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由她去吧。芳芳这丫头，平常看着深沉老练，其实内心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不过，她的孩子天性总被压抑着，难得因为你的到来，让她得以释放，就让她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嗯！我就是觉得她已经很累了！都运动员苦，没错，训练的确很苦，但队医的活其实更苦！她的，是用来做治疗、康复的！去厨房”

    “厨房怎么了？泽，这么，外婆我可不认啊！我这双，在厨房待了大半辈子，也很有成就感呢！”袁老太太从陈青泽的话里，听出了爱怜的味道，心下欢喜，可表面上却故作反驳。

    “没有没有，外婆，我的意思是”

    “我倒是觉得泽分析得很对！芳芳的双很精贵，按摩不失力度、针灸不缺精度，西方脊骨神经那套东西，也融合运用得恰到好处，还有，她对跟腱伤病康复治疗的研究，也越发精进。不是我夸我外孙女，她的运动医学造诣，无可限量。对吧？泽！”

    “没错！外公，我也是这个意思，我”

    “那又怎样？民以食为天，人吃五谷杂粮才能活，活着才有治疗的需要。所以，老同志，你这双，虽给别人治疗了一辈子，可你不还得靠着我这双在厨房里工作的，才能活着么？”

    “嘿，你这老太婆，非要跟我抬杠？”

    “就杠了，你服不？”

    陈青泽傻眼，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一两句感慨，怎么会引发两位老人家拌嘴！

    求助似地看向唐风，却发现他的教练正面带笑意，津津有味地吃饭，丝毫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陈青泽无奈摇摇头，继续埋头吃饭，感受着所谓“家”的热闹气氛。

    二老关于“之用途”的辩论，一直持续到唐怡芳的再度出现。而她的出现，伴随着灯灭。

    客厅的灯，突然灭了。接着，唐怡芳捧点燃蜡烛的蛋糕，从厨房里优雅地走出来，还唱着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泽生日快乐，梦想成真快乐！”

    走到陈青泽面前，唐怡芳停下脚步，她脸上的笑意渐深，在烛光的映照下，唯美而梦幻。

    坐在餐桌旁的三位，则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心中都颇为感慨。

    “阿风，生日快乐！”

    30年前，唐怡芳的母亲，也曾带着唐风来家里过生日。

    当年是队员和队医的女儿彼此喜欢，现如今，队医和队员于老爷子和袁老太太，历经风霜，看淡了许多事，平静中带点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和谐画面。倒是唐风，因今晚的冲击，来得太过突然，心中百感交集。

    唐怡芳和陈青泽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三位长辈的反应，沉浸在眼前的烛光幻影里。

    “泽，生日快乐，快来许愿、吹蜡烛吧！”

    陈青泽一时语塞，只觉心中满满的温暖，溢了出来，充实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缓缓起身，面对着这个模样青涩、略有些不规则、插着蜡烛数字23的蛋糕，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日的仪式感，如此有意义。

    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个——草莓蛋糕！

    一股暖流，顺着激情脉动，自下而上，直冲头顶，好似有什么东西想夺眶而出时，陈青泽急忙闭上眼睛。他双抱拳，在心中默默许愿。

    “第一个愿望，运动生涯中，拼尽全力也要实现对你的诺言——破十、进奥运决赛！”

    “第二个愿望，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都健康、平安、快乐！”

    “第三个愿望，有些奢侈，但愿成真——希望今后每一个你和我的生日，都能一起度过。”

    再度睁开眼时，陈青泽的情绪已恢复平稳，他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静默了约三秒，客厅再度亮灯。

    陈青泽和唐怡芳，隔着蛋糕，相视而笑！

    “许了什么愿望？那么久！”

    “秘密，了怕不灵！”

    “真是个孩子！”

    “我不是！我都23岁了！”

    “嗯，是大孩子了！哈哈！”

    “喂”

    运动员的年轻，是资本，意味着他的职业生涯还很长。可听到唐怡芳一次次称呼他“孩子”，陈青泽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年轻，而有些懊恼。

    “好了，快来切蛋糕吧！我照着上做的，第一次做，外观丑了点，但胜在真材实料，希望味道不错！”

    “你的出品，肯定是精品！”

    “寿星什么都对！”

    陈青泽笑着接过蛋糕，转身放到餐桌上，就在举起刀准备切蛋糕上，突然表情一滞，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刀。他盯着蛋糕上歪七扭八的几颗草莓，眼神变得有点迷离。

    “怎么了？蛋糕有什么问题？”

    “记不清了其实，早记不清妈妈给我吃的草莓蛋糕的味道，那时我才岁我是不是很傻，都岁了，可记忆依然模糊。只记得妈妈似乎喜欢摘下蛋糕上的草莓，一颗颗塞我嘴里。”

    陈青泽很少谈起自己的身世，并非因为自卑、逃避，而是他不喜欢总活在无法改变的过去里。但是，今晚感受到的家庭温暖、来自如亲人般的关怀、精心准备的草莓蛋糕、许多年未曾经历的生日仪式感，都将他的情感激发，一时间，竟然无比想念自己失去多年，甚至模样都变得模糊的家人。

    “岁”“记忆模糊”这些字眼，让唐怡芳心中也是一揪。她的岁，也承载了痛苦的回忆，可却记得太过深刻。所以，记忆这种东西，到底是模糊好，还是清晰好？谁也不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陈青泽是否能回忆起以前亲人的样子，他一定会记得现在以及将来的亲人模样，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是陈青泽的亲人。

    如是想着，唐怡芳笑着揪起一颗草莓，直接塞进陈青泽嘴里。

    “喂你吃草莓，还不简单！来，姐姐喂你！怎么样？有没有时候的味道？”