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愤怒反目
奥运情结有多重?唐怡芳当然知道!八岁的她,曾跪在医院的走廊里,拉着父亲不想让他离开,却终是没能留住。
“爸,你别走,别去比赛,好吗?求你了!”
“对不起,芳芳,爸爸不在的这些天,你要照顾好妈妈!”
想到这儿,唐怡芳只觉一阵揪心的疼,拼命咬着下唇,才忍住不发飙。她静默着,直到电梯门打开,便从林忆阳中一把夺过箱子,快步往出走。
“师兄,你有你的立场,我无权指责,可我的是作为队医该的话。我自己走吧,别让人看到前途无量的你,竟跟一个恃才傲物的‘不长眼’队医混在一起!”
林忆阳愣了一瞬,唐怡芳已走出好远。眼看大堂没有其他人,他长腿一迈,追上并堵住唐怡芳的去路,抓着她的臂焦急道:
“丫头,我知道你生我气,要不你揍我一顿?只要你肯消气。“
“犯不着。”
“别人不懂,但我是知道的。你父亲当年也是坚持带伤上阵,结果却甚至连你母亲最后一面都”
闻言,唐怡芳半低下头,看着箱子里的全家福,冷冷打断了林忆阳。
“你懂,可你还是没有帮我,更没有帮范希!还有,如果你真的懂我,该知道,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农心体校田径队!”
愤怒的唐怡芳,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她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冰冷如刀。她曾以为林忆阳是最懂她的人,也是最支持她的人,然而,现在空有失望。专业于他,不过尔尔;自己于他,不过如此。
想到这点,唐怡芳自嘲地笑了笑:
“我忘了,你以前是我的师兄,而在这里,你只是林副处长!”
“丫头,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幼稚?”林忆阳皱起眉头,微微有些动怒。
“那就请放开幼稚的我!”
着,唐怡芳猛地甩开林忆阳的,继续往出走,毫无留念。
昏暗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轰隆”一声惊雷后,倾盆大雨,拍打下来。
唐怡芳无奈停下脚步,站在屋檐下,望着密密麻麻的雨线发呆。
这一天真是够衰了,帮人不成,自己弄一身腥,让冯叔跟着忧心,还跟相识多年的林忆阳第一次发生争吵。现在,就想赶紧离开,给这栋官僚的大楼留个潇洒痛快的背影,却又被暴雨阻隔。
突然,一把伞笼罩在头顶。唐怡芳诧异地望去,看到了引发这一切的人。
范希,国内现役“田径一姐”,g省田径的领军人物。她是上届奥运会女子00米栏冠军,在过去四年的奥运备战周期里,获得过一次世锦赛冠军、一次全运会冠军、三次田径钻石联赛冠军,身上代言无数、官方荣誉无数,国内外粉丝无数。在世人看来,正值运动黄金年龄的她,今年是冲击奥运会卫冕冠军的最佳时。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前不久结束的全国田径锦标赛暨奥运会选拔赛上,她虽毫无悬念拿下女子00米栏冠军,获得参加本届奥运会的资格,可跟腱旧伤却在赛后复发,近日更被疼痛折磨到完全无法正常训练。
“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话想问你,听你要去体校了,走吧,我送你过去。”
范希眼神坚定,不容拒绝。唐怡芳想起研讨会上,在她出“我反对”三个字后,满屋子大老爷们都诧异且不屑地看向她,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叛逆孩子,只有范希微微抬头,眼睛里有些讳莫如深的东西。
不管她现在是来痛打落水狗,还是替教练表达歉意,又或是想刨根问底,此时的一把伞,最解离开这里的燃眉之急,唐怡芳毫不犹豫地,抬腿就走。
农心体校田径队,是g省田径队主力军培养地,与省体育局在同一个大院里。
从现代化建设的高大a楼,走到建于0年代的破烂c楼,不过三分钟距离。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在距离体校门口仅十米处,范希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觉得我在奥运会上连预赛都跑不下来?”
“如果你是真赛,大概率无法完赛。如果你是去演戏,另当别论。”
“多大概率?”
“0%。”
“为什么?”
范希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唐怡芳则轻抽嘴角,没有回答。她只是蹲下来,腾出一只握住范希的踝关节,大拇指轻轻摩挲几下后,突然在其左踝关节腓恻右上方三寸处,轻按了一下。
“嘶”
范希蹙眉,一声闷痛,接着便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因为刚回国不久的唐怡芳,只看过她的诊疗报告,并未检查过她的身体,怎么可能这么稳准狠地找到痛点!
“身体,是最诚实的。你当年的跟腱撕裂不轻,为保这个训练周期的成绩,选择保守治疗,无可厚非,但在没根治的情况下,高强度训练和比赛的疲劳累积,让你跟腱附近长的钙化物越来越严重。选拔赛后的复发、近日的疼痛,都是危险信号。理性上讲,你应该选择立刻停下,重新接受治疗,我甚至建议你应该接受术治疗,取出钙化物,修复跟腱,并做康复。这样,至少四年后的奥运,你还有希望!可如果非要现在去拼,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肌肉力量紧张爆发的瞬间,你的跟腱”
“住嘴!”
范希不敢再听下去,她抛开伞,双捂住耳朵,狂吼道:
“为什么只有你我应该退赛?队医们只我旧伤反复发作,大概率需要打‘封闭针’参赛,成绩肯定不好,别想去卫冕冠军,就是能否进入半决赛,都得看运气。孙导这是磨炼,也是考验,我奋斗了十几年,不能轻易放弃!王副局长还”
闻言,唐怡芳轻抽嘴角,她被冰凉雨水浇得浑身湿透,却没有冷静,反而看着范希痛苦地自欺欺人,胸中燃起一团怒火。于是,她抬拍掉范希捂着耳朵的,扬声怼道:
“你醒醒吧!王副局长拿出‘国人田径荣光’的名头,不让你退赛,无非是顶不住民众舆论和赞助商压力!看懂了领导的心思,队医团的专业判定,根本是避重就轻!至于孙教练,他不忍放弃你们这四年的努力,让你迎难而上,我能理解,可意志真能战胜一切?谎言,披着善意鼓励的外衣,最终最先吞噬的,是运动员。是你!”
憋了一天的心里话,到底还是让当事人听到了。
闻言,范希呆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唐怡芳,足有三秒,而后她颠笑夹着狂哭,泪水雨水模糊成一片,气质与风度尽失。
突然,范希揪起唐怡芳的衣领,狰狞着脸,低吼道:
“狂妄的疯子!我要让你亲眼见证你的判断失误!”
完,猛地一推。
范希踉跄地跑了,只留下唐怡芳跌坐在地上,物品散落一地。
这一幕,让唐怡芳一惊,更让楼门前的两个男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