。

    很奇怪,我潜意识里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可怕的样子。

    为什么呢?

    我没法回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我本来想让奚容回来带我去医院,因为我在家里找不到我的医保卡和任何证件,又没有手机和交通卡,根本没办法趁他不在自己过去。

    但现在真的当着他的面,我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了。

    结果还没等我开口,奚容却率先:“既然你已经好了,我得搬出去了,但我还是会定期回来看看你。”

    我着实愣了一下:“啊?”

    我的确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要走,而且奇怪的是,他似乎对我失忆的情况接受相当良好,除了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一种明显的诧异。

    我在纠结要不要挽留他。

    我其实还想顺便向他听听我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生的什么病,但我有点不敢问,因为直觉告诉我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我张了张口,想点什么,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

    我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他走。

    起来,不算我丢失的记忆(毕竟我也想不起来),我跟他相识的时间也就短短一天而已,连他家住何方,一月赚多少都无从知晓。

    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会产生一种,疑似舍不得他离开的失落情绪?

    奚容当天晚上真就收拾好东西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又离奇地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发现出大事了。

    我爬不起来了。

    身下的床单被腐烂皮肤渗出暗黄的液体和血迹浸湿,四肢僵硬,一使劲,骨头像破旧的机器零件一样开始咯咯作响。

    剧痛袭来,整个后背都是湿的,我知道那当然不是汗。

    一时间,我连动都动不了,我想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手机,那里面存着唯一一个号码,就是奚容。

    没办法,我这人记性不好又懒,根本背不下以前朋友的号码。

    但我还是失败了,这具身体就好像突然不受我控制了似的,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真是大意了,我万万没想到,仅仅一晚上,我的病情就恶化成了这么糟糕的地步。

    我不会就要这样死在床上了吧……

    我不要啊……这太逊了……

    然而老天恐怕是没空搭理我的呐喊,身上太疼了,这种全身烂掉的感觉真是堪比整个人被放在油锅上熬煎,每一秒都是巨大的折磨。

    我自认平日与人为善,连蜘蛛掉在我身上都不忍心捏死,这是作了什么孽,得以享受如此地狱刑罚。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失去意识。

    朦朦胧胧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上空传来。

    他在:“你后悔了吗?”

    什么啊,在问我吗。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后悔了吗?”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心里默默地。

    我好想活下去。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由远及近,与我自己此刻的心声重叠到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