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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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宴前脚刚离开,高义就一个跨步上前,对着裴知衍大惊怪道:“世子,季宴方才得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高义早在裴知衍还在军中时就一直跟随左右出生入死,话也不讲究太多规矩。

    “而且属下看他那样子,非但没点感激,怎么反到像是来算账的,世子可是他妹妹的救命恩人,他竟敢把您成是毛贼。”

    高义了一通后,下了结论,“您怕不是被季家给讹上了。”

    “随他去。”

    裴知衍轻掸衣袍起身,唇边的笑意略显轻慢,并不放在心上。

    这般从容不迫让高义悬起的心落回了肚子。

    也是,谁还能把世子爷怎么着。

    *

    叶青玄从叶老夫人那里出来,沿着回廊往外走,穿过一道月门,抬眼就见临湖的六角亭内,季央正倚坐在美人靠上。

    细风吹动她的发丝,轻柔拂过凝白的面颊,粉白的指尖无意识的绘着凭栏上的雕花,勾起落下。

    叶青玄看得心头半酥,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季央余光瞥见有人过来,等看清楚他的半边面容,毫不犹豫的起身就走。

    叶青玄愣了下,追上去道:“表妹。”

    季央不得不得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朝他垂眸一笑,“表哥。”

    叶青玄才从叶老夫人那里得知了季央落水一事,关切询问,“表妹身子可还好?”

    季央将叶青玄的脸与记忆中重叠起来,仿佛又看到他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笑,寒意从骨缝里渗出。

    “一切都好,表哥不必担心。”还能平静的和他话,已经是季央能做到极限了。

    “没事就好,祖母方才和我得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叶老夫人刻意瞒下了是裴知衍救起季央的,她告诉叶青玄就是希望他能好好抚慰一下季央。

    叶青玄看出她情绪不高,向她解释,“这些日子我随着太子在忙吏部衙门的事,实在抽不出身,不过接下来有三四日的空闲,若是表妹愿意,我可以陪你四处去走走。”

    “不必了。”

    季央脱口而出,抗拒之意太过明显,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叶青玄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探究,他了解季央的性子,软的就像水,鲜少会有像这般强硬的时候。

    萤枝是最清楚季央的变化的,但她也只当做姐是有了心仪之人才刻意与叶青玄避嫌。

    萤枝道:“表少爷,我家姐身子才刚恢复,不宜多走动。”

    叶青玄听罢一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不出庄子的话,只好想法子寻些雅趣了,对弈或者音律总能陪表妹解解闷。”

    季央心里已是一片冷汗,若不是重活一次,她恐怕还察觉不到叶青玄性格的偏激,他话得滴水不漏,看似体贴迁就,实则强势,想要做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季央犹豫着是不是干脆就挑明直,却又怕叶青玄面上不会有什么动作,暗地里却会用些极端段。

    好在这时,伺候叶青玄的厮路安匆匆跑了过来,喘息几下道:“大少爷,府上派人来传来口信,是陈侍郎让你尽快回去过去吏部一趟。”

    叶青玄如今虽还在詹事府任职,但已经跟着吏部侍郎陈辞学习,他神色诧异地问,“如此着急?可有是何事?”

    路安摇头,“来的人没。”

    “去吩咐门房备马车。”叶青玄对路安完,遗憾看向季央,“还要陪表妹几日,看样子注定是不成了。”

    季央听到他要走,绷紧的肩头松懈下来,恨不得敲锣打鼓来送他,“表哥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叶青玄微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后又笑道:“表妹好好照顾自己。”

    等叶青玄离开季央才慢慢往回走,她的两条腿都是发软的。

    这是叶家的庄子,她再呆下去少不了还要和他碰面,到那时连避都不好避,干脆这次和哥哥一起回府。

    正想着,季宴就回来了。

    季宴打发走萤枝,还关了门,不死心的跟季央磨着嘴皮子,“阿央,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你别看裴知衍现在端的跟个清贵公子似的,可那双杀过不知多少人,沾过多少命。”季宴明知季央胆子,还故意压低声音,得瘆人。

    季央自然知道了,“世子杀伐于战场,诛得都是来犯的敌人,是已身许国的英雄。”

    季宴看季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以为她听了会害怕才对,可这话里话外的倾慕之意是怎么回事?

