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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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我们俩气氛比之前几日愈发僵硬,那天晚上到家后,我们就各自回了房,谁也没有再对对方多什么。

    我直觉我惹奚容生气了,而且绝对气得不轻。

    这倒也不奇怪,我那天的话得很重,本来就是故意要伤他的。

    这下好了,我们俩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彻底如同两个相见不识的陌生人。

    我下意识地感到懊悔,随后才想到,这不正是我的目的吗。

    我就是要推开他,让他讨厌我、憎恶我、放弃我,这样我才好安心,我才敢放心离去。

    第二天早上,我俩在客厅了照面。

    我蓬头垢面,睡得头发像杂乱鸡窝一样翘来翘去,皱成咸菜干状的睡衣挂在身上,而奚容此时恰好正准备出门,他穿着一件立领的靛蓝色风衣,布料硬挺有型,显得英俊帅气。

    他倒看着十分光鲜亮丽,反观我自己却颓得不行。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我俩四目相对,然后他淡淡地留下四个字:“锅里有粥。”

    随后他就推开门走了,当然,他没忘记锁门,我还是出不去。

    我趿着拖鞋回房,把自己重新扔回一团乱的床上,奚容不在,我只好抱着我的宜家大鲨鱼蹭啊蹭。

    我原本试图睡个回笼觉,可在床上滚了老半天,反而更加清醒了。

    我只好又爬起床,没事干,我给窗台的多肉浇了点水,然后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我在冰箱里意外发现了一桶冰激凌,奥利奥奶香味儿的,整整这——么——大——一罐,满满当当,没开封过的。

    我觉得我的身体立刻不受我自己的掌控了,眼珠子像黏在了那个桶上,我几乎没怎么纠结,立刻把那桶冰激凌掏了出来,熟练地掰开盖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像冰激凌这种东西,只要被我发现,就绝对不会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停留超过一天,我确信前两日还没见过它呢,奚容什么时候买的?

    接着,我又在厨房上头的食品柜里依次发现了大包原味薯片、海苔、芒果干、桃子汁、卤蛋、奶茶粉……

    总之就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垃圾食品。

    我叹为观止。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以前的时候去外婆家玩时的情景。

    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爸妈就带着我搬到县城里住了,我妈是一个汽修公司的会计,我爸则在城里的建筑工地做苦力活。

    他们两人虽然赚得不多,工资也不过就是勉强够我们一家子糊口,但却非常忙碌,经常早出晚归。

    于是为了方便照顾我,也为了让我到了年纪能上到县城的公立学,他们就在单位附近租了间平房,把我从乡下接到了城里。

    在此之前,我一直同外婆住在农村,每天喂喂鸡,和伙伴们玩玩泥巴,到稻田里滚,偷摘各家各户院落里的野树果子吃,每到夕阳西下才会回家。

    而这时外婆家已经升起了炊烟和饭香,我像只野狗一样饥肠辘辘地钻进屋子里,外婆便会抄着块旧抹布候着我,佝偻着腰,弯下身给我擦弄脏的鞋子。

    她那时总叫我邋遢鬼、捣蛋,因为我每次玩疯了回家总是浑身沾满了草和泥,她得给我清理半天才允许我进门。

    搬进县城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回去看外婆了。

    随后的很多年,我爸妈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带我回村里,每次外婆见我时都很激动,一连我又长高了,又壮实了。

    我的印象里,只记得她脸上的褶子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白。

    而我记忆最深的,是每次过年时再回去看外婆,她总是会准备好特别多我爱吃的零食。

    村里交通很不发达,更不像城市里到处都有便利店,或者快递直接送上门。

    她要去一趟超市,得倒两次车、翻过好几里坑坑洼洼的山地,来回总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可我到外婆家的时候,却总能看到进门口擦得很干净的矮机上,摆着一个很醒目很大的塑料盘子,里面放满了各种散装的零食:奶糖、蛋卷、猪肉铺……

    整整堆成了一座山。

    老人家牙口不好,很少吃这些东西,我便知道她一定是特意买给我的。

    过年一共也就一周不到的时间,我根本解决不了这许多零食,偏偏每次走时外婆还要往我兜里揣一大堆,一边念叨着,多带点,路上饿了还能垫垫。

    她步履蹒跚着一路送我出门,汽车开走了她还站在原地,朝我们挥着手。

    后来渐渐长大,我才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

    外婆特意准备这么多我喜欢的吃食,是她可能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多留下来几天。

    可奚容明明偷偷给我买了这么多零食,还偏什么都不。

    他买都买了,还藏在这么高的柜子里,生怕我找到么?

    他之前变着花样地给我弄好吃的、带我出门,又何尝不是在悄悄地挽留我。

    他看起来态度强硬,求和的方式却也不太高明,绕了一大圈,最后也不过是轻轻地一声“别生气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苹果泥一样软烂成一片,又酸又涩。

    奚容回家时我还在沙发上抱着薯片吃得津津有味,电视里放着欢快的相声,奚容开门时我都差点没注意到。

    我见他抱着厚厚几沓文件,很重的样子,条件反射想替他接一把,奚容冷着张脸,避开了我的手,径自把房门一关。

    他果然是烦了我了……

    挺好,那距离成功也不远了。

    他现在不放我没关系,况且我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亲自看着他比较放心。

    只要早晚有一天他能彻底对我失望,不要我了,完全放下执念,忘记我这个人,那我也算是功德圆满,才能了无牵挂地去转世投胎。

    我不知道他这些天晚上几点睡的,反正貌似很忙的样子,整天早出晚归,也不怎么管我,我自然更加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了。

    那天家里的水管突然有点漏水,等奚容回来处理恐怕家里的木地板早已一塌糊涂了,我只好把水先关掉,然后用拖把把湿掉的地方抹一遍。

    我进了他的房间,把地板拖干净,恰巧瞥到他桌子上摆着一摞文件。

    我顺手替他收拾了一下,谁知,里面却突然掉出来一张……淡粉色的便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