    季宴恨不得把早八百年前的烂事都翻出来,“还有,早些年他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只因一言不合就将英国公的庶子刘冶揍的鼻青脸肿,简直狂傲之极。”

    季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季宴刚想能松一口气,就听她道:“那定是刘冶有错在先。”

    季宴甚至开始怀疑裴知衍是不是给他妹妹下蛊了。

    季央的心确实偏得已经没边了,但刘冶这人本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上辈子她与裴知衍成亲不久后,刘冶就因在欢怡楼将女子折磨致死,而被一众大臣参了折子。

    不过裴知衍曾经与他打架一事,她是真不知晓。

    季央心中蓦然酸涩,回想起上辈子,两人虽是夫妻,她却从来不曾去了解过他的过去,那时也不想知道,对他总是抗拒,更是无视他对自己的好。

    等她终于知晓自己的心意,已经是分别时候。

    甚至到了最后一刻,裴知衍不再爱她,而是恨。

    季央失神很久,眼圈悄无声息的红了,季宴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得太过了,“你别哭啊,哥不他坏话就是了。”

    季宴忙脚乱的拿了帕子递给她。

    眼看着季央是决心不撞南墙不肯回头,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怎么着,只能想办法把墙拆了。

    季央还不知道季宴心里想了那么多,“哥哥再多些世子的事吧。”

    季宴比裴知衍了两岁,与他也并非同科,大多也就是听来的。

    裴知衍十五岁就中了会元,只不是知又为何投笔从戎,甚至连殿试也没有参加就跟着裴侯爷去了军中,多少学子寒窗数十载只为求一个功名,他却跟闹着玩似的,放下就放下,去了战场三年回来又当上了大理寺少卿,换谁不要骂上两句。

    季宴也没少骂,他如今正在准备来年的春闱,还特意去看过裴知衍当年所作的策论,看完骂得更狠了。

    听季宴这么一,季央倒想起了叶青玄与裴知衍是同科的贡士,后来殿试被圣上钦点了探花,若裴知衍那时没有离京,恐怕连黄榜上的名字都该有变数了。

    想必,当初少不了会有人在背后议论此事,叶青玄心中不可能没有芥蒂。

    所以之后发生的一切,早都是有迹可循的。

    *

    季宴虽然也好玩乐,但分寸还是有的,在庄子上躲懒了两日就准备赶回国子监去。

    季央向叶老夫人提出要一同回去。

    叶老夫人一听就不肯了,“这才不到七月,怎么就想着回去了。”

    叶家到了这一辈,几房夫人生得全是儿子,叶老夫人就季央这么一个外孙女,性子又乖巧熨贴,最得她喜欢,也愿意季央在身边陪着。

    季央亲昵地挽着叶老夫人的臂,解释,“我也想陪着外祖母,可自从那日落水后我便夜夜做噩梦。”她声音轻了点,“梦到自己又掉进水里,怎么也起不来”

    往年她都是陪着叶老夫人在庄子上住到快中秋前才回季府,可眼下季央是如何也呆不下去了。

    她轻抿了唇,水盈盈的眸中犹带着怯意和后怕,叶老夫人当即就心疼了起来,“你害怕也是正常,既然这样,就跟季宴一起回去。”

    与叶老夫人告别后,季央就回屋收拾东西。

    季宴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越看越觉得蹊跷,他怎么没听她起过做噩梦的事,而且看她的精气神怎么也不像夜夜被魇着的样子。

    季宴摸着下巴,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知道了裴知衍今日回大兴,所以才要和我一起走的吧?”

    季央微一顿,将里的衣裳递给萤枝才回头看向季宴,“世子也是今日走吗。”

    她咬字很轻,尾音轻勾起,带着不确定的雀跃。

    季宴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是吧。”

    “哥哥。”季央扬着语调喊他。

    季宴顿觉不妙,转身就要走,“你快收拾,我去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季央跑上前拦下他。

    季宴扶额,“你要如何?”

    “哥哥不是赶着回国子监,骑马倒是快些,一两个时辰便能到了。”

    这是要把他支开?季宴立即警惕起来,端起兄长的架势,“你可别胡来。”

    “我一定不胡来。”

    季央嘴上应承得好好的,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出了庄子,季宴翻身上马,走前还不忘敲打季央,“我先回府等你。”

    “记着,不得胡来!不过你想胡来也不成,有青书看着。”

    季央乖巧应下。

    心中暗自道,从前怎么没发现季宴这么能念叨,不过从前她也不会胆大到要去拦朝廷官员的马车。

    出了武清县有一段不是官道,正值午后阳光刺人,来往的人也少,季央让青书将马车往道中间一停

    ——守株待兔。

    萤枝满脸忐忑,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陪着最是守礼规矩的姐做如此荒唐的事。

    “姐,我们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怕是还不行。”

    萤枝刚想不行就算了,季央已经提着裙子走下马车,“不能教他看出端倪了。”

    萤枝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季央绕着马车走了一圈,用扯了扯看上去比她的腕子还要粗的輏带,对青书道:“想办法把輏带弄断。”

    青书和萤枝面面相觑,瞪直了的目光无疑都是在问对方:这就是姐答应的不会乱来?

    季央侧目看着发愣的二人,“怎么了?”

    青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匕首,眼看着要下刀子,他挣扎着回头道:“姐,少爷了不能乱来。”

    季央眼眸清澈透亮,“我没乱来,可不这么做,要是被世子看破了岂不尴尬,到时该如何?”

    青书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一鼓作气蹲在马车边开始鼓捣。

    兔央央和阿衍的第一场交锋,瑞迪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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